寧志恆對蘇越的身份頓時有所猜疑,他是不是地下黨?寧志恆不確定,但是他的表弟秦樂池一定是地下黨,因爲作爲具體負責的經手人,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他。
寧志恆擺了擺手,思慮了片刻,開口吩咐道:“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恰恰相反,以後這個樂和貿易行再來買貨,要優先提供給他們,他們需要什麼,都可以給他們,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
說到這裡,他又解釋了一句:“蘇越畢竟是上海市市長,這個人我們要好好結交一下!”
易華安雖然一時搞不清楚狀況,以他的瞭解,對方縱然是上海市市長,可是還不在處長的眼中,最多是給點面子罷了,還遠不到刻意交好的地步。
儘管心有疑慮,但是他對寧志恆的吩咐從來不打半點折扣,當下點頭答應,看來以後對這位秦先生要多加關照了。
四天後,看到市區裡搜查的風聲已過,霍越澤進入上海市區,再一次會見了王漢民和段鐵成二人,並安排人將段鐵成護送出上海,又和王漢民做了交接,正式將麪粉廠交給了他。
事情處理完畢,便和左剛一起向寧志恆做了彙報。
“我們的人都撤出來了嗎?”寧志恆問道,“這一次凡是接觸過上海站的人員,都要注意一些,他們以後不能夠在城西進行活動,儘量離麪粉廠遠一點,以免生出意外。”
一旁的左剛回答道:“已經都撤出來了,現在已經換了新的身份,安排在城北的一個新據點,不會有問題的。”
“這一次總部還是把銷燬法幣的任務交到了我的手裡,我們一定要吸取上海站的教訓,做這種事情,絕不能硬來,要多想想辦法,辦法總比困難多,左剛,你開始佈置人員,對圖書大樓進行監視,這是上海站留給我們的一些資料,你要在這個基礎上再細化一些,越仔細越好,但是不要驚動對方。”
左剛接過資料,點頭領命。
寧志恆又看向霍越澤,點頭讚許的說道:“這一次又清除了一支日本潛伏小組,你乾的不錯,還是要抓緊一些,爭取短時間裡,把最後一個小組也挖出來,不然早晚都是隱患,有他們在,我們睡覺都不踏實,上海站就是前車之鑑!”
“是,我一定抓緊這項工作,以盡全功!”霍越澤點頭領命。
衆人分手,各自按照分工處理手中的事務,寧志恆則是按部就班,一切照舊。
時間很快就到了二月下旬,在上海幕蘭社院,易華安帶着藤原會社的職員們,按照寧志恆的吩咐緊張地忙碌着,將整個社院佈置得煥然一新。
寧志恆和一衆上海的文藝人士都趕到了海關碼頭,迎接神田玉山的到來。
高野隆之站在寧志恆的身邊,不時的焦急地看着手錶。
“高野君,距離船隻入港還有不少時間,你不要太心急了!”站在衆人中間的黑木嶽一笑着說道。
高野隆之忍不住尷尬的一笑,感慨的說道:“上一次和老師見面,還是三年之前了,不知道老師現在身體如何,他老人家這麼大年紀,還要來這海外之地,真是太辛苦了!”
高野隆之的老師神田玉山,今天已經六十五歲了,在這個時代算的上是高壽了,但日本人的壽命普遍較高,所以身子還算是硬朗!
“是啊,不知道神田先生在上海能逗留多久?”
“最好起多逗留一段時間,我還想着向神田先生求一枚印章呢!”
就在大家議論紛紛的時候,另外一隊人馬從外面趕了過來,在離他們不遠處聚在一起,等候着船隻入港。
這些人都是西服套裝,腰間突出一塊,明顯都是攜帶槍支,爲首的卻是一個漂亮的女子,也是一身女式西裝,顯得分外颯爽,這讓一旁的衆人都是眼睛一亮。
“這些是什麼人?看樣子也是來接人的。”
“看着可都不是普通人!”
衆人議論紛紛之時,寧志恆心裡卻已經暗自有數,其他人不知道神田玉山爲什麼來上海,寧志恆是一清二楚的。
這些人員一定是特高課的特工,而這位身裝西裝的漂亮女子,當然就是負責印刷法幣計劃的負責人北岡良子。
這個時候,兩位海關軍官快步來到寧志恆的身前,深施一禮,恭敬的說道:“會長,船隻入港的時間還早,請您還是到我們的休息室暫時休息一下,等您的客人到達後,我們去通知您就可以了!”
作爲大家的金主,藤原會社的會長親自到來,海關的負責軍官吉田明真豈敢怠慢,聽到消息之後,趕緊帶人前來拜見。
寧志恆一向對外人的態度都是和藹可親,大家都知道藤原會長性情溫和,氣質儒雅,和他那位囂張跋扈的經理平尾大智可是天壤之別。
寧志恆微微點頭,對吉田明真笑着說道:“吉田君,太客氣了,現在這裡的都是我國著名的學者和藝術家,主要是爲了迎接我國的雕刻宗師神田玉山先生,在這裡守候,也是爲了表達我們的誠意,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
吉田明真一聽,不緊肅然起敬,這些人一看都不是普通的平民,原來都是學者和藝術家。
“原來是這樣,是我們打擾了,有事情您可以隨時吩咐我們,我們就守在後面!”
“好的,對了,吉田君,今天還有什麼重要人物要來上海嗎?”寧志恆指了指特高課的特工們,“這些人可不像是一般人,你要準備一些人手以防萬一,不要橫生意外。”
吉田明真旁邊的是他的副手橋本康弘,他看了看北岡良子等人,一眼就認出了這些人就是當初大鬧海關的特高課等人,尤其是對北岡良子記憶猶深。
“會長,請放心,這些人都是特高課的人,爲首的那個女人,叫北岡良子,做事驕橫跋扈,我這就安排人,多盯着點,絕不會有任何意外發生!”橋本康弘低聲說道。
他也生怕北岡良子萬一做事魯莽,衝撞了藤原會長,自己等人也擔待不起,所以轉身去安排了一些海關守衛人員,遠遠的守候着。
北岡良子本着職業習慣,早就散開了一部分人,在周圍佈置着,黑木嶽一等人聚在一起,也引起了她的注意。
只是這些人西裝革履,看舉止氣質都不是普通人,應該都是一些有身份的人物,尤其是正中間那位青年,氣質儒雅,舉止雍容,身後還有大量的保鏢守衛,想來也不是善與之輩。
“去問一問他們是幹什麼的?尤其是那位穿黑色西裝的青年?”北岡良子輕聲吩咐道。
手下的隊長吉本一郎點頭答應,不一會就回來報告道:“我去問問海關人員,這些人都是我國的學者和藝術家,他們在這裡也是爲了迎接神田玉山先生,那位青年就是藤原會社的會長藤原智仁。”
“他就是藤原智仁,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不愧是藤原家的子弟,果然是好相貌!”北岡良子詫異地說道。
藤原智仁這個名字雖然在上海高層中名聲顯赫,但是真正和他打過交道的卻是不多,他也從來不在公衆場合拍照,所以普通人根本不知道他的容貌,北岡良子這也是第一次見到藤原會長的真容。
之前她和藤原會社就在這個海關碼頭鬧得很不愉快,之後還派人專門調查過藤原會社的走私生意,可是很快被佐川太郎叫停,那個時候她就知道,這位藤原會長在上海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今天一見面,不免有些好奇,她的目光直視過去,正好和寧志恆目光相對,不知爲什麼,北岡良子就覺得對方的目光雖然平和,卻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來,逼的她微微一躬,點頭示意。
寧志恆看到北岡良子施禮,也點頭一禮,兩個人便不再對視,靜靜地等待着。
時間過去了半個小時,一輛客輪緩緩靠近了碼頭,停靠完畢之後,一隊便衣特工首先下了船,接着就走下來一位清瘦的老者,他的身後正是何思明,何思明手裡提着一個精緻的金屬箱子,緊隨在老者的身邊!
他們的身後還有兩個中年男子,最後又是一隊便衣特工。
那位青瘦的老者正是日本國內頂級的雕刻宗師神田玉山,他一露面,等候的衆人都趕緊迎了上去。
高野隆之趕緊搶前一步,嘴裡喊道:“老師,我在這裡,在這裡!”
神田玉山看着高野隆之等人前來迎接自己,頓時臉上露出欣喜之色,也趕緊揮手示意。
這個時候北岡良子等人也走上前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神田玉山的身上。
神田玉山快步走向高野隆之,寧志恆等人稍微退了一步。
“隆之,辛苦了!”
高野隆之深深一禮:“老師,您也辛苦了!”
這個時候黑木嶽一也上前笑着說道:“神田先生,六年不見,你的身體還是這麼硬朗!”
“哦,黑木君,你也回到上海了,我聽說你還留在國內,沒有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神田玉山熱情的和大家打着招呼,迎接的人裡面也有不少他認識的晚輩,相互敘舊,一時之間,場面很是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