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愣愣地看着她臉頰上的如花笑靨,燦爛的彷彿夏日裡盛開的百合花,清新脫俗。學染淡黃萱草色,幾枝帶露立風斜。
怔怔地將手放在蘇錦繡手上,蕭煜澤瞬間感受到來自她手心的溫暖。水亮亮的明眸含着笑,仿若一彎新月。
那時的蕭煜澤有個土氣的名字,叫狗子,母親說窮人家的孩子命賤了好養活。他直愣愣地看着這個低他一頭的小姑娘,心裡泛着幾絲暖意,他怯怯地說道:“我叫狗子,多謝姑娘的出手搭救,能告訴我你喚什麼名字嗎?”
蘇錦繡呆了一瞬,隨即臉上的笑容又加重了,帶着幾絲不好意思,隨即朗聲道:“小哥哥,我家嬤嬤說了,做好事要不留名的……”
旁邊的肉包子傳出來陣陣地飄香,蕭煜澤嚥了咽口水,臉上的渴望之色極力壓制着。
看着眼前這個面黃肌瘦,身形羸弱的小哥哥,蘇錦繡偏頭看了看那攤販正在一個大鍋爐前掀開鍋蓋。
熱氣不停地從裡面冒出來,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聞起來極有食慾,蘇錦繡知道他是餓極了……
低頭沉默了片刻,她轉身向着那鍋爐走去,伸出小手將懷裡的幾串糖葫蘆遞給方纔那位攤販,低聲道:“我能不能用糖葫蘆換你幾個肉包子啊!……”
那攤販原本心裡就窩着火,方纔被她那般戲弄心中更是不爽,這樣一鬧自己的生意明顯差了許多,他擡頭正要斥責蘇錦繡時,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喚聲,“繡兒……你怎麼跑這裡來了,嚇死老奴了!”
聽見有人喚自己,蘇錦繡忙轉過身去看向不甚年老的秦嬤嬤,知道自己犯了錯,她忙低頭糯糯地說道:“嬤嬤……對不起。”
秦嬤嬤慌忙走上前去,急切地俯下身子將她渾身上下看了個遍,發現還好完好無損,這才擡眸看了一眼面前的那鍋爐,白花花的包子熱氣騰騰的,看上去誘人極了。
秦嬤嬤以爲她是想吃包子,慌忙道:“想吃什麼和嬤嬤說啊?怎麼一個人跑這裡來了,這人多,很容易走丟的……”
蘇錦繡擡眸看了一眼秦嬤嬤,軟綿綿地開口說道
:“嬤嬤,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見她誠懇地認了錯,秦嬤嬤這才放心下來,慈愛地笑了笑,伸手去撫摸她的額發,隨即又偏過頭去看那攤販,“給我來幾個肉包子吧!”
那攤販愣了愣,見這好像是一主意僕,又看衣着什麼的也不似窮苦人家,便趕緊閉口不言,伸手挑了好幾個個頭大些的肉包子慌忙遞給秦嬤嬤。
秦嬤嬤一手付了些碎銀,一手將肉包子遞給蘇錦繡。
蘇錦繡接過秦嬤嬤手上的肉包子,心中一喜,忙轉身朝着站在一旁的蕭煜澤走去。
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伸手將手中的包子遞給他。蕭煜澤瞬間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看着熱氣騰騰的肉包子,蕭煜澤不由得吞了吞口水,試探着接到手裡。
蘇錦繡還想和他說些什麼,秦嬤嬤便匆匆忙忙地走了過來,見她將手中的肉包子遞給了面前那個像是個小乞丐一樣的小男孩,略一驚嚇,可隨即又釋然了,小小姐和小姐是一樣的善良心性,這樣想來也就不足爲奇了。
頓了頓,她俯身拉起蘇錦繡的手,柔聲道:“小姐,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不然太晚了路上不安全……”
蘇錦繡聞言乖巧地點了點頭,想了想,她伸手又將自己手裡的糖葫蘆塞到蕭煜澤的懷裡,衝他笑了笑,這才轉身跟着秦嬤嬤走了。
目送着蘇錦繡和秦嬤嬤漸漸消失的背影,蕭煜澤這纔回過神來。許是很久不曾碰到一個好人,就要對這萬惡的世道無比失望的時候,突然便出現了這樣一個幫助他的人!蕭煜澤滿懷的感激最終卻沒有說出口。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親口對着當年那個幫助過自己的小女孩說聲感激的話,可是自從她那小小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便再也沒有遇見過……
每年的元宵佳節上,無論他在什麼地方,都會去看上一眼的,有時便在那裡帶上一整天,以爲總有一天會再一次遇到她。
時間的洪流中,人來人往,誰是誰的命中註定,誰又是誰的過客……
而蕭煜澤卻一直堅信終究有一天會
再一次遇到她。
那日寒風凜冽,蕭煜澤頂着狂風,心裡卻始終是暖暖的,懷裡的熱包子和散發着濃郁香甜的糖葫蘆充斥着他的每一根神經。一路回到了窯洞,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卻發生了,牀榻上的母親靜靜地躺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他興高采烈地走上前去打算喚醒母親,讓她嚐嚐剛出爐的新鮮包子。
剛走近,只見母親一臉的蒼白之色,頭耷拉在一旁,身上的破棉絮被子靜靜地搭在身上。
他的心裡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母親……”蕭煜澤顫聲喚了聲,牀榻上躺着的人卻沒有一絲的迴應。
他立馬有些驚慌失措了,伸手去探母親的鼻息,卻發現早已探不出來了,他腳下一軟,懷裡的肉包子咕嚕嚕地滾了一地。
伸手去環抱母親,然而母親的身子已經漸漸地僵硬了……
窗外的狂風依舊不停地颳着,那晚很冷,徹骨的冷。
從那以後,安葬了母親的屍骨,蕭煜澤便成了個無家可歸的人。
他終日在街頭流浪,看慣了那些可憐人,心中不禁萌發了一個念頭,去學醫術,到時候去幫助這些人。
終有一日,他拜師學醫。由於他天賦極高不過數年下來,醫術已經是爐火純青了。
那些年他一直遊走各國,手上醫治過的病人已經數以萬計。此次回京原是被一同行好友喚回去的,他最新研製了一種藥物,據說可以緩輕病患的疼痛,而因其是以毒攻毒所制之藥,附帶的毒性極大,便打算和蕭煜澤一起商量着能不能讓這藥物改進一番。
自從行了醫,蕭煜澤便一門心思地撲在病人和藥物身上,如今見好友新研製的藥物實在是對病患幫助極大,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涼風習習地刮來,拂在身上涼颼颼的。剛下完大雨的天氣極是清爽,溼潤的空氣新鮮得緊。
蕭煜澤突然想到了昨晚和那友人喝了個滿罈子的醉生夢死,而自己向來酒量極好的,倒是那友人喝得是七葷八素的,也不知道他酒醒了沒,想到這裡,他擡眸看了看天色還早,便轉身朝着蘇府外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