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錦繡一擊得逞,滿意的接着道:“那我給你們算一算,就按旱天收成減三成來算,也有五萬石的收成,也絕不至於要公中撥了糧食養着你們的道理。”
這一番換算下來,地下的莊頭們一個個都都成了篩康子一般,軟軟乎乎的就到倒在地上哭訴,蘇錦繡卻是把茶碗上的蓋子重重一扣,發出清脆的聲音,把這些人的哀嚎生生壓了下去。
“你們也別跟我嚎,就算嚎出大天來,這筆糊塗賬總是要算清楚的,這少了的糧食到底是到了哪裡,不知各位是覺得你們自己在交糧之前查清楚,還是說就這麼糊塗着?侯府雖然一向對下人宅心仁厚,但是也不是冤大頭,養一些不幹活的白眼狼在莊子上。”
蘇錦繡這番話便是警告了,如果查不清楚,可就要被趕出莊子上去了,沒有了田產,這些莊上的人不過是普通的佃戶罷了,只不過有了這樣的名聲,誰還願意把田地租給他們種糧?這不就是死路一條了?
可是如果查清楚了,雖然大頭是三太太拿的,但是他們也多多少少佔了便宜,總歸是有些不好交代的。如果東家心狠,到頭來也是死路一條。更何況他們不覺得自己得罪了三太太也能安然無恙。
可到底是新夫人就在眼面前等着人回話,這會子如果不答,只怕不好過關。
不由得去看三太太,只見三太太這會子是自顧不暇,躲着縮頭不言不語,生怕蘇錦繡把賬算到自己頭上。
不過三太太沒看見莊頭的眼神,可蘇錦繡卻是看的清清楚楚:“你看三太太做什麼?怎麼事到臨頭了,還想着往我三嫂身上推嗎?我三嫂心性和善,指不定就是被你們一通胡言亂語就騙了去。”
三太太一聽連忙附和道:“可不是,我打小就生在閨閣,哪裡懂田產上的事情,盡由得這些下人們騙我,七萬擔糧食竟然說成是四百石,真真是膽大妄爲。”
如果說先前這些莊頭還對三太太存着一份希望,這會子卻是徹底失望了,一個個看着三太太竟然連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蘇錦繡假意安慰三太太道:“好了,三嫂,您也彆氣了,趕緊回房歇息去吧。”
三太太聽了蘇
錦繡的話,只當如臨大赦一般,趕緊忙不迭的應聲離開,等着三太太一離開,蘇錦繡看着堂下一個個面如死灰的莊頭們心裡覺得失笑,端起茶碗飲了一口道:“你們可看見了?”
幾位莊頭不知蘇錦繡此話何意,擡頭看着蘇錦繡不知該如何作答。
蘇錦繡繼續道:“你們幫着三太太隱瞞,可是三太太可在乎你們?你們不覺得心寒嗎?我想這貪墨的幾萬石糧食真正到了你們腰包裡的,只怕也沒有多少,你們如果想着幫着三太太扛下此事來,或許三太太會因爲感激而替你們求情,可是現在你們還這麼覺得嗎?”
衆人一句話都不說,蘇錦繡也不好逼得太急,便又悠閒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早就涼了的茶,舌尖頗有點苦澀。
“其實我也知道,你們也是迫不得已,一朝天子一朝臣,所以我決定,只要你們交待清楚這件事情,只要能夠把貪墨的租子補上,我便當做此事一筆勾銷。”
此話一出,原本還死灰一般的衆人,立馬一個個眼睛裡亮出了光芒,一個個看着蘇錦繡,似乎在問:“真的嗎?”
蘇錦繡一臉淡然,讓人不得不信,又或者是,此刻除了信這位新夫人,他們也別無選擇。
所以一個個便開始交待這些年賬本上那些紕漏。
等到蘇錦繡把新改的賬本遞到老夫人跟前的時候,老夫人氣的差點把炕桌上放着的金絲掐朗的霓培暖爐掃落在地,倒是多虧了蘇錦繡擋了一下,纔沒有摔在地上,但是因爲暖爐溫度高,倒過來的時候,有火星濺出來,差點燒到了蘇錦繡。
老夫人見狀,也顧不得生氣,趕忙叫翡翠去拿藥膏來,一邊嗔怪道:“你說你,那麼燙的東西,你怎麼伸手就拿?再着急也不能這樣啊?你看看,前兩天才缸養好了腳,今天又燙傷了手,這要是讓子言知道了,可不得怪我這個當母親的?”
被老夫人一頓揶揄,蘇錦繡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母親說的哪裡話,侯爺不敢的。再說了,那暖爐是侯爺上次專門從西北之地給老夫人拿回來的,若是摔壞了,只怕母親又要心疼了。”
老夫人聽了蘇錦繡的話,只覺得心裡暖暖的,覺得這個兒媳
婦真是可人。
“還是你懂事,知道心疼母親,可有些人就是不讓我省心啊。”眼見着老夫人又要生氣,蘇錦繡趕忙勸說道:“母親也不必生氣,三嫂也是迫不得已,畢竟三哥如今沒了差事,三房的幾個孩子又要吃穿,三太太也有些應酬,單靠公中的銀錢,或許不夠,纔會一時糊塗的。”
“她哪是一時糊塗?我本來想着三房日子難過,本想着老三家的貪一點貼補家用,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可是你看看,你看看這賬本上,七萬石的糧食她愣是能說成是四百,這哪裡是小貪,這整個是要吞了侯府的田產啊。”
“就這還一天天的哭窮,就跟正房欠她的似得。這也是今天查了,如果不查,那她指不定都要把侯府掏空了呀?你說,我能不生氣嗎?這不就是要活活氣死我麼?”
老夫人說的捶胸頓足,蘇錦繡生怕老夫人氣出個毛病來,一直勸慰,卻也不頂事,只好把求救的眼神看向了翡翠,翡翠也暗裡搖搖頭表示沒有辦法。
老夫人越說越生氣,到了下午的時候,便讓人把樑子言從衙門裡都叫了回來,又把三房的人都召集到正廳去。
自打上次蘇錦繡敬茶過後,這還是侯府的人又一次聚集在了正廳。
樑子言在此之前也已經看過了賬本,此刻面色也不大好看,其他的幾房人不知道情況的還互相問:“老太太今天突然要開家族會議,是出了什麼事嗎?”
只不過問來問去也問不出個結果,只有三太太一臉憂心忡忡的,別人問她個話,她也什麼都聽不見,只低着頭,不看去瞧老夫人和樑子言的臉色。
“人都到齊了吧?”
老夫人把權杖一杵地,頓時整個正廳裡原先的吵吵嚷嚷,立馬安靜下來。
坐在老夫人左手下首的大爺問道:“不知母親招呼大家聚在一起,可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
老夫人也不理大爺的問話,只當人到齊之後,就吩咐下人:“把祖先牌位,家法總則都請出來。”
衆人一聽,才曉得今天這是要出大事啊,這請祖宗牌位一般都是家裡有重大節日或者是有人犯錯的時候才行使的規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