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宮殿門口,門口的蔡公公便一眼看見了君上,臉上頓時像是鬆了一口氣一般。只見他慌忙低垂着頭,俯下身子,畢恭畢敬地朝着君上行了一禮。
站在對面的那人亦是一臉的慌張之色,他急急地垂下頭來,見門口顯着一抹明黃之色,連忙俯身隨着那公公一起行着禮,低垂着的眼眸卻顯露出幾抹不耐煩的模樣。
君上正襟從宮殿裡走了出來,沉聲道:“右相前來可有何事?”
那右相雙手教握在胸前,低垂着腦袋,愣了愣神色,隨即對着君上道:“老臣聽聞皇后娘娘說梅妃娘娘出事兒了?……這才從宮宴上匆匆忙忙地趕了過來,只爲了能看梅妃一眼啊!”
此時的右相紅潤的眼眶裡含着淚花,臉色顯得極是焦慮,語氣中透露着說不清的慌張……
君上淡淡地看了一眼的右相,負在身後的雙手不由得握得緊了些,他擡眸定定地看了一會兒右相,半晌纔開口道:“梅妃只是不小心早產罷了,如今與小皇子相安無事。”
君上一邊對着他說着,一定定地觀察着他臉上的神色。
果然見左相聽聞他這樣說,耳畔只有似乎只有“小皇子”三個字,臉上的神情立即激動了起來,語調近乎興奮,“小皇子?”
驚呼出聲,他似乎意識到有些不對,忙改口道,“梅妃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
君上冷眼看着眼前這人,心下卻是瞧不上的。見他呆在原地似乎還有事兒的樣子,忙開口道:“那還有何事兒?”
那左相愣了愣,隨即開口道:“微臣能否前往殿中探望梅妃一眼,也好安心啊!”
雖說這左相是梅妃的父親,可是一切還得聽從君上的吩咐。他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卻半晌都不見君上吩咐,他也只能頭也不敢擡起地呆站在原地,形容木訥。
“梅妃這會兒已經昏睡過去了,過幾日左相再來探望吧!……”君上依舊一身冰寒之氣,臉上的神色不曾柔和半分。
聽他這樣說,左相倒也不吃驚,既然已經知道女兒平安了,還爲君上誕下了一個皇子,真是可喜可賀啊!那麼也就沒必要非要見女兒一面了。
想到這裡,他忙開口道:“那既
然如此,老臣便不方便打擾了,這邊回宮宴去……”
君上依舊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轉身又走到了屋子裡。
裡面的梅妃顯然正巴巴地聽着外面的動靜,見門外有人進來了,沉穩的步伐聲讓她忙乖乖地躺好,眸子輕輕地閉上,做出一副極是虛弱的模樣。
還好她身子骨不弱,身子早比方纔好了許多。正在心底裡這般想着,突然從外面傳來了一陣穩重而沉重的腳步聲越發的近了。
那腳步在牀榻邊上停止了下來,梅妃微閉着眼睛,此時又不好睜開眼來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只能就那樣死撐着。
半晌緘默。整個屋子裡的空氣仿若驟然凝固般,靜得讓人心裡有些發慌。
也真是奇怪,方纔還咿咿呀呀得小皇子如今似乎也被這氣氛給迫住了一般,靜靜地呆在襁褓裡一動也不動。
兩隻宛如黑葡萄般晶亮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正站在牀榻邊上的君上,肥嘟嘟的小臉蛋一側沾着水亮亮的口水,安靜地呆着彷彿一尊雕像一般。
閉着眼,靜靜地躺在牀榻上,她知道此時自己睜眼,誰知道會面對怎樣的一張面孔?事已至此,她已經不想再想其他了,只要能讓自己和兒子相依爲命就行了……
然而這樣微小的願望在皇家卻是何其的奢侈!腦海中已是千頭萬緒,所有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小皇子身上。如今在小皇子面前,拋卻所有的身份,她也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母親,一個將所有心思都寄予在那小傢伙身上的母親。
良久,君上才緩聲道了句,“你們都退下吧!……”
梅妃心中不由得一愣,伴隨着一陣齊應聲,隨即聽見屋子裡的腳步聲四起,都極力地壓低聲音。
衆宮女們皆魚貫而出,不一會兒內殿裡便安靜了下來。
梅妃強烈地感受到氣氛有種不尋常的意味,渾身彷彿被冰水浸泡了一般,刺骨的寒冷。她明白那種感受,那是絕望和無助的味道。
“別裝了,醒來吧!……”清冷的語氣不帶絲毫的溫度,梅妃不禁身子一陣顫抖。緩緩地睜開眼來,長長的眼睫毛顫顫巍巍地眨了眨,一言不發。
四目相對,一個眼中滿是驚
慌失措,而一個眼中卻是平靜如水,不帶一絲表情,卻無形中冷得讓人發抖。
明明是酷暑難耐時候,此時的梅妃卻是如墜冰窟一般,心中說不出口的慌亂,如同壓了快大石頭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君上這才突然開口道:“你到底有何居心?”
撲面而來的詰問讓梅妃瞬間有些不知所措,她睜着亮晶晶而黑白分明的眸子,呆呆愣愣地直視着君上,心中頓時“咯噔”一聲。
莫不是君上知道了什麼?她在心中暗自思忖着,驀然吞了一口口水,眼眸中閃過幾絲驚慌失措。
她頓了頓,將眸子轉動向別的地方,避開君上銳利的眼眸,只聽她糯糯地開口,裝着糊塗道:“君上您這是何意?”
看着眼前故作一臉茫然的梅妃,君上的心中不由得一沉,眉頭緊緊地蹙在一起,脣角微微地下耷着,一臉的憤怒之色。然而卻絲毫不掩他傲骨的風姿,臉上雖然有遮掩不住的皺紋,而那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容卻絲毫沒有減少幾分,反而增添了些許無盡的歲月痕跡,讓整個人多了幾分智者該有的氣質。
梅妃若有所思地轉過眸子看了一眼眼前的君上,這個男人,註定不屬於她,如今就算有了小皇子,他看着自己的眼色卻依舊的冰涼刺骨,半絲溫柔也不留予她。
心口突然莫名的疼痛,她第一次強烈地感受到原來心痛是這樣的感覺。面前的斯人,終究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的,這麼多年來的爭寵爭愛究竟是爲了什麼?爲了那無上的後位,亦或者是爲了面前這個男人的心……
這該是怎樣的可悲啊!後宮佳麗無數,能得君上的真心又有幾人,左不過只是逢場作戲罷了!他哪裡能將這兒女情長放在心上。
他是君上,從來都不僅僅是個男人,更不會是她們的依靠,他的心裡也只有他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罷了!此情無關風與月……
二人對視了良久,此時的梅妃已經是心如止水,看着眼前的君上,心中卻已經泛不起一絲的波瀾。
君上冷眼看了她一會兒,眼底依舊是一大片的冰冷刺骨,讓人莫名的寒意。半晌,他才緩緩地開口,沉聲道:“讓蕭卿和蓮美人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