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颺,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她眼中的猙獰散去,滿滿的皆是不確定的掙扎。
“沫舞,同樣的話,孤王不想說第二次。”他沒有轉身,聲音裡透着涼意。
她的身子一僵,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緩緩鬆開他的袍袖,木然地看着他的背影。
“既然這樣,我不想再等了。”
顫抖的音,不停滾落的淚水,是她對這場感情最後的期待。
“好,回去後,孤王就擬旨,冊封你爲淳于夫人。”他沒有半絲猶豫,便應了她,隨後擡步離去。
“呵呵!”她看着他離去的背影,苦澀的輕笑。她怎麼就忘記了,他從來都是一言九鼎,答應過的事情又怎麼會不作數?
可是,她卻蠢笨的逼迫了他。
驀地,將將擡步的他頓下腳步,轉身看向已是淚流滿面的她。
“沫舞,別做傻事。”他的語氣寡淡,好似給她的最後忠告。
她的哽咽噎住,驚恐地看着他,隨即低下頭,慌亂的掩飾。
他到底知道了什麼?
她還沒從慌亂中回過神來,他已經再次轉身,擡步離開。
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她忽然惶恐起來,她一定要想想辦法,否則他會離她越來越遠。忽然,她想起了周清漪給她的紙條……
圍場的第一夜,拓跋颺宿在了自己的營帳中,並沒有過去凌無雙那裡,素月對此頗有微詞。
“大王才一來圍場,就不來看望公主了,也不知是何意。”素月主要還是擔憂拓跋颺是與沫舞在一起。
“君心難測,大王何意,我們無需去猜。”凌無雙悠閒地喝着茶,並不想亂猜。
沒有根據的猜測,只能讓自己痛,那又何必呢?
“公主倒是淡定。”素月無趣地撇撇嘴,“奴婢爲公主梳洗。”
“好。”凌無雙走到銅鏡邊,剛一坐下,帳外便傳來了急急的腳步聲。
隨着一聲“見過冀統領”響起,營帳的簾子已經被人從外撩開。
凌無雙不禁一皺眉,轉眼看向門口,這冀安怎麼總是冒冒失失的。
冀安滿臉急切的進門,也顧不上行禮了,當即道:“貴妃娘娘,請與屬下走一趟。”
“何事?”凌無雙未動。
冀安微一遲疑,才答:“大王中毒了。”
就在這一夜,圍場出了大事。在守衛森嚴的情況下,拓跋颺忽然中了毒,且一時間追查不出中毒的根源。
冀安秘召太醫覲見,太醫一時間也查不出個究竟,只得幾名太醫聚集在一起研究。
無奈之下,冀安只得立刻去請凌無雙。
畢竟,除了拓跋颺,凌無雙是這次隨行人員裡位份最高的。
“什麼?”凌無雙當即驚得站起身來,心頭一陣劇烈的痛劃過。
“大王如今昏迷不醒,太醫束手無策,還請娘娘過去主持大局。”冀安的臉色又沉重了一分。
“好。”凌無雙竭力穩下心神,疾步向外而去,冀安和素月從後跟上。
凌無雙過去時,拓跋颺雖沒有完全昏迷,人卻已經渾渾噩噩的。
只是一眼,凌無雙的眼淚就差點下來了。
白日裡,這個男人還猶如天神一般,這會兒竟變成了這般。
“查出中毒原因了嗎?”她強忍下眼中的淚水,問身後的冀安。
“回娘娘,暫時還沒有查出。”冀安懊惱地回。不免怪自己保護不周。
“都誰知道這事?”凌無雙隨即又問。
“回娘娘,只有三位隨行的太醫知道。屬下已經吩咐他們定然不能走漏消息。”
“嗯。”凌無雙應了聲,隨即又不放心的囑咐道:“這事切記不能讓翱王知道。”
拓跋焰爍雖然如今表面忠心,但拓跋颺無子嗣,若是出事,拓跋焰爍作爲嫡系皇族的唯一血脈,自然就登上了王位。
這種情況下,她不得不防。
“屬下明白。”冀安還是懂這各中道理的,要不然他也不會去找凌無雙,而不找拓跋焰爍。
拓跋焰爍畢竟爭過江山,又行事詭異,如今說他半點都不貪慕王位了,肯定是不那麼讓人相信。
“任何人來見,都說本宮和大王已經就寢了。還有,派人看着那幾個太醫,不要讓他們脫離你的視線。”凌無雙一項一項,鎮定地吩咐道。
“是。”冀安不得不佩服凌無雙,這麼短的時間內,不是像別的女人一樣哭哭啼啼,竟是如此冷靜地將事情安排的周密。
“下去吧。大王這裡本宮來照顧。”凌無雙這才安心的遣退冀安。
直到冀安掀簾而出,凌無雙才捂着心口,跌坐在拓跋颺的牀榻上。
“公主!”素月低呼。
“本宮沒事,去打盆水來。”凌無雙有些吃力的吩咐。
拓跋颺的額頭上這會兒全是汗水,一大顆一大顆的,一定很難受吧!
她只看到了他,卻不知自己早已是滿額冷汗。
素月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才退了下去。
須臾,素月打了熱水回來,凌無雙接過。
“素月,你到門口去守着,沒有本宮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
“是。”素月雖不放心,卻不得不退出去。
凌無雙沾溼布巾,動作輕柔地擦過他滿是汗水的額頭,捏着布巾的手微微有些發抖。指尖無意中碰觸到他的臉頰,滾燙的溫度驚得她一縮手。
“拓跋颺,你到底怎麼了?”
可回答她的,只有滿是的寂靜。牀上的男人只是粗喘着氣,好似還有知覺,卻緊閉着雙眼。
“子慕……”她輕喃,後邊的話都哽在了嗓子裡。
好聽的話,她不會說,他只能握住他的手,用心給他支持,用心痛等待着……
她靜靜地看着他,眼神專注而堅定。她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直到天空就要放亮,一直安靜的帳外終於響起了聲音。
“娘娘,太醫想到了辦法。”冀安急切裡夾着激動的聲音,從帳外傳了來。
凌無雙眼中強裝的平靜瞬間被打破,就如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石子,蕩起了漣漪。
“快,宣那太醫進來。”她聲音不穩地道。
她的聲音方落,賬簾立刻便撩起,冀安領着一個太醫走了進來。
兩人一起走到營帳中央,跪下行禮,“微臣見過娘娘。”
“你想到了辦法?”凌無雙忘記了叫起,趕忙追問道。
“回娘娘,是。”太醫有些瑟縮地回。
凌無雙看他這般,心裡的喜悅不禁退了些,擰眉問道:“什麼辦法?”
“臣記得曾在一本古書上看過一種毒發的症狀,與大王如今的情形很像。至於解法,書上說,以處子的血加清晨的露水,再配上幾味藥便可解。”
“那幾味藥可有?”凌無雙當即追問道。
“回娘娘,都有。”
凌無雙聞言,眉心的褶皺又深了幾分,“如此簡單?”
“……是。”太醫微一遲疑,纔回。
凌無雙見他不確定,心裡不免打鼓,“可有把握?”
“幾味藥都是養人的藥,就算是無藥效,也定然不會有危險。”太醫肯定地說。
凌無雙略一思量,都這個時候了,只能一試。
“好。”她當即應允,“冀安,你與這位太醫去準備露水和那幾味藥。”
“是。”冀安領命,猶豫了下,又問:“那處子之血呢?”
凌無雙聞言,臉色微變,隨即回道:“用素月的。”
她自是不能說用她的,她與拓跋颺同住那麼久,若是這個時候告訴別人,拓跋颺始終沒有寵幸她,豈不是惹了笑話。
“是。屬下等這就去辦。”
待冀安和太醫退了下去,凌無雙纔對素月吩咐道:“把匕首給本宮。”
素月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問道:“公主想用自己的血?”
“若是本宮不用自己的,他醒來會不高興的。”凌無雙轉頭看着依舊渾渾噩噩的拓跋颺,在心裡期待着他可以早點脫離危險。
素月想勸,卻也清楚這事沒法勸。
別人不知道凌無雙是處子,但拓跋颺比誰都清楚。若是讓她個奴婢代勞,只怕拓跋颺會認爲凌無雙對他的心意不誠。這樣也好,放點血出來,並非大事。
這般想來,素月抽出自己的匕首,遞給了凌無雙。
凌無雙沒有猶豫,走到桌邊,翻起一個空茶杯,挽起衣袖,在胳膊上找了一處,便割了下去,鮮紅的血頓時從傷口中溢出,滴進茶杯。
冀安很快領着太醫回了拓跋颺的營帳。另外兩樣並不難,宮裡本就存了露水,供宮裡的帝妃泡茶所用。那幾味藥就更不用說了,太醫只要研磨成粉便可。
凌無雙見兩人回來,用眼神示意素月將裝着血的茶杯遞過去。
“太醫,入藥吧。”她淡聲吩咐。
“是,娘娘。”太醫趕忙入藥。
凌無雙靜默地盯着他的舉動,竟發現他的手都微微地顫抖着,絲毫不像是有把握的樣子。
她微擰眉心,對太醫正在調製的解藥,不但沒有信心,倒是心生了疑竇。
太醫大氣都不敢出的將藥調好後,剛一遞給素月,就聽凌無雙吩咐道:“素月,將藥給本宮。”
“是。”素月領命,沒做多想,將藥碗遞了過去。
凌無雙端過藥碗,看了眼碗中的紅色,便送到了脣邊,在所有人的驚詫中,喝了一口碗中剛剛調好的解藥。
拓跋颺中毒中的蹊蹺,太醫的反應亦是奇怪。她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才能給拓跋颺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