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撕裂(下)

程鄉縣是明軍在潮州北部的戰略中心點,負責潮州北部防務的忠匡伯張進雖說並非是閩南人士,但卻素來能得鄭成功的信重。他負責的潮州北部地區,囊括了程鄉、鎮平、平遠、大埔四縣以及三河壩那處水陸要衝之地。

然而,這麼大片的區域,由於這支明軍素來是憑水師優勢來進行機動,潮州北部地形多山,再加上北線的軍事壓力遠遠不如潮州南部以及漳州府的地界,各縣大多是規模不等的駐軍,三河壩除了駐軍還有一個前不久從鄭鴻逵那裡轉隸過來的護衛前鎮居中策應,正常情況下也足以應對左近的威脅。

這幾年下來,張進最大敵手便是惠州東北部的郝尚久,這個清廷任命的潮州總兵其兵力不多,但大多是李成棟時代的老卒。但是由於兵力不足的緣故,控制着興寧、長樂二縣,向東更多的就只是騷擾而已,不足爲患。

直到近期,似乎是由於尚可喜那邊的催促,郝尚久的攻勢越加兇猛,騎兵沿着梅溪騷擾太平鄉以及各處官私礦場,導致潮州北部礦產量銳減。更是到了前不久,郝尚久大軍抵近程鄉,直薄城池,張進連忙調來了駐紮三河壩的護衛前鎮,豈料卻被清軍擊敗,棄城而走,現在已經退到了三河壩駐守。

具體的情況,葉翼雲還不甚清楚,甚至即便是清楚了,他沒有任何軍事經驗,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置。爲今之計,只得是一邊上報鄭成功,一邊從府城裡抽調糧草送往三河壩,連帶着再招募些新兵補充,僅此而已。

廣州人與本地人之間的矛盾、北部的失陷城池、西南部也依舊遭受着蘇利的頻繁進攻。潮州的局勢越加的惡化,明軍在閩南的烈火烹油卻好像是東邊日出西邊雨似的,讓人無話可說。

中左所,軍隊在如火如荼的操練着,搬遷而至的軍器局也已經開始初步的運作。

上個月,馮澄世向鄭成功舉薦了軍器局衛隊的隊長林德孝,認爲林德孝不讓乃兄,才堪大用,扔在常年安堵的軍器局實在是對人才的浪費。舉薦在過了些天之後,得到了鄭成功的批准,林德孝就此離開了軍器局,到戎旗鎮親隨營做個正總班,也算是一種歷練。

到了十月,鄭成功有意謀劃下一戰,力爭儘可能快的打開閩南局面,軍器局自是加班加點的趕製武器。有陳凱當初的積累,明軍的武器庫存數量不匪,經過了搬遷所必然造成的暫時性產能下降,同時支應潮州和閩南兩線戰場,雖說是算不得太過寬裕,但卻也夠用了。尤其是軍器局下屬的軍服制造工坊,更是存在着產能過剩的問題。

“查實了嗎?”

“肯定沒錯的,那姓蔡的素來手底下不乾淨,聽說當初在軍器局的時候就被陳凱那廝管教過。後來可能是那廝聽話,陳凱就把他外放出來了。不過他貪的也不多,從帳面兒上根本看不出來,若不是軍器局搬遷,不得不換了供應布料的衙門和商戶,怕是很難查得出來。”

“查出來就好,那地方,看上去就是個做衣服的地方,但陳凱素來是最重視的,其中必有門道!”

數日後,軍服制造工坊的一個裁縫舉報主事蔡政侵吞原材料倒賣。正在忙於監視清軍動向的鄭成功只得在百忙當中派人進行調查。

舉報有所誇大,但是貪腐的問題確實存在。具體情況,最近的一個月來都在進行調查和核實,據說人證和物證方面,尤其是前者對着老鼠鬚子很是不利。這一次,即便是不進去坐大牢,怕也是少不了皮肉之傷。最起碼,革職查辦是最少不了的。

經過了這一月的時間,搬遷基本結束,鄭成功沒打算把南澳軍器局盡數搬過來——潮州那邊的礦產運到南澳進行加工,確實比運到中左所來要省事的多。

時間還短,中左所軍器局雖然靠着大量的人力、財力投入,但是整體上則依舊無法與南澳軍器局相比。設施較爲簡陋是一回事,很多配套設施,如生活區的大食堂、澡堂子什麼的則乾脆都沒有,據說那位馮參軍在規劃的時候就沒有把這些閒七雜八的東西規劃進去。

工坊的廠區,各院的工匠們還在按部就班的忙碌着。工序和分工還是按照陳凱制定的老規矩去做,這樣的工作方式有利於產能的提升,馮澄世在幾經觀察之後,發現確實沒有取消的必要,便就此留了下來。

“蕭規曹隨?小子,爲父可沒打算像陳啓似的,安心在此當陳凱的影子,只有在這裡留下足夠鮮明的印記,在國姓那裡才能留下好印象,於未來的仕途才能所有裨益。正因爲如此,軍器局的產量在爲夫的手上,絕對不能少了,只能更多。陳凱的規矩,爲夫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代替,就繼續用着,沒必要爲此壞了自家的名聲。”

馮澄世是這麼想的,是這麼對他的兒子馮錫範解釋的,也是這麼做的。想要徹底取代一個才能卓著的先行者是何其的困難,旁人或許沒有太多的感悟,但是對於馮澄世來說,最近的這幾個月來,他是體會得最爲明明白白的。

出了公事房,例行的巡視開始。馮澄世帶着一衆人隨員步入廠區,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刀劍槍矛院。步入其間,乒乒乓乓的聲音此起彼伏。這是應有的場面,馮澄世步入其間,當先的匠頭湯全有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扯着嗓門招呼了一聲,整個刀劍槍矛院的鐵匠們就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活計,在通道里向着馮澄世拜倒在地。

“小人等見過參軍。”

“起來吧,回去繼續做事。”

“謝參軍。”

工作期間免除行大禮的規矩已經被廢除,上下尊卑,馮澄世看得極重。其實,不光是他,一個正常的儒家士大夫對此都免不了要如此,因爲綱常倫理本就是儒家政治思想中重要的組成部分,最是適用於封建社會的社會現實。

馮澄世一揮手,便讓他們回去繼續做事。在此處轉了一圈,對於工作進度還是比較滿意的,旋即便繼續轉了下去。

一處處的走了過來,馮澄世總體上還是比較滿意的,待過了生產諸如火毬、火磚之類的海戰火器的火器院,馮澄世便進了防具守具院。

這個院主要負責生產守城器械,滾木礌石什麼的自有各處城池自行打造,他們負責的則是諸如塞門刀車、拒馬、戰被之類的防禦用具。另外,如藤盔、藤牌什麼的,也是這個院負責。由於其中涉及了大量的木工技術,所以此處的匠頭也是木匠出身,老軍器局最早的木匠林正中便在此負責。

從南澳到廈門,林正中似乎是有些水土不服,身子骨始終不怎麼舒坦。這兩日,更是感染了些風寒,奈何近期軍器局還在努力的恢復產能階段,他作爲匠頭,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請假休息,只盼着休沐早點兒到來,其他的無非是拿藥湯子扛着罷了。

馮澄世抵達,林正中知道厲害,也是一如湯全有們那般吆喝了一嗓子,隨即便帶頭拜倒。平日裡已經很流暢的動作,奈何今天不知怎的,喊過了那一嗓子之後,身子突然就有些站不穩當了。

眼見於此,林正中的徒弟連忙上前扶了一把,豈料就在這時,站在一旁的王富貴卻提着鞭子上去便抽了一個不懂禮數。

“看來林匠頭身子不舒服,他徒弟也是愛師心切,這次就算了。”馮澄世揮退了滿臉諂媚的監工,皺着眉頭看了看那匠頭和他的徒弟,便對林正中說道:“林匠頭的身子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但是,匠頭事關重大,不可一日或缺,且將這防具守具院的匠頭職務交卸了,待過些日子身子大好了,本官再行安排。”

說罷,馮澄世也沒有讓那些匠戶起身,便轉身離去。待到巡視完畢,招來了王富貴,於公事房聊了片刻,後者再出來時卻已經難掩心中的喜悅。

如果說,陳凱在軍器局的那些年是立德,靠着更加優厚的待遇來刺激工匠們的工作熱情的話,那麼馮澄世就是要立威——提高待遇上面,他並非認爲是沒有道理的,畢竟陳凱做出來了,也做出了成績,但是他想要再上一層,卻是難上加難了。反倒是不如反過來去做,樹立威信後再施恩義,力求個恩威並重。

這是馮澄世想得很清楚的,最近看來,軍器局的工作效率並沒有因此而下降,反倒是那些敬畏的眼光讓他預見到了未來一旦出現緊急迫切的工作任務時,這些低賤的匠戶勢必將會在他的恩威並施之下令行禁止,拼死完成任務。

這,難道不比陳凱那般還要費盡心思去研究每一件武器防具的生產工序,通過改良工序來提高產能要簡單有效?

拿下了林正中,無非是殺雞儆猴。手段上,馮澄世素來是一個乾淨利落,這一次也不例外。奈何他正在琢磨着王富貴舉薦的那幾個可以用來頂替林正中的匠戶人選之際,他的兒子馮錫範卻從南澳島趕了回來,滿頭大汗,平日裡教他的那些養氣功夫看來都是餵了狗了。

“什麼事情,用得着如此慌張嗎?”

馮澄世很不滿,馮錫範也連忙行禮致歉,但是那份焦急卻並非是輕易可以褪卻的,馮錫範確認了周遭再無旁人,便湊到了他父親跟前,低聲言道:“父親大人,剛剛收到的消息,張忠匡敗退三河壩,郝賊尚久則已經攻陷了程鄉縣城。而在府城那邊,更大規模的暴亂已經爆發,推官葉翼俊前去鎮壓,結果反而是被打成了重傷……”

潮州內外交困,這是最近的這一段時間的常態,很多人對於那裡形勢的繼續惡化都是存在着預見的。可是真的爆發了出來,卻還是讓馮澄世愣在了當場。腦海中細細的盤算着這其中的問題,以及如何解決,一時間卻並沒有一個切實有效的頭緒。而且,沒等他繼續想下去,馮錫範更是爆出了另一個猛料出來。

“另外還有,鄭彩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是陳凱勸他回來向國姓輸誠的。而且,陳凱已經回來了,孩兒剛纔在港口看見了,他正和國姓一起回府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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