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獄也是一樣,剛進去都會被特別對待,我起初沒察覺到異樣,直到有一次放風,年總又被人盯上,逼到了一個角落裡,險些被圍毆致死,我才意識到……他應該是被人特別‘關照’過,大概是想在監獄裡把他……也就是那一次,他結識了曹盛強。要不是曹盛強救他,那一次後果不堪設想。”
後視鏡裡,溫婉面色僵住。
話題既已聊起,雲勁斟酌了一下,眸光又瞥了眼後視鏡,“夫人,其實以我的想法,我覺得……您完全可以在物質上盡一下孝道,比如打通人脈給令尊較好的醫療壞境,儘可能叫他少受一些罪,多活一些時日,但刻意拋下年總不管,專門回來探望令尊--我覺得,年總心裡,多少還是介意。”
溫婉心裡微微一怔,其實她回來之前,小婭也這樣說過的。
溫鎮華就是她跟年靳誠之間的那根刺,這些年隨着溫鎮華的入獄,這根刺終於被埋進了血肉裡,不刻意去摁就忘記了這回事。
可如今,溫鎮華病重,她又要上演父女親情,無疑是把這根刺重新拔出來。
年靳誠若是表現出介意,會顯得不夠男人不夠大度不夠寬容。可是這樣的血海深仇,滅門之仇,放着誰會完全地釋然無畏?
一邊是心愛的男人,一邊是病危的父親。他們倆偏偏是水火不能調和的兩方,她站在中間,無論如何取捨,總會有愧於一方。
或許今天一早年靳誠故意做出那種幼稚的事,就是在間接表達心裡的不滿和怨恨吧。那剛纔他不接電話,是不是也生氣在?
車廂裡安靜下來,雲勁幾次通過後視鏡看向溫婉,心裡有些後悔。
或許,他不該說這些話的。
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千錯萬錯如今人之將死,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他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能看清,可身爲當事人,心裡一定不好受。
*
溫婉回了別墅,唐碧雲正好午休起來。
見母親身體恢復了不少,只是人沒了從前的容光,她本就抑鬱的心情又添了幾分沉重。
父親病重,命不久矣,母親雖然健在,可這身體也已經是千瘡百孔,只能小心翼翼地養着……
總有一天,父母都會離我們而去,我們的根,就沒了……
經歷了這麼多,溫婉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磨礪了,有些千帆過盡的感覺。看到母親,她忍不住上前趴在她的腿上,抱着她,卻不知說什麼。
唐碧雲先是吃驚,而後釋然一笑,拍了拍女兒的肩膀,笑着安慰:“這不是所有的人都好端端的嗎?只剩下慕堯還沒回來,但你也說,他現在過得很好,一家人早晚會團聚的,怎麼還傷感起來了?”
溫婉埋在母親懷裡,沒說話,許久,才嗡嗡地傳出聲來:“媽,你說……要是他沒有變成那副唯利是圖不折手段的樣子,我們一家人現在又該過着什麼生活?對於靳城,我始終懷着一份歉疚,尤其是在這個時候我拋下他跑回來……”
明白女兒口中的“他”是指誰,唐碧雲臉上也染了幾分愁緒,“你們倆因爲這事鬧矛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