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不語,揉身上前提劍就刺。耶律箏兒虧得身手靈敏,很快閃過,她一咬牙向窗戶飛身衝出去。一出去這才發現整個別苑的氣氛詭異,四下裡空蕩蕩的,平日裡面的下人都不見了蹤影。
她飛快辨認了一下四周的路向着完顏霍圖的院子跑去。身後的刺客緊追其後。耶律箏兒踉蹌躲避,手臂的劇痛令她心中越發焦急。她終於跑到了東廂房的院中,纔打開院門就被當中的情形嚇了一大跳。
只見院中黑影條條,刺客們將完顏霍圖團團圍住。完顏霍圖臉色冷凝,招招致命,絲毫不容情。
耶律箏兒吃驚地看着他。完顏霍圖眼角的餘光也掃到了她的身影,冷哼一聲:“看你乾的好事!把他們都引來了!”
耶律箏兒怔怔半晌,喃喃道:“不是……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一定是溫景安故意讓你逃出來,順藤摸瓜找到這裡!”完顏霍圖看起來還算是遊刃有餘,在刺客的團團包圍下還能說話自如。
耶律箏兒只覺得心底更冷,她捂着手臂的傷處,心念電轉,叫道:“趕緊逃吧!”
她說着奮力向牆上翻去,刺客們被她吸引了部分心神,完顏霍圖大喝一聲,手指曲成鷹抓,抓向其中一個刺客狠狠將他拋向迎面而來的劍雨。就在這一空隙。他飛快掠起,一把抓起耶律箏兒喝道:“走吧!”
他身影如黑暗中的鷹,從牆上躥去,飛快離開了這別苑中。耶律箏兒只覺得他的手掌堅硬如鐵,身形飛快,完顏霍圖提着她,向黑暗隱沒。完顏霍圖雖上了年紀,但是內力修爲很高,奔逃中抓着耶律箏兒還算是綽綽有餘。
身後的刺客紛紛撲來,完顏霍圖看了一眼,從懷中掏出幾把寒光閃閃的匕首,冷然道:“一羣惹人生厭的蒼蠅!”
耶律箏兒只聽得他手中勁風忽動,身後便傳來了幾聲哀嚎聲。跟着他們的刺客果然少了好幾個。耶律箏兒發現完顏霍圖在奔逃中有條不紊,甚至還能辨認了躲藏的去路,設下障眼法。
終於身後的追兵看不見了。耶律箏兒這才鬆了一口氣。完顏霍圖拉着她來到一處廢棄的山廟。山廟在京中偏僻的所在,破敗不堪。兩人剛死裡逃生,看着這裡無人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
完顏霍圖鬆開耶律箏兒,冷冷一推:“你乾的好事!”
耶律箏兒心中又是驚又是怒:“怎麼可能是我!一定是周惜若這個踐人設下的計謀!”
“你敢說你的好夫君溫景安沒有份兒?”完顏霍圖冷笑連連:“當時你從相國府中逃出來我就該懷疑你是被人設計了,如今看來果然是真的了!”
耶律箏兒氣急:“不是他!”
完顏霍圖不願與她多費口舌,他打量了四周一眼,道:“不管怎麼樣京城是待不下去了。明日一早就走!”
耶律箏兒心中氣苦,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正當兩人想要歇息的時候,破廟外響起一聲輕嘆。
完顏霍圖眸色一沉,怒喝:“是誰!”
耶律箏兒循聲望去,只見在破廟門口緩步走來一道儒雅的身影。
耶律箏兒眼中陡然蓄滿了淚,聲音破碎:“當真……是你!”
正在這時,破廟的四面有黑影躥出,他們手中拿着勁弩齊齊對準了廟中的兩人。溫景安眸色溫和,淡淡道:“國師圖謀這麼久,一定是極重要極機密之事。溫某職責所在,實在是對不住了。”
完顏霍圖厲目一掃,掃過四周,心中大驚。溫景安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的行蹤的?這破廟是他很早就秘密探過的落腳點,沒想到溫景安這麼快就追蹤而至。
他目光掠過一旁失魂落魄的耶律箏兒,眼中怒色一閃,一把將她抓起,怒道:“是你!是你帶着他來的!”
耶律箏兒只定定看着溫景安,對完顏霍圖的怒喝聲聽不耳不聞。他就站在那裡,溫溫和和,如三月*,脈脈令人心生溫暖。他面色從容淡然,他變了,變得越發才氣內斂。世間的紛紛擾擾都進不了他的心中。
他看着她,眼中有她看不明白的憐憫。
完顏霍圖見耶律箏兒不回答,冷笑一聲,看向溫景安:“說吧,你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溫景安道:“其實也不算很難,只是公主身上帶了一種特殊的香,千里追魂。只要有經過訓練的狗就能找到。”
她服用了軟筋散還有軟筋散的解藥裡面都下了這種香。她的逃脫也是他和周惜若意料之中,目的是通過耶律箏兒找出完顏霍圖。在周惜若看來,耶律箏兒不足爲慮,完顏霍圖纔是最緊要的厲害角色。
溫景安看向當中的完顏霍圖,淡淡道:“給國師一個機會,投降。”
完顏霍圖厲目掃過四周,當真是密密麻麻布滿了弓箭手,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都逃不出去了。
他忽地哈哈一笑,問道:“敢問溫相大人要把老夫要殺了還是要剮?”
溫景安神色不變:“皇后娘娘有旨,最好留國師一條命在。”
完顏霍圖嘲弄笑道:“那還真的要謝謝皇后娘娘的恩德了!”他最後一個字落下,忽地一把拉起耶律箏兒,手狠狠掐着她細嫩的脖子,冷然道:“放老夫離開!”
溫景安見耶律箏兒被完顏霍圖制在手中,俏臉憋得通紅,臉色痛苦。他聲音轉冷:“國師就算殺了她也逃不了!”
完顏霍圖傲然道:“赤灼人不會屈辱被虜,要麼戰死,要麼你們就給我讓開!”
他手中用勁,耶律箏兒痛呼一聲,臉色已青紫。她淚光朦朧地看着他,眼中流露哀求。
溫景安眸色一動,院中的氣氛凝重起來,完顏霍圖冷笑道:“相國大人難道不顧自己夫人的死活嗎?她可是仰慕相國大人的結髮妻子呢!”
溫景安沉默許久,忽地道:“放了她,你走吧!”
耶律箏兒猛的睜大美眸,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完顏霍圖冷笑一聲:“我纔不信你的鬼話。你們都統統給我讓開!”
他拖着耶律箏兒慢慢向門口走去。四周的弓箭手們紛紛看着溫景安。
溫景安盯着完顏霍圖,臉色已冷了下來,有屬下低聲問道:“相國大人,該怎麼辦?”
溫景安看着完顏霍圖身前的耶律箏兒,他的耳邊忽地響起她嬌蠻的聲音“……書呆子!”
“讓開!”他猛的道:“都統統讓開!”
完顏霍圖眼中掠過得色,他身前的耶律箏兒眼中的淚水紛紛,哀哀地看着他。那一雙眼中恨過,愛過,如今都統統成了愧疚。
“這纔對!”完顏霍圖拖着耶律箏兒向門外走去,“你們誰敢輕舉妄動,她就是最好的擋箭牌!”
他終於走到了廟外,衆人只見黑影一晃,他已帶着耶律箏兒不見了蹤影。溫景安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久久不語。
……
中宮中,周惜若看着宮女點燃上好的沉水香,回頭慢慢看着跪在跟前的溫景安,輕嘆一聲:“跑了就跑了。溫相大人不必太過自責。”
“是微臣的錯,是微臣一時疏忽放了完顏霍圖。”溫景安自責道。
周惜若拿了金勺勺了一點豆蔻香放入香爐,平靜道:“這不是疏忽,是不忍。溫相大人還是對耶律箏兒有情意在。”
溫景安只是沉默,良久,他才道:“我與她如今已是孽緣了。”
周惜若明眸似水看定他:“若溫相願意,將她拉回來再好言相勸,耶律箏兒是會回心轉意的。”
溫景安看了她一眼,苦笑道:“皇后娘娘不用操心微臣的事了。這下完顏霍圖逃了,這纔是緊要的大事。”
周惜若搖頭道:“本來本宮對擒住完顏霍圖也沒報多少希望。這下逃了就算是我們給他一個教訓。以後讓他行事不要這麼張狂。”
溫景安沉默了一會,看了看殿中四周,忽地問道:“若是他來找尋娘娘呢?”
周惜若一怔,心口猛的砰砰直跳。她美眸看定溫景安,顫聲問道:“溫相大人知道了什麼?”
溫景安見她臉色劇變,知道她心中一定是心緒波動厲害,連忙搖頭道:“這只是一種感覺。微臣總覺得邵雲和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了娘娘。”
周惜若長吁一口氣,心口的悸動還在。她看着殿外的冬日日光,半晌才道:“若他來了,一定會恨我,恨我爲什麼不回去。明明有那麼好的機會卻生生地放過了。”
溫景安輕嘆:“皇后娘娘始終不忍傷害皇上。可是到最後被傷最痛的還是皇后娘娘。”
周惜若無言地嘆了一口氣,慢慢道:“總有一天會有結果的。”
“若他當真來尋娘娘呢?娘娘跟他走嗎?”溫景安問道。
周惜若眼中忽地盈滿了晶瑩的淚光,慢慢點了點頭。
……
京城大街上人來人往,兩三騎風塵僕僕的軍士騎着馬緩緩進入了街道中。當中一人,身量挺拔如劍,周身氣勢冷然,可面目卻甚是普通。街道兩旁商鋪林立,來往行人熙熙攘攘,熟悉之極的風土人情撲面而來。
當中那人眸光一閃,隱去了眼底的水色。
“周大人,到了。我們去歇歇腳吧。”身邊的隨從建議。
他點了點頭,幾人挑了個酒樓。小兒殷勤相迎。當他踏上二樓,忽地聽到左邊座中有人壓低聲音道:“你們不知道嗎?赤灼國的皇帝就是當初的右相大人,也是幾年前鬧得沸沸揚揚轟動京城的周氏告御狀一案的負心郎邵雲和啊!”
他眸色一閃,身旁的隨從低聲道:“大人,要不要換一家?”
“不必了。就這一家。”他聲音沉鬱悅耳,但是卻像是故意壓低一般,令人輕易聽不清楚。
他坐在了方纔那酒客身旁一桌。
酒客見自己這一番話起了效果,洋洋得意:“這下知道皇上爲何要攻打狄國燕州了吧?都是爲了這皇后周氏呢!”
“正所謂衝冠一怒爲紅顏。皇后周氏可真的是紅顏禍水啊!”
“我看這皇后周氏不但是紅顏禍水,還是踐人!更是人盡可夫的蕩aa婦!”一道尖利的聲音從右邊的一桌上傳來。
她的聲音很尖刻,令人聽了不舒服。那人冷冷看去,卻是微微一怔。只見那說話的女子,鬢髮散亂,一身桃紅裙子已十分髒污。她面上化了濃濃的妝,掩蓋了本來的面目,可是眉眼間的刁蠻卻是那麼地熟悉。
他決計沒料到在這裡的第一日見到的竟是故人。
敏儀郡主——南宮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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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更了吧。兩萬字終於更新完畢了。雖然累死鳥,總算守住了承諾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