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錦貴人挽着南宮菁逶迤而來。錦貴人面上皆是冷傲的神色。她掃過周惜若,似笑非笑道:“蓮美人爲什麼這麼早就走了?等等還要守夜呢!到時候皇上要在宣武門接受百姓朝拜。那時煙花齊放,不知有多美呢!”
周惜若斂容道:“婢妾今日身子不適,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南宮菁冷冷一笑:“這是自然了,丟人現眼,心裡怎麼會舒服呢?如今皇上已娶了皇后,皇后又是個一等一的大美人,溫柔嫺淑,過陣子喜新厭舊,什麼美人只會獨守空房而已。”
周惜若聞言卻是微微一笑,擡起頭來,美眸中笑意瑩然:“敏儀郡主說得對,皇后溫柔嫺淑,又是明媒正娶,皇上疼惜是應該的。這才能證明皇上情深義重。”
她說完施了一禮轉身就走了。南宮菁初聽只覺得這話話中有話,可百思不得其解。一旁的錦貴人忽地道:“郡主,她在諷刺郡主奪了了她的正妻之位!”
南宮菁一聽,頓時心頭一股怒火熊熊燃燒。她幾步上前,一把抓住周惜若的胳膊,狠狠一巴掌對準她的臉扇下:“踐人!膽敢罵本郡主!”
“啪”地一聲,那巴掌狠狠扇上週惜若的臉,她只覺得耳中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撞。虞婕妤在一旁驚叫一聲,想要上前阻擋卻是畏懼南宮菁。
南宮菁看着周惜若雪白的臉上五指印殷紅,心中涌起一股暢快,冷笑道:“你又是什麼東西,邵雲和的正妻纔是我!”
她說着又要打下去,周惜若冷冷一把抓住她的手,臉上雖狼狽,但是眼神冰冷異常,她冷笑:“正妻?!你怎麼知道邵雲和不是貪圖了安王府的權勢和富貴,還是另有別的居心?這樣的冷情的負心漢,你要做他的正妻便去吧!你當我周惜若稀罕!”
南宮菁聽得她說出這些話,詫異得呆在當場。
周惜若眼神如刀,美眸中皆是厭惡:“要不是你有個安王的父親,你當你以爲能像現在別人皆是螻蟻,任由你打你罵不成?”
她說完狠狠甩開南宮菁的手,轉身離開。
南宮菁看着她窈窕的身影蹁躚,那一身傲然的風華如雪中蓮,絕世難見,心中的嫉恨頓時衝昏了頭腦,她疾走幾步上前,狠狠推了周惜若一把,陰冷道:“你去死吧!周惜若!”
周惜若前面就是幾十級的石階,她不提防南宮菁竟如此喪心病狂,往前踉蹌一步,腳上一踏空,整個人向前跌去。高高的石階撲面而來,她心中掠過說不出的心涼,這樣摔下去不死也重傷了。身後尖叫聲隨着南宮菁的動作而響起,周惜若絕望閉上眼。正在這時背後有人怒喝一聲。
周惜若只覺得腰間一緊,有人已緊緊抱住她的腰。下墜的力道太大,兩人一起滾下了石階。
周惜若只覺得天旋地轉,背上胳膊上劇痛傳來,可是護着她的人卻緊緊將她摟在懷中,幾乎所有的撞擊都由他大部分承受。兩人一起滾落石階,好不容易纔停了下來。
虞婕妤急忙下了臺階,一看,不由驚叫道:“是溫學士!來人!溫學士流血了!快來人!”
周惜若忍着劇痛側頭一看,果然看見溫景安額上鮮血長流,面色痛苦之極。她急忙起身,扶着他,聲音顫抖:“溫學士,你……”
溫景安捂着額上的傷口,臉色煞白,他見她沒事,鬆了一口氣,溫和笑道:“我沒事,你傷到了哪裡了嗎?”
周惜若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這時南宮菁也趕到,她看見溫景安一身是血,嚇得倒退一步。周惜若恨恨地盯着她的面上,怒道:“好個敏儀郡主!居然背後下毒手!你若要殺我何必不乾脆一點?!去請一道聖旨把我殺了便是!”
南宮菁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皆是驚恐不安。這時候宮人趕來,急忙把溫景安扶下去治傷。周惜若捂着肩胛處的傷,那一處劇痛無比,看樣子不是骨折了便是內傷甚重。有宮女要來扶着她,她只一動不動,美眸中皆是憤怒,冷冷盯着南宮菁。
南宮菁被她的眼神嚇得一縮,想要走,卻是不敢。說來說去生平第一次她還是親手傷了人。
殿中的朝臣與誥命被外面的嘈雜引得出來查看。一旁的虞婕妤拉了拉一身狼狽的周惜若,低聲道:“走吧。這個時候鬧出這事,郡主也會被皇上責罰的。我們回去吧!”
周惜若一動不動,只冷冷盯着南宮菁。越卿卿走來,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
南宮菁看到她來,一肚子的委屈頓時化成了“哇”地一聲撲到了她的懷中哭道:“越姐姐,你看那踐人欺負我!”
越卿卿看得她哭得稀里嘩啦,不由看向周惜若。周惜若身上的淡紫色宮裝已被地上的積雪泥污弄得骯髒不堪,髮髻也散了些許,只有那清麗的面上一雙美眸含着恨意與悲憤,亮得出奇。
她這麼美,連生氣都令人轉移不開眼。越卿卿忽地想起她的封號“蓮”,心中頓時涌起一股自己無法抑制的妒忌。
蓮,出淤泥而不染。是不是在那個人心底,只有眼前滿身髒污,被人欺凌唾棄到了塵土中依然能挺直脊樑的周惜若才能配得起這麼美好的字眼?
她心中思緒萬千,卻理不清一個頭緒。
正在這時,龍越離也聽到了宮人的稟報前來查看。他看到到石階下點點血跡,眼瞳猛的一縮,看向周惜若。她一身狼狽,卻只盯着那南宮菁。稍一細想,他眉間稍解,問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周惜若正要開口,越卿卿已柔柔開口道:“皇上,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看在菁菁妹妹年紀小的份上饒了她這一回吧。”
她不說事情經過,只代南宮菁向龍越離討饒。周惜若不由看着她,冷笑一聲。是是非非自有宮人稟報給了龍越離。至於對南宮菁要怎麼處置,就要看龍越離怎麼處置了。
龍越離看了哭得抽抽噎噎的南宮菁,眉頭皺了起來。越卿卿看見他眼底的不悅,連忙又道:“就算皇上要責罰了菁菁妹妹,就責罰臣妾吧!是臣妾管教不嚴之過。”
周惜若一聽,心中冷笑一聲。越卿卿身懷有孕,又曾是龍越離的心上人,現在又是安王世子妃。舊情與新身份兩相逼,就算龍越離想要責罰南宮菁也是無法了。
果然龍越離皺着眉頭,不悅道:“世子妃胡說什麼呢?這禍是敏儀郡主闖下的,與你何干?”
越卿卿低頭柔柔道:“正所謂長嫂如母,菁菁妹妹是與臣妾自幼玩樂在一處的,情同姐妹,可以說,她的錯便是臣妾的過錯。皇上不必顧慮。一切罪過讓臣妾承擔便是。”
一旁的南宮菁一聽,感動不已,哽咽道:“越姐姐!你……”
龍越離看着溫順恭謙的越卿卿,深眸掠過暗涌,一時間也無法發落。
周惜若看着兩人,忽地笑了。她的笑聲清冷,帶了無盡的鄙夷:“皇上別爲難了。一句年幼不懂事,再一句自幼情分,就能抵消了她所犯的罪過。只是臣妾覺得好奇。今日她尚年幼不懂事就可以搶人丈夫,推人落階,日後又該是怎麼樣?”
“蒼天有眼,人在做,天在看!臣妾倒要看看,惡人能逞兇到什麼時候!”
她說完忍着一身劇痛,轉身消失在了夜幕中。所有的人都被她一番話驚得半天回不了神,連她走了都忘了阻攔。龍越離看着她孤零零單薄的身影,眼中神色變幻不定。
越卿卿扶着哭得抽抽噎噎的南宮菁,看着周惜若離去的方向,悠遠的秀眉緊緊地擰起,這個女人,不簡單……
……
夜深了,宣武門燃起了美麗的煙火,轟的一聲衝上雲霄,綻出美麗碩大的煙花。繁華盛世,人心沉浮,大抵也就是如此吧。
周惜若梳洗完,依在窗邊,看着天邊燃亮,再熄滅。寂靜的菡香殿空無一人,一片漆黑,除了那偶爾點燃的煙花將一室黑暗驅散。她素白的面上,神情木然。
這一年,文初三年初的春節,是她這一輩子過的最難熬的除夕夜,也是最孤獨冷清的*。
一行清淚緩緩滑落臉頰。她閉上了眼,煙花盛開,照亮她清麗無雙的面目,卻再也照不亮她的心底……
******
今天抱歉更晚了。唉……鬱悶,任務好重。繼續吶喊求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