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隱宗大本營。
四根巨樹圍成的空地空間中忽然一陣扭曲,空氣中的光線被彎折,其間更有駭人的條條閃電一晃而過。
終於,空氣中出現了一幅巨大的乾坤圖,緊接着四個人從乾坤圖口子裡摔了出來,各個兒落地的姿勢都像是狗啃泥。
楚涓首個站起,他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傳送的目的地沒錯,正是他的大本營後籲出了一口氣。
綠袍第二個恢復過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立了起來,身位若有若無地在與楚涓對峙。接下去,沙虎嵐,林傑坤兩人也慢慢從迷糊中醒來。
“這是哪裡?”沙虎嵐剛從斷手的劇變中恢復過來,身子還沒擡正就被綠袍一腳壓在了地上。
“你幹什麼?”沙虎嵐怒道。
“讓你別動!你這傢伙,剛纔是打算將我們全部殺掉吧,用你的刻印之力。”綠袍冷聲道。
楚涓也邪聲道:“原來是這樣啊,你這傢伙,還真是大膽呢,害我損失一個手下。”他說的自然是森隱柒,但其實是他自己把屬下搬出來當擋箭牌給自己施法爭取時間。
“你還好意思說,楚涓你這個叛徒,我明明是攻擊對面兩個人的,你爲何和綠袍聯合起來切了我的手?!”沙虎嵐額頭上青筋暴起。
“現在你怎麼說都是死無對證了不是嗎?”林傑坤在一旁道。
沙虎嵐的眼神猛地折了過去,對林傑坤那是恨的牙癢癢。要不是他毀約,自己早就逃出昇天了!
“話說回來,這次還要多謝楚兄你出手相救,剛纔的傳送術法,是楚家特有的星盤之力吧?”綠袍狠狠地踩住沙虎嵐,面不改色道。
楚涓一笑:“這位兄臺果然好眼光,剛纔與我的配合也是驚豔無比呢。在下楚涓,既然到了在下的營地,兩位不如坐下來小酌幾杯?”楚涓用芥子袋在地上擺出一個紫檀木桌與一些上等佳釀,擡手邀請兩個人坐下。
“既然楚兄盛情,墨某也就不推辭了。”綠袍拜謝與林傑坤一起坐下,並把沙虎嵐踹到一邊去。可憐的沙虎嵐斷了手,用盡全身法力止血都還不夠。
林傑坤心知肚明,清先生與楚涓有大仇,要隱瞞身份。
“剛纔還真是要多謝楚兄了,若非你看穿了這個小人的陰謀,恐怕我們三人今晚都要命喪於那兒了。”綠袍假惺惺地道。
“哎,別這麼說,墨兄你也不看穿了嗎?”楚涓道。
“靠栽贓陷害我來提升友情,楚涓你還真是卑鄙啊!”一旁趴在地上的沙虎嵐滿頭冷汗道。
誰知楚涓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沒看出來你的破綻嗎?你說‘只要坐擁首枚刻印的力量,將勝負的天平瞬間傾倒輕而易舉’,聯繫到兩次出現的血色雷柱,我哪能不知道刻印有着怎樣的力量,事實也如同我所預料。如果我沒有發現,怕是現在已經與林兄墨兄兩人,被你用雷柱消滅了吧。”
三人一齊看向沙虎嵐,沙虎嵐面色鐵青,無論如何也不願承認竟然是自己露出了破綻。
“話說回來,楚兄打算怎麼處置此人。”綠袍道。
楚涓淡笑:“那得看他還有沒有價值了。”
他瞥了沙虎嵐一眼,用居高臨下的口氣道:“沙虎嵐,你的手被砍後,刻印可有恢復?”
沙虎嵐狠狠地瞪了楚涓一眼,明白如果自己說“不”,恐怕立刻就會死了,但說有結局就會不同嗎?
“在我的左手重新生出來了。”他最終還是不情不願地回答了。
楚涓眉頭一挑:“哦?看來刻印不會就這樣消失啊,也對,畢竟只能通過殺戮轉移嘛,切手什麼的沒用也實屬正常。”
自言自語罷楚涓對面前兩人道:“我暫時還不會殺沙虎嵐,而且我會與他結盟。”
他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驚訝到了,其中最吃驚的就是沙虎嵐本人。
他不顧自己目前狀態地道:“楚涓,你在打什麼算盤,與我結盟?你怕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吧!”
“不,我說的是真的。”楚涓飲了一小口美酒,“我會保護你,你的力量也爲我所用,除此之外我們情報共享,與心魔誓約上的一樣。”
喝完他還立刻舉起右手,唸了一段之前沙虎嵐說的話,唸完後一道陰幽幽的心魔之火從楚涓的丹田附近飄出,晃晃悠悠地游到了沙虎嵐的身邊。
沙虎嵐自然是沒別的選擇,也完整地念了誓約內容,最終兩道魔火融合,重新回到兩人的眉心,結了個黑印並隱了下去。
“啪啪啪,”綠袍鼓起了掌,“楚兄的胸襟,果然不凡吶。”
清先生心裡暗想,楚涓這是要趁此機會拉攏黃虎傭兵團,既給了下馬威又斷了自己得到情報的念頭,真是好心機。
當然,恨楚氏入骨的清先生,自然以爐火純青的演技使自己沒有露出一絲異常,完美地扮演着一個不相干的人。
“這沒什麼,”楚涓再飲一小口,“說起來先龍秘境也算是誅妖盟五席舉辦的一場盛會,楚氏派了我前來,天山派派了林兄,青山衆就是上河,沙虎嵐,你是紅城的屬下吧?”
沙虎嵐哼了一聲。
“看來沒錯呢?那麼墨兄,你就是上官家的人吧?”說到此處,楚涓的雙瞳中彷彿有一對毒蛇忽閃而過,他笑了起來,流露出一絲詭異。
清先生道:“我是上官家的外籍長老,年幼時受了上官家家主大恩惠,故賣身在他們家裡,也算半個家僕了,此次先龍秘境,也算是讓我負責。”
楚涓道:“那麼上官鼎他老人家還好嗎?”
“唉,楚兄你也明白的,十三年前,家主大人就和隨行的家人們一併遭難失蹤了,至今沒有音訊。”清先生裝作一副無奈狀道。
“是嗎?楚家和上官家算是世交,五百年前兩位家主先輩面對天妖羅睺時還共進退過,貴家主的事,我楚涓也很憂心啊。”楚涓面帶惋惜道。
“是啊是啊。”
坐在一旁的林傑坤看着兩人,感覺很是怪異,明明有仇卻表現的這麼和諧。雖然他也不是不懂虛僞的一套,就是不知道是什麼仇。
也只有清先生與楚涓自己知道,他們面具下的真實的自己,是用怎樣的嘴臉去看對方。
......
楚涓!你可真是一條披着羊皮的死狐狸!十三年前我們一家人和衆多親戚在萬青山莊遭難,就是你們楚家潛心策劃,還謀劃好了將罪名推到妖獸潮的身上。母親慘死,父親下落不明,成百上千的親人都死了,若不他們用盡一切方法將我送出來,恐怕我早就遭了你們楚家的毒手,上官仙家就此絕後了吧!你們這羣爲了權謀之爭可以背信棄義的黑心野狗,有朝一日我上官清必定重回誅妖盟,將你們楚家趕盡殺絕!
......
墨某?真有意思啊,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呢,上官清?我無比的相信我面前的人就是你,雖然從功法法寶上得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但在劍氣中看不出上官家的路子就是你最大的敗筆!出逃十三年的隱姓埋名使你已經形成了習慣,就算因爲遲早會因爲潘家敗露與上官有關的身份,你在面對楚家人時也下意識地使用了完全無名的功法,一般的長老是不會如此的。上官清,真想看看等你得知你的父親上官鼎就被關在我們楚家的地牢中受盡折磨時是怎樣的表情啊!那一幕一定很精彩吧!
......
正如兩人面具下的心聲一樣,這兩個人,暗地裡都是用魔鬼般的表情對着對方的,無論是加害者,還是被害者。
“楚兄,墨兄,小弟有一時要告知兩位。”這時候,林傑坤的話打斷了他們的心聲。
兩人一齊看向林傑坤,問道:“你說。”
林傑坤道:“在下認爲,現在不是我們四方代表上級競爭的時候,關於剛纔襲擊我們四人的敵人才是現在的重中之重。”
“林兄有什麼高見?”楚涓道。
遠遠的沙虎嵐也靜看着林傑坤,如果他沒說完,自己也可以補充。
林傑坤:“剛纔襲擊我們的兩人,不,應該說是兩妖,是不屬於我們誅妖盟任何一方勢力的混進先龍秘境的妖怪,其中那個藍衣女子的身份是天水湖的金丹期玄水靈蛇妖,另外一個男的其實是都市裡出來的半人半妖,名叫蘇皓。因爲有同僚委託我追殺他,所以我無比清楚。”
楚涓點了點頭:“這樣啊,看他們的樣子,女人是壓制了修爲,與墨兄相當,男的使得一手歪門邪道,大概是驅鬼一類。”
“還不止如此。”林傑坤從懷裡掏出一枚指甲,那是之前命中他的,但被護體罡氣與護心軟甲擋了下來。
“他的十指指甲是碰之重殘的魔道暗器,修爲在他之上的修士用護體法術阻擋即可,他還會使血術,血液裡也染有極爲可怖的火毒。慚愧的是那毒還是我們東海玉寒門下的,竟然讓他依舊活蹦亂跳的。”林傑坤嘆息道。
清先生道:“恐怕那個妖女的跟班吧,不然他一個先天下品,哪來的膽子。呵呵,那妖女的膽子也不是一般的大。”
“墨兄說的是啊,”楚涓笑道,“林兄,你就放心吧,就算他們兩個再來也無濟於事,這裡有我的屬下佈下的森羅領域,方圓百里有任何風吹草動我都知曉,更有無數草木陷阱,別說先天巔峰,就算是金丹降世,也得掂量掂量。各位就先在我這裡休息一晚,我們同僚之間共同協力,清除了秘境裡的異類再互相競爭也不遲。”
清先生和林傑坤也都答應了下來,沙虎嵐只有默認這個選項。
......
與此同時,距離楚涓大本營五十里外,一道全身漆黑的人影緩緩地走在草木精靈分佈極密的叢林之中,四周無數盈亮的光點上下起伏,像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一般。
但真正異常的是在黑影的周圍,一圈的草木精靈本應循軌跡飄動的,此刻卻全部禁止在那裡,宛如恐懼地一動不動。
黑色的兜帽下,一張滿是陰霾的男人臉龐暴露在綠色的光影中,他不是別人,正是蘇皓。
他的眼瞳裡冒着翠綠色的光,仔細一瞧,彷彿有一顆綠色的星辰在裡面轉動。
“草木精靈也畏懼於綠星的神性,哼,連老天都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