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九十九歲的時候,那年是我第一次化成人形,也是第一次正式渡劫。
回想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落在身上的情景,當真是可怕至極,如今想想,也是一陣後怕。
我覺着罷,當初若不是有哥哥在一旁幫我承受了大多數的天劫,我早就死在了雷劫之下。
如今我已經過了換皮期,按照原本的規矩,也算是出去了妖息,就是以後去往凡間,遇到了那些個自詡爲斬妖除魔的道士,也該稱呼我一聲道友,而不是妖孽了。
只是,換皮,一般是要經過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度過雷劫,方纔算是成功進階的,我這樣,明明已經換皮,但天劫遲遲不來委實蹊蹺了些。
爲擡起頭,將視線從讀本上移開,古山看着我,開口反詰道:“你很期待雷劫?”
心間一堵,對着他鄙視的眸子,我訕訕的笑笑,笑話,天下間誰不喜歡不用渡劫就直接得道的。
“可······古山,不渡劫真的沒事麼?”思來想去,我還是覺着有些不大放心,這妖劫遲遲不來,該不是中間出了什麼岔子罷。
聞言,古山斜睨我一眼,道:“你若是真的怎麼期待,我倒是不介意讓雷公電母給你來一場,好多少道就多少道,是要紫雷,紅雷,還是黑雷也可以自己選,你可要?”
看着古山張了張口,這廝說話也太絕了罷,妖劫是由天道管理降下的,跟雷公電母什麼事啊,再說了,找雷公電母,不是直接找虐嗎?
古山這一趟下來的匆忙,據說是應爲感覺到我有危險才趕下來的,不過我回想着,卻只能暗自倒黴,原本,我在接受天道傳承,好好的,古山就衝進來了,二話不說就把我給拖走了,好好的機緣就這麼斷了。
我能說什麼嗎?是那個傳承的傳說太霸道了嗎?有去無回?很多人到最後會因爲無法承受傳承之力而被業火焚燒乾淨?霸道的連在天上的古山都忌諱?
最讓我無語的是,古山居然閉口不提那幾個傳承,還千交代萬交代不准我去,真的這麼危險麼?
好吧,因爲古山,現在的我,是唯一一個進入了傳承大門而活着出來的人,不,還有古山,古山也是進去了還活着出來了的。
沒呆幾天,古山就又走了,我心裡有些寥寥的,上界之事,我不懂,但要什麼時候,我才能跟在他身旁,上天下地,再也不分開了?
轉眼,距離秘境關閉只剩下五年了,在混沌界,秘境不少,但有傳承的,卻是獨此一家,我知道,古山擔心我的安慰,只是,除了傳承,我找不出別的法子,能讓我早點守在他的身旁。
古山不說,但不代表我感受不到,上界一定是出大事了,這次回來,雖然在我面前隱忍着,但他身上浮動的氣息出賣了他。
我自忖不是個憂國憂民的人,不會去猜測上界是不是跟話本子上說的那樣,來了場驚天地震六界的神魔之戰,但我卻忍不住擔心,我怕,我怕古山有一天會突然不辭而去,我可以等,一百年,三百年,甚至是三千年三萬年都可以,可是我怕,他那樣厲害的一個人,肩負着天下蒼生的人,我怕有一天,他會跟典籍上的那些上古神族一樣,坐化。
我從來不是個喜歡坐以待斃的人,我愛他,我便願意爲他付出一切,無怨無悔。
偷偷的,我再一次來到了天道傳承的入口,不管有多大的危險,我都不再猶豫,只要有可能可以幫助他,不讓他獨自面對一切,就都夠了。
古山離開的時候,我就有一種預感,這一次,他不會回來了,至少,短期內不會回來。
有時候,我是一個很隨心的人,很懶惰,很多事情,無關要緊的,或者說我不是很在意的,就不想去動手,哪怕在別人眼裡,這件事很有需要去做。
但有時候,我卻覺着我是個很狠心的人,比如這一次,古山出事了,我不求能跟古山並肩作戰,只希望能夠再他虛弱的時候,受傷的時候,我能守在他身旁,陪着他一起度過危險,那樣也知足了。
古山總說我又呆又傻,但其實我每次反應慢都是因爲他。
我很高興,能夠爲了他不顧一切,但天道的軌跡向我襲來,這一次,我再也沒有迷失在天地的進化之中,這一次,心裡想着古山,想着我要飛昇,我真的就像天道一樣,高高的俯視着天地的成長。
等秘境關閉的時候,我已經吸收了大部分的天道傳承,我感覺心裡隱隱有些什麼,在興奮着,在歡呼着,來不及思考,我想要快點離開,我已經突破至渡劫期了,現在差的,僅僅只是妖劫了。
很多人都說,修煉不容易,接受傳承也不容易,我不明白爲什麼我能這麼快,這麼成功的接受天道的傳承,不過想着哥哥跟天道的關係,我便沒有太糾結,也許是走了後門罷,我心裡是這樣想的。
妖劫,我知道,遲早要來的,累計了三次的妖劫,我覺着,等待我的,將會是一場非常厲害的妖劫,但我不怕,只要過去了,我就可以渡劫飛昇了。
唯一遺憾的是,三百多年了,哥哥還是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只希望,有一天,還能夠再見到他。
有了上次妖劫沒來的經歷,我不大確定,當我走出秘境後會不會迎來妖劫,但我還是準備了許多,我可不想死在妖劫之下。
讓我感到意外,但又理應如此的是,當我踏出秘境的那一刻,天地便以飛快的速度聚集着烏雲,我知道,是妖劫要來了。
低頭看了眼地面上的人羣,我飛快的朝曠野跑去,空曠的地方纔是對渡劫來說纔是有利的。
空無一人的曠野上,我擡頭看着天空上紅黑紫各色雷電一起朝我砸下來,只能說,這次渡劫,我怕又是混沌界的一大奇葩了,有渡紫色雷劫的,有渡紅色雷劫的,也有渡黑色雷劫的,但這三色齊發,只怕是數百萬年來頭一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