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兄弟兩人鬧翻的事,立時就有人回報給範安柏知,知道他家兄弟竟是因阿昭鬧翻的,範安柏有點哭笑不得,“真是因爲阿昭?”
“是,杜大表少爺讓二表少爺離六姑娘遠點,二表少爺沒答應,還道他們被綁架,並非六姑娘的錯。”來人低聲回稟,心裡略感不滿,他們家六姑娘也不知怎的得罪了杜大表少爺,要逼着二表少爺離她遠點!
範安柏沉吟片刻又問:“還有說別的不?”
“哦,說了宮裡那位曾想藥死六姑娘。”
懂了!杜雲啓這是怕杜雲尋跟阿昭走得近,萬一太后又想拿阿昭出氣,他弟被牽連。趨吉避凶是人之常情,可是不代表他樂意自家妹妹被人當禍水看待,再說復常說的對,被綁架又不是阿昭的錯,是那姜衡和王進順心。
他壓根不知道杜雲啓已想到後頭去,例如是不是他想把自家傻妹嫁杜雲尋啦!深恐他家笨弟弟被人哄,娶個傻妹當老婆。
杜雲尋也不知他哥想太多,只覺得自家兄弟一路麻煩範家甚多,怕招麻煩上身就要他疏遠範安陽,這種不厚道的事,虧他哥說的出口!
範安柏曲指敲着桌面,太后不除,楊十一郎怎麼爲非作歹都有人替他兜着,杜雲啓這般交好的,與阿昭相熟的,都覺得與阿昭離得近會有危險,更諻論旁人了,範安柏頭痛的想到,女孩家不比男子,男子可以有功名之後再娶妻,但女孩及笄未幾就得出嫁,丁筱湘便是如此。
丁老夫人今年爲何要勞師動衆的到廣陵城來,說她單爲探阿昭而來,他纔不信,她老人家是疼阿昭沒錯,不過人都是相處出來的,他們兄妹的親孃雖是丁老夫人的麼女。但他們不是自小養在老人家跟前的,又不姓丁,外祖母身爲丁家當家主母,擺在第一的肯定是丁氏家族的興亡。
這其實也沒什麼,就如他,阿昭和復常兩出事,若有消息兩人被擄往不同方向,他肯定是帶人追向阿昭那頭,那是他的親妹子啊!
丁老夫人此行與老友們往來,二夫人帶着女兒們赴宴。自家更是辦了賞花宴。所爲無他。便是爲兒女婚事,他們動身時,聽聞二房幾個孩子的婚事大致底定,好像就剩三房的丁筱樓還沒着落。
雖然她離及笄還有幾年。但是看三舅母那個作派,範安柏覺得,若無外祖母替她操心,二舅母代其母相看,丁筱樓想嫁出去?懸了!
由此聯想到阿昭的婚事,範安柏忽感整個人都不好了!雖然他妹還不到十歲,可是也快了啊!他娘要是一直想不起有這麼個女兒,阿昭的婚事誰能幫她相看操辦?一般說來,這個世道。男子成親很快,從相看、定親到完婚,真的很快,要準備嫁資的是女方,有很多人家自女兒出生。就開始爲女兒攢嫁妝,收集木頭日後好打傢俱,香料、藥材、布匹、各式金銀珠寶等,鋪子、田莊也不是你要就有人賣,想要好的,那得碰運氣,時時着人關注着。
女孩兒家出閣得準備些什麼東西,若問出京前的範安柏,肯定是搖頭一問三不知,但他在廣陵城置產開店,尤其開的還是繡莊,多少與女子備嫁的事有所接觸,加上範安陽此前情況特殊,他不免多問人幾句,他問的對象除自家管事、總管,鋪子裡的掌櫃們,還有書院裡的同學及師兄弟們。
書院這些人就不提了,總管以爲他是想爲丁家的表姑娘們添妝,怕送的禮不妥才問,管事們也這麼想,倒是鋪子裡的掌櫃們想得多一些,以爲少東家這是想問明白,那些行當與自家生意搭得上邊,也想摻一腳,回答他問題時,多少都有種怪不得人家當東家,咱們只能給他做事的份兒,瞧瞧這才幾歲的兒郎,再想到自家的兒孫,掌櫃們一個個回答詳細,努力在少東家面前爭個臉面,將來也好像繡莊掌櫃那樣,把兒子送進府裡,跟着大總管學本事。
因此範安柏知道他妹婿人選可以慢慢評估,但他妹的嫁妝該開始攢了,將自二舅那兒抄錄來的案卷拿來翻閱,看着看着,他忽發現疑點,姜夫人私宅的看宅老頭說,還有兩撥人,一撥是個面白無鬚音尖細的男人領頭,另一夥是十幾個黑衣人,但他們到達私宅時,卻不見這些人的蹤影。
小城院落看宅的一家三口,看門的漢子也說有十幾個穿黑衣的,另外一撥則由個面白無鬚聲音尖細,衣着華麗的男人帶頭,他的從人都跟他一樣,穿的可好看了!就是他乘的車也好看,不像那些黑衣人是騎馬的,面糙皮厚聲量洪大,他家婆娘光煮吃食就累得差點直不起腰,可他們還嫌不夠吃。
衣着華麗面白無鬚聲音尖細的男人,他只想到了宮裡的太監,至於黑衣人,騎馬,食量大……是江湖人?還是軍…人…?
難不成阿昭被綁架,太后纔是背後真正的主使者?可這都是怎麼牽扯上的?姜家……姜家在廣陵本地並無根基,姜夫人孃家不過鄉下土財主,姜家繡莊一開始會引人注目,除了姜唯的點子新奇外,還有鋪子的地點上佳,一開始前去購買的人,許不是衝着繡品去的,而是衝着鋪子背後的東家,這背後的東家會是誰?
他忽想到祖父來信裡提到,富陽侯世子自南邊引進十幾二十個繡娘,專程爲打點他女兒楊延福的衣飾而來。姜家繡莊關門歇業,繡莊的繡娘去了那兒?這些人若是聘僱,繡莊歇業,她們的生計定成問題需要另謀出路,要不是僱傭,姜夫人母子入了獄,姜老夫人帶着孫輩到任上尋兒子去了,姜家繡莊現在是盤給人還是丟着沒人管?
範安柏暗惱,自個兒光想着避嫌,不去問姜家繡莊的事,也沒想着多問姜唯一句,姜家繡莊背後金主是誰?
若沒想錯,姜家繡莊與富陽侯府有往來,那麼姜衡起意要綁架阿昭,富陽侯府可能是知情的,或者說。還是幕後推手?
那麼出身西北軍人的富陽侯府,派幾個軍人來搭一手,似也不足爲奇了。範安柏冷笑,這老太婆手伸得未免太長了!他們家已從聖命,退至湖州避難,富陽侯前世子於南下途中狙殺,阿昭遠離京城在湖州安生過日子,他們還不放過她。
他提筆疾書,給祖父、二舅、外祖母和妹妹都寫了封信。老妖婆,你不好好在宮裡安生過日子。把手伸得那麼長。又不惜裝病。逼皇帝把楊十一郎放回來,順你意由着你作主五皇子的婚事,當真以爲世事皆能如你意?
他這封給範太傅的信,猶如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皇帝對太后及富陽侯一家的寬容,由此,御史臺得了皇帝的默許,開始羣起圍攻富陽侯一家,富陽侯疲於奔命,世子父子焦頭爛額忙補救,前世子幸災樂禍,不想,矛頭一下子掉轉對準他父子。連同楊延喜這準五皇子側妃,也在彈劾之列。
遠在廣陵的範安陽接了她大哥的信,揣着信,她就找她二舅去了,萬一姜家繡莊的金主真是富陽侯家。那這姜唯再好,想用他,還得拈量下再用,可不能瞞着她二舅,不然真重用了姜唯,結果這傢伙回頭就把你的家底賣給富陽侯去,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沒想到,丁二舅衝着小外甥女兒笑得非常和氣,“他一到我這兒,就跟我交底了!姜家繡莊的金主確是富陽侯府,不過是現任的世子,不是前任的,據他說這兩位本來是好兄弟,不過自這世子之位落到楊元貴頭上之後,前世子霸着錢權不鬆手,楊元貴這位世子收攏人很吃力。”
嗯嗯嗯,範安陽點頭拚命吸收小道消息,打算回去報告她哥去。
大概看她這樣子很可愛,二舅拍拍她的頭慈愛的問:“丫頭問這些要做什麼?”
範安陽就把她的打算說了,把她二舅給笑的,書房外頭侍候的人你眼看我眼,交換了記老爺今天怪怪的的眼神,然後使人往內院通知老夫人一聲去。
“傻丫頭,二舅直接寫封信給你哥就是,你就別折騰你的小手臂了,前兩日下雨,聽說你疼得嗷嗷叫?”
範安陽不好意思羞紅臉,其實她是七夕那天被大家刺激到了!七夕晚上的節目,月下穿針啊!大家都穿了,成績好的硯月穿了二十枚之多,獨她一個,楞是一枚也沒穿成,回家後發奮圖強的結果就是,她的右手不堪主人虐待,有舊復發之勢,偏又遇着下大雨,郎大夫順手給了她瓶藥油,讓她天天擦,墨香幾個很盡職,結果就是她被搓得嗷嗷直叫。
沒想到連二舅都知道了!
丁二舅拍拍外甥女的腦袋,“小孩子別想這麼多,有我們大人扛着呢!去找你表姐們玩兒去吧!”
範安陽被送到老夫人那兒時,老夫人正和二夫人在討論丁筱樓的婚事。
老夫人這一趟可謂收穫頗豐,心情好得很,接到消息知道外孫女兒來,卻遲遲不見人到,正想叫人去看看,次子書房侍候的丫鬟來道範家表姑娘在老爺房裡。
想不明白範安陽找次子做啥,便也不問,在屋裡候着,二夫人列了張名單,兒女婚事底定,長女又生了個外孫,次女甫嫁不久就有孕,算得上是喜事連連,加上三夫人服了軟,二夫人正得意着,手裡的名單不單是自己列的,還請了準親家們幫忙。
範安陽一進來,先團團請安一圈,然後就被老夫人摟到懷裡,“聽說你手疼得哭鼻子啦?”
範安陽又羞又氣,急道:“好了,都好了啦!”
老夫人和二夫人見狀越發要逗她,把範安陽急得,眼一掃,瞄到二夫人手上的名單,“咦?這是要給十三表姐相人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