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劉奶孃作死,在莊子上猶不安份,勾勾搭搭好幾個男人,最後男人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失手將坐在一旁看戲的劉奶孃給打死了!
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杜大少奶奶得知老祖宗把劉奶孃母女送交杜相處置,一時心裡五味雜陳,她一直以爲劉奶孃是真心疼她,但她卻對高大夫人動手,只因高大夫人做主要打掉劉桃的孩子。
那是劉桃揹着她,爬上她丈夫的牀纔有的孩子,摸着平坦的腹部,那裡也曾有過一個孩子,只是她沒護好他,讓他來不及出生就消失了。
她們說,那是個男孩子!
藍媽媽自她留下劉桃,就一直憂心忡忡,煩惱着劉桃肚子裡的娃,萬一是個男的怎麼辦?還有那個跟杜大少爺在任上的通房,要是也生兒子,可怎麼是好!
嫡子還不知在哪兒呢!
藍媽媽心急啊!大少奶奶已惹杜相和杜大少爺不喜,再來兩個庶子,這日子可怎麼過啊!
高明亭是真不願看到劉桃的孩子安然出生,她娘要落了劉桃的孩子,是爲她好,爲她着想,劉奶孃卻因此打昏了她!
藍媽媽見她遲遲沒反應,暗歎口氣,“劉奶孃畢竟是打傷主母的嫌犯,老祖宗是看在您的份上,纔沒將她們送官,劉桃肚子裡的孩子,她們既說是杜大少爺的種,自然就交由杜家去處置。”
高明亭不語,藍媽媽以爲她惱了老祖宗,又怕她想不開。叨叨絮絮的勸了老半天。見高明亭仍是沒反應。她不得不敗退。
高大夫人昏迷了幾日之後,總算是醒了,只是初醒的幾天,腦子不太清醒,看着女兒叫娘,看着婆婆喊祖母,總之是一團亂。
等她漸漸恢復清明,已近年關。
杜相總算是鬆口。杜夫人的病終於大有起色,杜雲方兄妹匆匆趕到,抱着親孃痛哭一場。
兩位兄長都不在京城,杜雲方沒有母親處處護着,跟着杜相見了世面,言行舉止較從前成熟許多,杜夫人看着心疼,杜雲方卻覺得母親大驚小怪,母子兩話不投機半句多不歡而散。
杜雲蕾也跟着告退,杜夫人又氣又惱。青青忙上來相勸,卻被氣惱的杜夫人斥退。
杜夫人看着空無一人的室內。不禁悲從中來,她究竟是爲誰辛苦爲誰忙啊?
祝嬤嬤悄悄的踱了進來,“夫人,您快別哭啦!還是趕緊想轍,把當家的大權從二少奶奶那兒要回來,纔是真啊!”祝嬤嬤提醒她,大權在握,還怕沒人巴上來嗎?
是啊!丈夫、兒女都是靠不住的,只有握在手裡的錢權纔是真的。
祝嬤嬤勾嘴一笑,低聲說起了劉奶孃母女的事情,“……這事要是運作得宜,可是能把大少爺扯下來的。”
杜夫人有點遲疑不決,“他在任上呢!就算真有什麼把柄,也不好抓啊!”
“所以夫人,您要把握住機會啊!奴婢聽她們說,劉奶孃她們早就被放出去了,現在可是良民呢!要是相爺因劉桃懷了大少爺的種,想要處置她們,那可是殺人呢!就算是相爺,也不能隨意取人牲命不是?”
祝嬤嬤說得既輕且緩,杜夫人聽是聽進去了,可終究有點遲疑,杜大少爺落不着好,她兒子也是姓杜!難道不會受影響?
“您這是大義滅親,人家只會說您好。”
“是這樣子嗎?”
祝嬤嬤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總算是說動了杜夫人。
杜夫人這廂有了動靜,範安陽這邊立刻就發現了,她賞罰分明,又採分層負責制,渾水摸魚的人少了,認真做事的人出頭的機會大增,大家都不太願意杜夫人又回來管家。
因爲那表示現行的一切新規定,可能會被全數推翻。
當然,有人喜歡,就有人討厭,不止杜夫人的陪房們深深期盼着她重掌大權,還有一些喜歡貪小便宜,擅鑽營的人,也盼着杜夫人重新出頭,因爲二少奶奶年紀太小,身邊的人又把得緊緊的,不讓人越雷池一步,叫她們怎麼巴結人啊!
方嬤嬤來回事時,便對範安陽道:“夫人的人對劉奶孃母女很是關切。”
“是嗎?”
“連她們去那個莊子都查問得清清楚楚,聽說今兒連劉桃去的那莊子附近,有那些產婆都去查問了。”
範安陽正忙着對帳,頭也沒擡的道,“就讓她們去查,記得跟顧嬤嬤說一聲。”
“這樣就好?”方嬤嬤頗不放心。
“夫人忘記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當這個家,不是我自己去爭取來的,是祖父交到我手上的,她弄這些小動作針對我,只會惹祖父和父親不喜。”
範安陽以爲杜夫人是要抓她的把柄,畢竟她年紀小,對女子懷孕產子的事情,非常有可能瞭解不多,因此在處理上,就很可能不夠周詳。
但是,杜夫人卻不知,劉桃母女的事情,是杜相交給顧嬤嬤在處理。
交代下去之後,範安陽便將之拋在腦後,過年前,她可是很忙的好嗎?
除夕前一天,大少奶奶自高尚書府回來了,她先去向杜相請安,然後是公婆,最後來到常苑。
她到的時候,範安陽還在處理家務的小花廳裡忙着,等她回來,就看到大少奶奶坐在暖閣窗下的大炕上,看着坐在另一頭的女兒在炕几上畫畫。
範安陽站在雕花落地罩前,靜靜的看着,大少奶奶瘦了許多,下頜顯得尖刻,看着小念唸的一雙眼,很是複雜,範安陽說不清那是什麼。
小念唸對她娘一直看着她,很是不喜。
她還記得,不管她做什麼,她娘都不喜歡,有時候甚至還罵她,爲什麼不是個兒子,若她是兒子就好了!
她今天的功課是畫十張圖,小嬸嬸說了,不管她畫什麼都好,可是要用心畫,不可以隨便亂撇,她最乖了,纔不會亂撇呢!但她娘一直盯着她看,害她手一直抖,畫的梅花都不漂亮了!
一瓣瓣圓潤潤的花瓣都變成被揉皺的爛梅花啦!
好醜喔!怎麼交作業啊?
小念念都快急哭了,小嬸嬸怎麼還不來救她?
嘟着小嘴,把畫乾的筆沾飽墨汁,眼睛不經意一瞟,就看到小嬸嬸站在門邊。
小念念歡呼一聲,丟了筆朝範安陽撲過去。
虧得屋裡鋪了厚厚軟軟的地衣,地龍又燒得暖呼呼的,小念念沒穿鞋也不會受涼。
範安陽一把抱住她,幸好她近來長高不少,不然還真是小孩抱小孩。
“嬸嬸今兒好慢。”
“要過年了,事情很多,你忘啦?昨兒跟你說過,嬸嬸今兒會晚回來,你用點心了沒?”
“用過了,今天的是桂花餡的小圓餅,可好吃了,我留了兩個給嬸嬸。”
“真好,我肚子好餓,正好給我填肚子,快去拿來吧!”一個半大孩子跟一個小小孩說不停,杜大少奶奶看得臉微綠。
她可沒忘記,劉奶孃曾跟她說,範安陽是傻子,那傻病會過人,讓她千萬別讓小念念接近她,省得被傳染傻病。
但現在,她不得不重新把劉奶孃曾說過的話,翻出來重新檢視。
就像撥開了偏見的面紗,以前她怎麼看,都覺得範安陽是個傻子,可是現在她發現,真正的傻子是自己。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盲聽盲從劉奶孃所說的一切,現在才發現,她眼前的一切,與她所認知的世界,完全不同。
她忘了是誰說的,小孩子最是單純,誰對她們好,她們就親近誰。
方纔她坐在一旁看女兒畫畫,曾試圖跟女兒說話,可是女兒的反應卻是渾身抖得不行,逼得她不得不住。
看到範安陽過來,女兒急撲向她,像是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急要開一樣,讓杜大少奶奶黯然神傷。
範安陽打發走小念念,便上前跟大少奶奶見禮。“勞大嫂久候,真是對不住。”
大少奶奶客套了幾句,便冷了場子,直到小念念回來,大少奶奶才似鼓足勇氣般的開口。
“弟妹,這段日子有勞你照顧念念,如今我回來了,不好再麻煩你,所以我想,接她回去。”
範安陽抱着小念念笑着點頭,“這是應該的,大嫂既然回府,小念念自然是該回留園去住。”
話還沒說完,小念念就大聲抗議了。“我不要。”
杜大少奶奶臉皮一紅,範安陽抱緊抗議的小炮彈。“你別急,嬸嬸話還沒說完。”
小念念還想抗議,可是範安陽輕拍她的手,讓她安靜,她是個乖寶寶,便不再說話。
大少奶奶看了暗驚,這還是她的女兒嗎?範安陽一句話,就讓她乖乖從命,怎麼辦到的?“
範安陽不急不徐的道:“小念念是祖父交到我手上的,不是我不願意把小念念交給大嫂,而是,照顧好小念念是我的責任,大嫂要帶她回去,當然是可以,只是我得問過祖父,才能照辦。”
話聲一落,小念念立刻反身抱住她,“我不要回去,小嬸嬸這裡好玩,還有紅紅它們。”
“你忘啦?曾祖父讓王莊頭給你準備了小兔子、小鴨子呢!嬸嬸這裡已經養了紅紅,它們要再住進來,萬一被紅紅它們吃了怎麼辦?”範安陽不跟她講道理,直接拿她最在意的寵物來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