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妹妹有心了,剛剛我才送姑祖母去看方姨娘,我還有事,就少陪了!”範安陽說完就走,杜雲蕾怔愣了下,她還以爲範安陽會扯着她說沒完呢!
範安陽又不像她,整天閒得沒事做,晃悠來晃悠去,範安陽心道,看來年後,該再給這小姑子多請幾位先生來,好歹多學點啊!將來有才藝拿得出手,纔好議親嘛!
這是她新近從王進苑、丁筱樓她們身上得到的心得,別看王進苑大剌剌的,她的棋藝算是拔尖的,丁筱樓的畫作雖及不上範安陽,但她的工筆花鳥算得上是一絕,又都在嚴筠門下修習過,她們兩其實一直很搶手,只是當父母的都想給女兒最好的,所以才拖延至今。
丁筱樓的婚事直到現在還沒完全落定,是因爲丁三夫人三心二意,好不容易三老爺相中個後生,她先是道好,回頭再細想,就又一堆問題出來,之前託丁文芙幫忙,又找丁文荷幫相看。
要範安陽說,她娘和大姨母真的爲丁筱樓費了不少心,可奈何人家親孃看不上,看不上還要嫌,真真讓人生氣,丁文芙因此早早就撒手,範夫人幫了幾回就找了藉口推了。
丁筱樓和王進苑這般的婚事都難了,回頭看看杜雲蕾,範安陽覺得杜夫人真讓把心放在教養兒女身上纔是,杜雲方年紀不小啦!還不緊着爲他謀前途,相看岳家,放任他胡來,若非她嚴令家下人不許嚼舌根,之前他想與長兄換丫鬟的事。若傳揚出去,誰家肯把女兒嫁給他?
杜雲蕾在嚴嬤嬤嚴格教養下,雖是有些進展,但杜雲蕾除了家世和相貌,真有點拿不出手啊!
她卻是不知。杜夫人確實曾想過女兒該嚴加教養的事,但奈何,終究及不上她自己的事重要。
在小萬氏看來,只有自己重掌當家大權,才能爲兒女謀最大的福利,因此在她沒重得回大權之前。其他事都得避讓開去。
她卻忘了,時間是不等人的,孩子日漸長大,她以爲他們能體諒自己,畢竟她是在爲他們努力着。卻不知,從杜雲蕾發現她滿口謊言後,女兒就徹底與她離心!
而杜雲方也在那幾個重回杜府的通房丫鬟們,日夜陪伴下,漸漸對母親產生了逆反心態,她們是杜雲尋遣人買回來的,讓她們重回杜雲方院子侍候,自然是要教她們如何行事。
她們對杜夫人有恨、有怨。刑嬤嬤再略撥弄,她們自是要爲自己的前途着想。
杜夫人不曉得,自己的一雙兒女都已跟她離心。還自以爲是的認爲他們應該與她站在同一邊。
範安陽回到小花廳理事,而杜雲蕾則往杜夫人房裡去,不想卻撲了個空,忙問了院裡侍候的僕婦,才曉得杜夫人去了姨娘們住的跨院。
“好好的跑去姨娘那兒做什麼?她們不是在生孩子,娘去做什麼?”
僕婦們呵呵笑。二姑娘還是個孩子,啥都不懂呢!杜雲蕾被她們笑得生惱。那幾個僕婦才收了聲,其中一個僕婦總算是有點眼色的。忙上前福了福,“二姑娘,夫人到底是主母,妾室生產,她總是過去坐鎮,畢竟她們生下的孩子,都要叫夫人母親的。”
她們不知杜夫人的打算,只是以常理來跟杜雲蕾說道,杜雲蕾愣了下,便問,“那我二嫂,她怎麼走了,她可是當着家呢!”
這幾個僕婦不曉得丁老夫人到來,聽杜雲蕾這麼說,自然是不會說範安陽不好,她們不傻,當然知道這個家現在誰是當家人。
“二少奶奶還小呢!不過是庶母產子,安排好了人手接生,自然就不需要她在跨院守着了!”
說穿了,杜夫人身爲正室,妾室生產,她坐鎮是爲搏個好名聲,範安陽是兒媳婦,庶母們生產,自不能要求她丟下一家子瑣事來相陪,她又不像杜夫人需要搏個善待妾室的名聲。
寒風中傳來女人淒厲的慘叫聲,嚇得杜雲蕾瑟縮了下,僕婦們便勸她,“起風了,外頭冷,二姑娘先到夫人房裡候着吧!這女人生孩子,可拿不住要拖多久呢!”
杜雲蕾看看漸漸暗沉下來的天色,有些拿不定主意,她身邊僅剩的大丫鬟梅月便勸,“姑娘,外頭冷,咱們到屋裡等夫人回來吧!否則回頭夫人回來看您凍壞了,可要心疼死了!”
新進的紅棗和紅梅也上前來勸,杜雲蕾聽到那慘叫聲,雙腿直打顫,見丫鬟們都來勸,便順應她們進了屋裡。
範安陽在小花廳理完家事,見天色漸暗,便遣人去問丁老夫人,想吃些什麼,她在常苑已準備廂房,好讓丁老夫人休息之用,房嬤嬤跟着小丫鬟過來向範安陽回稟情況。
“方姨娘已經歇下,張姨娘只怕還有得磨,至於黃姨娘,她還沒發動,老夫人請產婆和大夫給她看過,都說她沒那麼快。”
範安陽點頭,屏退了屋裡侍候的人,才問房嬤嬤:“方纔那幾個丫鬟請外祖母救她們姨娘,夫人是要搶方姨娘的女兒,充作自己生的?”
“是啊!女兒長大,不過是陪送些嫁妝便了事,若養個兒子,跟自己兒子平分嫁妝,那可就不划算了!”
方姨娘既然已經歇下,那就表示,杜夫人沒能得逞?
房嬤嬤微笑,“老夫人讓我去瞧瞧,您給她準備的睡房,她老人家熬不得,用過飯後消食消食,就得睡了!”
“我讓賀璋家的陪房嬤嬤過去看,我先去看看方姨娘,張姨娘那兒我就不去生亂,倒是黃姨娘那兒得去安撫一二。”
“您這主意好,那奴婢就先過去了!”都有事要忙,房嬤嬤也不客套,跟着賀璋家的就往外走。
墨香和硯月則陪着範安陽去探姨娘們,還沒走到跨院。就聽到女人的哭聲,和淒厲的叫聲,因爲兩個聲音偶爾迭在一起,有時又一前一後,因此範安陽能分辨出來。這是兩個人的聲音,淒厲叫聲應該是正在生孩子的張姨娘發出的,那哭聲,自然就是杜夫人了!
才踏上跨院角門,瑞香就迎上來,“正要去跟二少奶奶回稟一聲。沒想到您就過來了。”
“幸好你沒出去,不然可能就在路上錯過了。”
瑞香直點頭,硯月退開讓她補上來,“夫人方纔鬧着要抱走三姑娘,老夫人不讓。說她懷着孩子,抱三姑娘去做甚?夫人答不出來,只倔着不足,老夫人說她身子重,讓她回去休息,夫人就撒潑了!這不,還在哭呢!”
“外祖母沒被她氣着吧?”
說到這個,瑞香不由豎起大拇指讚道。“老夫人強啊!任憑夫人哭鬧撒潑,皆不動如山,問話不疾不徐。慢條斯理的,要脾氣急一點的,肯定要動怒,夫人就氣着了!”
瑞香噗哧一笑,“老夫人渾不當回事,揪着夫人直追問。問她爲什麼要抱走方姨娘的女兒,她肚子裡不是懷着一個嗎?也不怕衝撞了她肚裡那個。”
“夫人說什麼?”
“夫人哪說得出話來啊!芳月和蓮月兩個想幫着打圓場。也被老夫人給問得答不上話來。”
看樣子杜夫人想要搶人女兒,然後去母留子是行不通了!那麼接下來呢?不會假做動了胎氣小產。然後把事推到外祖母頭上吧?
想想確實很有可能的。
當下範安陽便急了,讓瑞香在前領路去見丁老夫人。
遠遠的就看到杜夫人跪在東邊一排廂房的廡廊下,範安陽立時停下腳步,問,“有沒有路不用經過夫人身邊的?”
“有。”瑞香當即道,帶着範安陽直走穿過扇月洞門,拐了個彎,再往前走二十來步,就來到一排房子前,瑞香開了門,領她們進去,就來到丁老夫人跟前。
“咦?你怎麼從北邊過來?”老夫人看她們從自己右手邊過來,而不是從廡廊進來不禁要問。
“夫人跪在廡廊下呢!我怕經過她的身邊時,她會出什麼事,到時候,外孫女滿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你這小精怪,這般精靈,怪道之前她要算計你們,都失敗了!”
範安陽笑着摟住老夫人的手臂,“夫人心思難測,我是個笨的,猜不着她所想,只能避她避得遠遠的。”
“嘖!這點出息。”丁老夫人笑着戳她額角一記。
正說着,就聽到外頭杜雲尋的聲音喝斥道,“你們是幹什麼吃的?就這樣侍候夫人的?沒看到夫人大着肚子啊?竟然讓她跪在地上,這是在幹什麼?你們就是這麼侍候主子的?要是夫人肚子裡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讓你們統統陪葬去。”
哇!這招好狠!死死的掐住杜夫人的弱點,這下子,她要怎麼生孩子啊?
外頭衣服窸窸窣窣作響,間中還夾雜着勸杜夫人起身,杜夫人身邊侍候的人被杜雲尋這麼一說,誰還敢放任杜夫人!她們才進府侍候,不想這麼快又被逐出去,當然更不想陪着杜夫人去死。
搶不到人家的娃來冒充自己的,府裡四個人有孕在身,一個正在生,一個已經生了,還有兩個沒動靜的,黃姨娘身邊有產婆及她的丫鬟守着,張姨娘身邊不只有產婆,還有大夫守在外頭,而方姨娘的娃就在她房裡,有奶孃和丫鬟看着。
丁老夫人過來時,就把自己帶來的僕婦安排去各姨娘哪兒作陪,杜夫人眼睜睜的看着丁老夫人把自己能鑽的漏洞統統堵了起來,心裡氣得直跳腳,可是卻無計可使。
她悔不當初,不該在探知方姨娘她們有喜之後,就想出假孕的招數,好讓自己解禁,若自己當初不走這步棋,不要急着解禁,青青就不會被打死,她身邊也不會連個說心裡話,幫出主意的人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