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呼呼的屋裡頭,範夫人將手裡的嫁妝單子遞給範安陽,“你瞧瞧,可還要增減什麼?”
範安陽剛放下手裡的燕窩紅棗粥,正接了帕子擦嘴,喝了口水才接過單子。“這是二姐姐的嫁妝單子?”
“嗯,如何?”範夫人輕挑秀眉,嘴角滿是喜意,範安陽看了一遍之後,笑着點點頭,“我再給姐姐添個莊子吧?就沙河邊上那個?”
“你不是說那個莊子想用來養蓮養魚,捨得給她?”京城附近的莊子難得找到這樣的莊子,近河又肥沃,交通還很便利,唯一的缺點是小,住到那裡過過農家樂不錯,但要靠農作出息收益,所得的利益遠不及付出去的。
範安陽想了一下,捨不得。她讓杜雲尋給她找積年的老農去看過,都說種莊稼是能,但地太少,要是能把旁邊的幾個莊子都買下來,那種的莊稼收成纔可觀,現在這麼丁點,種出來的莊稼就算質量好,量也不多,能供自家嚼用都還嫌不足,更別說賣錢啦!
“行啦~你那莊子留着自個兒用唄!這莊子可是你花錢自個買下的頭一個莊子,別給她,省得白瞎了你的一片心,人家還不記你的好呢!”範夫人笑着伸手戳了女兒的額頭一記。
“那我把西城的那家鋪子給她?”看她娘又要開口,範安陽忙道:“看在二姐姐要替我擋災的份上,讓我給她吧!省得我覺得虧欠她。”
範夫人聞言又狠戳一記,“你虧欠她什麼?哼!母女兩個三心二意盡挑好的,也不拈量下自個兒的份量,想跟你比,搶你的夫婿。我呸!我把她記在名下,她倒還真以爲自己就跩起來了,還妄想要與你的嫁妝相比。”
“這是怎麼回事?”她原就覺得怪,範安菊的嫁妝單子不是早就弄好了,怎麼今天她回門來送年禮,她娘又把二姐的嫁妝單子拿出來折騰。
“哼!你跟她說。”範夫人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叫大媳婦跟範安陽說。
大少奶奶忍笑道:“日前二姑娘心血來潮。找到母親這兒來。說是想看看她陪嫁單子,這是要給她帶去婆家的,母親自然是要給她看。誰知她看過之後,竟然跟母親要你的陪嫁單子,還說什麼同是嫡親的姐妹,她還是姐姐呢!陪嫁之物怎能比妹妹還不如。”
大少奶奶也算開眼界了。孃家的親戚中也有厚臉皮的人,但厚顏到範安菊這種程度的。着實是世間少有。
“她八成以爲,我們不知她背地裡做了些什麼,所以纔敢這麼大言不慚的要求嫁妝要跟你的比肩。”範夫人冷笑,內宅是她管着的。讓範安蘭的人悄悄混進來,是因爲沒人會想到,有人會趁亂混進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現在範安蘭想再故計重施。可沒那麼簡單了。
範安菊身邊侍候的,她和長媳梳理過一番,以大老爺的名義,給她添了四個漂亮的丫鬟,又以老太爺的名義送了兩個相貌普通卻精明能幹的嬤嬤,範安菊對她爹送的漂亮丫鬟很不滿,但因是大老爺送的,所以她沒敢多說什麼,對兩個嬤嬤裀是恭敬,因爲是範太傅給的。
這可是連範安陽都沒有的殊榮啊!
範安菊洋洋得意。
也纔會被衝昏了頭,妄想跟範安陽相提並論。
只怕她萬萬沒想到,就因爲這一鬧,原本寬厚的嫡母將不少好東西給抽換掉了,換成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給她,反正她要面子上好看嘛!原本給她的陪嫁莊子是上田五十畝,中田一百畝,沒有下田,現在換成下田二百畝,沒有中田也沒有上田,但畝數從一百五十增加到二百,旁的東西也是如此。
因爲範安菊來鬧嫁妝的事,姜姨娘忍不住數落了女兒一番,因此範安菊拿到新的嫁妝單子就沒給姜姨娘看,也就沒人提點她,不是隻看總數,還要看細項,下田二百畝,不過百兩就能置辦得起來,上田五十畝,看地點,這價格可以從五百兩起跳到上千兩不等。
這中間的差價和收益,差的可不是小數目。
範安菊不懂,範夫人也不會去教她,姜姨娘從個丫鬟爬上妾室,這些手段她也不是很懂,更何況範安菊連看都不讓她看,她自然也無從提醒女兒。
範安陽卻道:“全是這樣虛的也不好看,您要她立起來,讓三姐姐看了眼紅妒嫉,就得給她些實的,讓她顯擺得起來,也才能把三姐姐給氣狠了!”
大少奶奶情知婆婆是被範安菊給氣到了,要不然也不會做絕,見小姑子這麼說,連忙附和勸道:“都已經走了九十九步了,就差這一步,母親可別因小失大。”
範夫人沉吟良久,方道,“行,就聽你們的。”
重新抄抄寫寫,總算弄好了。
“你大姨母最近可去你那?”範夫人看着長媳騰抄,對媳婦一手漂亮的小楷很是滿意。
“沒啊!”王老太太打算把嫡孫女嫁給孃家不成材的侄孫當繼室的事,親戚間都傳遍了,丁文芙將這消息傳開來,就是希望大家幫幫忙,快點給她家女兒尋個好歸宿。
範安陽對大嫂寫的一手好字很表羨慕,嘟嚷着,“大嫂下回也教教我吧!我這小楷就是寫不好。”
“妹妹有師父教着,怎麼還用得着跟我學?”範大少奶奶輕笑問道。
“別提了,他老人家說我笨,寫字沒慧根,就畫個兩筆還能唬唬人。”範安陽嘟着嘴抱怨,大少奶奶看着這儼然一副告狀小朋友模樣的小姑子,直想上前伸手拍拍她的臉。
“這年頭當人師父的,大概都像我師父這樣打擊徒兒信心的。”範安陽攀着母親的肩頭撒嬌。
範夫人卻道,“你師父是怕你被人拍捧着慣了,失了本心驕矜起來才這樣說你的。不過你大嫂這手字確實是好,若能她指點,也是你的造化。”
“是。”範安陽回過頭對大少奶奶道:“還請大嫂多多指教。”說着起身向長嫂施禮。
“妹妹客氣了。”範大少奶奶起身還禮,“應該說是咱們互相研究纔是,我也很想向妹妹討教素描技法呢!”
她只遠遠的看範安陽和範安嶽畫過,一直對個畫法感到很有興趣,卻沒機會向小姑子開口求教。
等範安陽回去之後,範大少奶奶悄悄跟範夫人道,“大姨母可說了想給王表妹選個怎麼樣的夫婿?”
是夫婿,而不是夫家。
“人品要好,要上進,不貪花好色,你大姨父還特別說了,若進苑丫頭今生註定給人做繼室,那也要挑個好的人家,咳,畢竟是他外家,他也不好說的太清楚。”
大少奶奶眨眨眼,道,“媳婦兒看,進苑表妹似乎對小念念姐弟很好?”
“是啊!可憐那兩個孩子,小小年紀就沒了親孃,啊!”說到一半,範夫人忽然想到什麼似叫了一聲,她掩嘴望着媳婦,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說……”
“兩家都是親戚,知根知柢的,而且咱們也得替六妹妹着想,要是新進門的長嫂,又是個不着調的,她得要再辛苦幾年啊?”
就因杜高氏不着調,所以範安陽一進門,杜相就把家務交給當時還沒及笄的範安陽掌管,是,當家主母確實很威風,但是,範安陽纔多大,要這樣管家幾年啊?她還沒生孩子呢!如果長嫂是個能幹的,就算在任上,也總有回京的一天,範安陽總有把擔子交出去的時候。
但要是又來個不着調的,就算她一直待在京裡,杜相也不會答應讓她管家,範安陽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叫做孃的怎不心疼?
“大姨母精明能幹,進苑表妹是大姨母手把手教出來的,想必也是能幹的,若她嫁給杜大少爺,她和六妹妹感情向來要好,就算依然是六妹妹當家,但至少忙起來的時候,有個人可以相幫啊!”
範大少奶奶說這個話,完完全全是站在心疼小姑子的立場,這一點,讓範夫人覺得很好,她對這個媳婦真是再滿意不過了。
“你說的有理,只是,不曉得你大姨母他們和杜相他們同不同意。”
站在範安陽親孃的立場來看,王進苑若能嫁給杜雲啓,對範安陽來說,自然是最好的,可是母親那裡會不會有意見呢?還有姐夫,當年大姐可是差那麼一點就要嫁給大表哥爲妻了,現在大姐的女兒要嫁大表哥的長子爲妻,姐夫心裡會怎麼想啊?
大少奶奶見婆婆沉默不言,以爲是自己說錯了話,惹惱了婆婆,怏怏的回了房,待範安柏回府,她才期期艾艾的說起此事,範安柏聽了後,竟也沉默不語,大少奶奶心道壞了,該不會真是自己說錯話了吧?
等範安柏回過神來,發現妻子紅了眼,趕忙問明原因。
“你沒說錯話,真的。”他忙安撫妻子,“是有些陳年舊事,娘大概是怕大姨父會不高興。”
大少奶奶疑惑不解,範安柏便對她說起當年杜相兄妹反目的事情來,“雖然後來他們各自婚嫁,但誰知大姨父知不知道這件事,大姨父常年在任上,我們與他不怎麼相熟,不清楚他的性情是大方還是小氣,是豁達開朗的人,還是斤斤計較之輩。”
總不好爲了小輩們的婚事,反讓老一輩的夫妻失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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