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沒用,我們怎麼會淪落到這樣的下場!”
黑漆漆的隧道里,衣衫襤褸的蘇瑤蜷縮在角落隱蔽處,哭着在蘇兆軍身上砸下一拳又一拳。
同樣狼狽不堪的蘇兆軍任打任罵一聲不吭,他取下背上一隻破舊的書包,拿出一個日期新鮮的麪包遞給蘇瑤。
自發現被警察通緝後,他便意識到自己是被陸二爺棄車保帥了,江晚晚沒死後續的事宜很難繼續,更何況陸湛竟然還以身犯險進去救江晚晚,這讓“他殺人滅口”的計劃無論如何都說不通起來。
恨、怨、不甘,可是以他現在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和陸二爺理論,他只能逃走,只要還沒被抓進監獄,就總還有希望。
兩人一路無頭蒼蠅般胡亂逃竄,遇見警察便慌亂地避開,有攝像頭的地方更是不敢停留,在經歷了幾次抓捕後,他們逃進了一條山區隧道,原本帶着的生存物資也只剩下了這隻揹包。
“餓了吧,吃點麪包。”
蘇兆軍把手裡的麪包往前又遞了遞,蘇瑤罵累了,也確實餓了,她抹了把眼淚接過麪包大口大口往下嚥。
“爸爸在國外還有幾個朋友,只要我們順利逃到海邊,買通漁船偷渡出國,一切就會好起來的。”
從蘇氏破產至今,短短的時日,蘇兆軍卻彷彿老了二十歲,原本儒雅的中年人現在滄桑得如同已經步入花甲。
眼神木然地望着泥濘的地面,蘇瑤沒有回答,她早就徹底失去了希望,這樣的生活真的會變得更好嗎?
直到現在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她不再是蘇家的明珠,也永不會再是了。
可她不想坐牢,她還有那麼多想做的事情,她還沒有弄死江晚晚……
蘇兆軍摸了摸蘇瑤的發頂,表示他無言的安慰。
徒然間,一道雪白的手電燈光從兩人身邊晃過,蘇兆軍警覺地一把拉過蘇瑤躲到一旁,探頭朝燈光來處看過去。
這一探頭卻正好和照過來的燈光打了個照面,蘇兆軍眼前一晃,便聽見那端有人大喊了一聲:“在這裡!我找到了!”
許是有人在警局打了招呼,又或許是因爲這件事在網上鬧得太大,警力向來緊張的京城,竟然單獨分出了一支隊伍來抓捕他和蘇瑤。
明白這是警察順着他們的蹤跡又追過來了,蘇兆軍沒有任何猶豫,幾乎是拖拽着蘇瑤往隧道外逃了出去。
警察們發現了倆人的逃奔,一邊高喊着讓兩人投降一邊飛速追來。
原本安靜的隧道中混着巨大的喧囂回聲,蘇兆軍與蘇瑤奔奪命狂奔,整個世界都劇烈晃動着。
跑到隧道口時,蘇瑤已經沒有力氣了,軟趴趴的癱在一側,扶着山壁喘息。
“不能停,瑤兒!”
發現蘇瑤沒有跟上,蘇兆軍心下一緊,半扶半拖地帶着蘇瑤繼續跑,跌跌撞撞衝進了茂密的森林裡。
喉嚨彷彿在冒煙,蘇瑤神情恍惚,她甚至都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順着蘇兆軍的力機械地邁腿。
好在身後的警察因爲樹木的遮擋和黑夜的視野模糊,一時沒有追上來,蘇兆軍確定暫時安全後,才找到一處大石停下,停下的瞬間蘇瑤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太累了。
這樣生不如死的生活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像是被丟上岸的魚,蘇瑤貪婪地呼吸着氧氣,但是還沒休息五分鐘,蘇兆軍便又咬着牙將她拽起來。
“走!”
警察不找到他們不會罷休,他們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我不走!”
蘇瑤崩潰地甩開他的手,捂住臉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哭起來,“這樣活着,不如死了算了!”
“不要說這種喪氣話!”
他聲音一沉呵斥道,說完見蘇瑤哭得厲害,又放緩語氣哄她。
“就算是死,也只會是我死在你前面,知道嗎?”
“我不知道!”
逃亡又逃亡,讓她的情緒積壓到了頂點,一朝爆發根本控制不住。
反手打開蘇兆軍想要觸碰她的手,蘇瑤衝動地站起身,一邊說着不想活了,一邊步履蹣跚地往遠離蘇兆軍的方向走。
“都是因爲你我纔會……啊——!”
話沒說完,蘇瑤一腳踏空猛然發出一聲尖叫。
“瑤兒!”
一直跟着蘇瑤的蘇兆軍在千鈞一髮之際抓住了蘇瑤的手,才得以讓她沒有繼續往下掉。
可情況卻並沒有變得更好,夜色濃郁,他們都沒看清,腳下竟然是通往懸崖的路!
感受到腳下失重的懸空感,蘇瑤驚懼地死死抓住蘇兆軍的手,瘋狂尖叫着:“救命!救命啊!”
女人的尖叫在寂靜的森林中太過醒目,警察幾乎是瞬間就鎖定了方向,爲了拉住蘇瑤緊緊貼着地面上的蘇兆軍甚至可以聽見警察們靠近的腳步聲。
“瑤兒,冷靜一點!我拉你上來……”
但是死亡的恐懼已經徹底矇蔽了蘇瑤的理智,她拼命抓着蘇兆軍這最後一根稻草,腿腳慌亂的亂蹬着,企圖找到一個着力點。
而她劇烈的動作,給拉着她整個人的蘇兆軍造成了極大的壓力,哪怕他緊咬着牙努力想要把蘇瑤拉上來,也依然扛不住蘇瑤的影響,一點一點朝懸崖滑去。
他的滑動讓蘇瑤更加驚恐,掙扎得愈發激烈,而蘇兆軍甚至已經失去了張嘴安撫她的能力,只能死死拽着那雙他呵護了二十多年的手。
警察們趕到時,看到的便是男人用腿勾着一棵樹,上半身已經幾乎全探出了懸崖,臉上因爲用力憋得通紅,脖頸間全是爆起的青筋,而下面的女人還在哭鬧不止。
“冷靜一點!不要再動了!”
爲首的警察明白這是生死關頭,立刻開口勸蘇瑤,並迅速靠近兩人,“再動下去你們都得死!我們會救你們上來!”
他們是要抓捕蘇瑤和蘇兆軍不錯,可他們是抓人,不是殺人,沒有警察會見死不救。
可殊不知,他勸誡的聲音卻讓已經理智不清的蘇瑤恐慌到了頂點。
“我不要坐牢!我不想死!”
她胡亂地嘶喊着,而就在這一刻,蘇兆軍胳膊咔一聲脫臼,終於徹底脫力,手上一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