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韋繼續嘟囔:“也不知是誰家的孩子,都在附近轉悠好幾天了,問他找誰,他也不說話,只是搖頭笑,我估計八成是個啞巴。”
古三月斜了他眼:“你還是一如既往的碎嘴。”
許韋想起玄止整他那次,趕緊閉了嘴。
古三月一揮手:“一會就快到期限了,你再帶人去查查,儘量找出投毒的兇手。”
她話音剛落,立馬有探子來報:“稟將軍,大齊的人已到城樓下,他們問將軍何時出去。”
“嗯,我知道了。”
“報……”緊跟着又是一道喊聲,一個探子兵急匆匆跑進來跪在了古三月跟前,“報將軍,白城失守,被大齊攻佔了。”
許韋怒罵:“大齊真夠陰損的,毒肯定是他們投的。他們故意拖延時間,好背後搞偷襲。”
“將軍,將軍,大齊的人在外面叫罵。”
古三月二話不說,拿着她的紫雲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年肅自然也收到攻破白城的消息了,他知道,這場誤會是解不開了。但不管解不解得開,戰爭就是這麼殘酷,到頭來他們還是要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年將軍,投毒事件,我看就沒必要查下去了,只怕再查下去,我南曲皇城都要被攻破了。”
古三月話裡有話,年肅豈會聽不出來,他坦然一笑:“那好,既然古將軍都如此說了,我們就按照之前說好的,明日平谷壩見。”
“好。”
至夜,古三月披着衣裳開門出來,她有個習慣,每次開戰前,就會出來看看月亮,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會話。
“爹,你總說我們古家人能頂半個天,無論男女都是真英雄,你還說做人一定要有氣節,要有正氣,不能做陰損的事。”
她嘆了聲:“我都做到了,也一直按着你說的在做,可爲什麼……誰?”
她猛地轉過身去,卻見是白日裡吃冰糖葫蘆的那個小孩。
古三月詫異地看着他,隱約覺得不妙,這麼晚了,怎麼會有小孩出現在練兵場。
白天許韋提及時,她那會兒滿心都是追查投毒的事情,並沒把一個孩子當回事。
可現在想來,才驚覺不妙,暫不說練兵場有重兵把守,一個孩子是怎麼進來的,就說這麼晚了,他一個小孩來幹嘛?
古三月因爲只是出來散散心,也沒帶兵器出來,她握緊了拳頭,準備出手。
然後便聽那小孩開口了,他聲音粗啞,像幹樹枝被風颳過的聲音,聽着令人渾身難受,直起雞皮疙瘩。
“古將軍,火聖女,百毒不侵,萬蠱之王,真是百年難見的好體質啊。”
古三月快速往後退了一步:“鬼童?”
“古將軍眼力不錯,竟然一眼就認出了在下。”
“江湖傳言,你身高不足三尺,容顏蒼白乾枯,如同鬼魅。看來傳言也不盡然,你……”
她話還沒說完,只見鬼童突然撕下了臉上的面具,露出一張慘白慘白,白得滲人的臉,但眼睛卻泛紅,看得人心底發毛。
“古將軍,能否跟我走一趟,讓我好好看看你的身體。”
古三月一掌打了過去,而鬼童卻瞬間閃得不見蹤影。
“古將軍。”鬼童的聲音突然出現在她身後。
古三月猛地轉過身,並未看到鬼童。
鬼童的聲音再次出現在她身後:“古將軍。”
古三月額頭直冒冷汗,她有種見了鬼的感覺。
尤其是在夜晚,幽幽的月光下,鬼童一張臉慘白慘白,眼睛泛紅,聲音粗啞似乾枯的樹枝在大風中搖晃。而他身形又小,穿着白色的衫子,突然閃現一下,真的就像一個鬼,讓人心底毛骨悚然,脊樑骨直冒汗。
“來人啊!”古三月大吼一聲,然而四下裡一片寂靜。
鬼童陰森森地笑出聲:“他們中了迷魂散,天亮前醒不過來的。”見古三月臉色冷凝,他又桀桀怪笑,“你放心,我並不壞,對他們無惡意,我只是要研究你。”
古三月握了握拳頭:“你覺得,你有能耐抓到我?”
“不試試怎麼知道。”鬼童突然甩出五爪鐵鉤,朝着古三月襲過去。
古三月閃身躲開,那五爪鐵鉤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追在她身後。
“你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活得一定很累吧。”
她一邊罵鬼童,一邊拖延時間,想要調動體內的真氣運出火來,然而她憋了半天也沒使出控火術。
正在她着急的時候,鬼童詭異地笑了下:“都說古將軍是常勝將軍,那你一定沒有體會過全軍覆沒的滋味。”
鬼童話剛說完,突然前方火光沖天,喊聲振聾發聵。
大齊的兵舉着火把,輕鬆就攻破了城門。
她飛身想去抵擋,然而鬼童卻死死地把她纏住。
眼看着千軍萬馬像流水一般涌進來,古三月閃身便要衝過去擋住他們,鬼童的五爪鐵鉤猛地砸在了她後背上,刺進她皮肉,將她抓住。
“醒醒,將士們都醒醒!”古三月怒聲大吼,“都起來!”
然而營帳內的人,卻再也起不來了。
大齊軍隊很快攻了進來,不費吹灰之力,直接切蘿蔔似的將古三月帶的兵全部屠殺。
古三月眼睛一紅,在這一瞬間,她體內突然涌出一股熱流。
“啊!”她大叫一聲,甩手就是大片火光,她雙手向前,揮舞出無數火球,將鬼童團團包圍住,“你這個怪物,我要燒死你!”
“無所謂,我一個人換你陌陽三十萬大軍,值了。”
古三月簡直氣瘋了,她大喝一聲,頓時熊熊大火將大齊的將士全部包圍住。
“不要,古將軍不要啊!”年肅穿着中衣就跑了過來,他出聲阻止,古三月聽都不想聽,甩手就是一團火球,最終年肅瞪着眼,被燒死在了火海中。
大齊二十五萬大軍,全部被燒死了,而陌陽三十萬大軍,被屠殺得只剩下兩千將士。
那夜大火後,古三月病了,她胸口發燙,咳嗽着吐了血。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她只知道,這天下,越來越亂了。
許韋在那夜死了,十八代單傳鬧着跳河上吊的王二狗也死了,孟州刺史也死了,三十萬大軍,算得上全軍覆沒,就剩了
兩千人。
而這兩千人之所以還活着,是因爲晚上在城外巡邏放哨,所以躲過了一劫。
“咳咳……”她猛地咳嗽,又吐了一口血。
血的顏色偏暗紅,看着倒像是得了頑疾。
“將軍,把藥喝了吧。”
古三月偏頭看去,是那個膽大愛說話的探子兵。
她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探子兵很激動,將軍主動問他名字,他抹了抹淚,朝古三月敬個禮:“回將軍,小的叫麻子。”
“麻子,好,很接地氣的名字。”
“將軍,把藥喝了吧,大夫說你肺受到重創,再不喝藥,就……”
古三月接了過去,正要喝的時候,突然一陣噁心,她趴着樹幹去吐。
麻子趕緊過去扶住她,擔憂道:“將軍,我再去讓大夫來給你看看。”
“嗯,你小心點。”
麻子腳步一頓:“將軍放心吧,這附近已經沒什麼人了。”
大夫被請來,給古三月把過脈後,突然微微皺眉。
“大夫,將軍的病怎麼樣,不嚴重吧。”
“這,這個嘛……”大夫捻了捻鬚,看了眼麻子,又看向古三月,“將軍,能否借一步說話。”
古三月手一揮:“麻子,你先下去。”麻子退了下去,古三月看向大夫,“有什麼病,還請大夫直言。”
“將軍,你有身孕了。”
“……”古三月。
起碼沉默了有一炷香的時間,古三月淡聲道:“確定沒有診錯?”
大夫捻了捻鬚,點頭道:“老夫從醫多年,把個喜脈,還是不會有錯。”看了眼古三月呆愣的表情,大夫又道,“將軍懷孕已有兩個月。”
古三月在心底默算了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
她確實有兩個月沒來葵水,但她以爲是勞累過度導致的身體不正常,從沒想過是有了身孕。
玄止每次跟她行完房事後,都給她吃了藥的。
該死!古三月心底怒罵,玄止,你竟敢騙我!
“將軍的胎像很不穩,不易再過度勞累,更不可……”他小心地看了眼古三月的臉色,“更不可再打仗,否則容易導致小產。”
古三月表情肅殺,一動不動地坐着,眼中毫無溫度。
大夫硬是頂着巨大的壓力在跟她說話。
“老夫給將軍開一張安胎的藥方,將軍必須要調理,否則……”
“出去!”
大夫愣住,手上還拿着毛筆,正要寫藥方。
“我叫你出去!”古三月冷着聲音再次強調了一遍。
“是,將軍息怒,老夫這就下去。”
古三月渾身發抖,後背直冒汗,衣裳都溼了一大片。
麻子見大夫戰戰兢兢抹着汗從營帳中走了出去,他急忙來到營帳外:“將軍,您沒事吧。”
“我沒事,收拾一下,馬上啓程回陌陽。”
古三月回去的時候,沒再騎馬,因爲她身體實在不能承受。她坐在馬車內,麻子在外面趕車,就他們兩個人,另外兩千將士,留在了孟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