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蘇允卻看着她笑了笑:“上次聽古統領說與北燕皇后是故交,如此說來,統領定然知道北燕皇后就是戰神將軍古爺。”
古三月心口一跳,但面上卻表現得很淡定,絲毫不敢露出任何情緒。
她淡然回道:“嗯,我知道。”
“呵呵。”他陰冷地笑了聲,“軍中人都稱她爲古將軍,江湖之人便稱她爲古爺,然而我卻知道,她的真實名字叫古月。”
古三月緊張得心臟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悄悄吞嚥着唾沫,強裝淡定。
裴蘇允眼中冷光凝聚,繼續道:“古統領的胞妹叫古三月,名字僅一字之差。”
“裴大人與我說這些,是何意思!”她雖然極力剋制着,但語氣卻不由得加重了幾分。
裴蘇允爲自己添了杯茶,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裴家世代忠良,而裴某更是以守護南曲爲己任,不管對方是誰,倘若做出有損我南曲國之事,那麼便是與裴某爲敵,與整個裴家爲敵。”
古三月緊握的拳頭微微鬆開,肅然道:“裴大人此話令在下惶恐,我古三夜同樣是南曲子民,自然是效忠南曲,守護南曲河山。”
頓了頓,她又道:“縱使我與北燕古將軍有交情,但交情歸交情,利益得分清,身爲南曲子民,自當要保家衛國,守護南曲。”
“如此甚好,只是有件事,古統領可得要注意着些……”
“什麼事?”
裴蘇允溫潤地笑了笑,道:“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
古三月沒想到他竟然會直接揭穿,臉上刻意維持的笑容瞬間消失。
“既然裴大人已經知道了,那麼開條件吧。”
他笑容一斂,擡眸看向古三月:“裴某欣賞明白人,至於條件嘛……暫時我還沒想出來,待來日想到後,再同你要。”頓了頓,他忽的話鋒一轉,“過幾日便是壽聖節,不知古統領可有備好賀禮。”
“還沒有,正準備呢。”
“皇上愛畫成癡,尤其癡迷丹青聖手公子凡的君子圖。三年前,皇上爲求
公子凡的一副畫,不惜親自去塞北尋他,來回折騰兩三個月,卻連他的面都沒見到。”
古三月眉梢一挑,冷嗤道:“區區一個畫師,還挺擺譜的。”
聞言,裴蘇允無奈地笑道:“他可不是區區畫師,遍尋天下,也不會有第二個公子凡。他畫的梅蘭竹菊,被稱爲君子圖,皇上得了幅空谷幽蘭,生平最大的願望,便是集齊剩餘的三幅。”
“皇上的願望就只是爲了集齊三幅畫?”古三月越發不屑了,一個九五之尊的帝王,不想着黎民百姓,不想着開疆擴土平定亂世,居然沉迷於那些虛無的東西。
她覺得,這樣的人真不配做皇帝。
裴蘇允直接忽視了她的話,又道:“他的君子圖有四幅,分別是空谷幽蘭、曉風弄月、秋光漸涼、傲雪寒梅,其中傲雪寒梅在大齊皇宮,剩餘的兩幅下落不明。”
古三月滿臉黑線,空谷幽蘭跟傲雪寒梅還沾點邊,一聽便知道是蘭花跟梅花,但敢問另外兩個是什麼玩意兒,誰能猜得出是竹跟菊。
“你若能尋到竹與菊中的一幅,那便是最好最珍貴的賀禮。”
“我儘量吧。”古三月敷衍地回道。
她原計劃是,到裴蘇允這裡問完玉寶齋的事情後,就去太子府找容千尋打聽一下皇上的喜好,然後下午她再去備賀禮。但現在看來,她沒必要再去太子府了,既然皇上癡迷丹青,那她去找人畫一幅就是了。
從裴府出去後,她便坐上馬車往古玩市場趕去,然而卻在途中看到了拂衣留下的記號。於是她立馬下來,打發走車伕後,便直奔城南老街的農家院。
她剛到刺客盟,拂衣便急忙趕來彙報:“稟老大,屬下本來已查出銀色面具男的情況了,卻不料中途線索突然就斷了,好像是……”
“是什麼?”
拂衣低着頭,皺眉道:“好像是有人故意引着我去查,但是當我查出點眉目的時候,他們卻立即掐掉所有線索。”
其實拂衣想說的是,有種被人戲弄了的感覺,只是他不敢直白的說出來。
古三月手一擺:“罷了,此事不必再管,你去給我查下這些人。”她將古家軍名單遞給拂衣,“一旦查到信息後,立馬通知我。”
既然她已經知道裴蘇允便是真正的幕後主使者,再查還有什麼意義,現下最重要的是,趕緊查出古家軍的情況。
拂衣接過來掃了幾眼,便淡定地揣入懷中。
“屬下還查到一件事,數月前玉寶齋被血洗,是墨淵閣乾的。”
古三月冷然地站着,並未說話。
拂衣見她未動怒,繼續道:“墨淵閣是殺人的那方,但偷走南鬥鯤鵬的,卻另有其人。”
“繼續查。”她冷聲吩咐,然後又說了句,“把十九號提升爲老三,你負責管理刺客盟內部,以後調查情報的事情,交由他去做。”
“是。”
吩咐完,古三月飛身離去。
城南老街的深巷中,她逼出體內的冷凝丸氣息,然後繞着護城河走了一圈,散去所有味道後,才慢慢地朝府中走去。眼看着快到府門前了,她突然想起臨走前答應了給玄止買西瓜,於是又轉回身去,朝着集市走去。
她剛到集市上,正挑選西瓜呢,便聽到常五的聲音:“統領,統領,可找着你了。”
古三月回頭,詫異地看着他:“你不在府中,出來找我做什麼?”
常五喘着粗氣回道:“是……是國師讓我出來找你。”
“哦?”古三月掂了掂手中的西瓜,心想,他約莫是期盼着瓜呢。
當她跟常五回到府中後,玄止躺在搖椅上已經睡着了,好看的鳳眸緊閉,擋住了眼中璀璨的星光。
常五抱着西瓜,正要喊他,古三月手一擡,低聲吩咐:“將瓜抱去用冰鎮着,腳步輕些。”
此時日暮西垂,天色將晚,夏日炎光減退了灼烈,涼風吹得扶桑花搖落枝頭。
而玄止不知何時挪了地,將他的“窩”從海棠樹下挪到了扶桑下面,他面容沉靜地躺在搖椅上,淡粉色的長衫上零星地蓋着紅色花瓣,像是一隻臥在花叢中的粉狐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