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不玩了,都看着我幹嘛?”她笑呵呵地看向衆人。
小七搓着手,乾澀地笑道:“這不是怕你發火嘛。”
他至今還記得,四年前的秋天,因爲打了勝仗,將士們都很興奮,一激動,他們就在軍中玩起了骰子。結果……不小心被古三月發現了,於是他們幾個便被打了五十軍棍,還扣了兩個月的月餉。
當然,之前他在府中也跟家丁一起打過馬吊,但那時他還沒認出古三月來,所以毫不畏懼。可現在……知道古三月就是他的六哥後,哪裡還敢像之前那樣隨心所欲。
一來,他是真的怕她,二來,他是不想惹她生氣。
然而古三月絲毫不生氣,還擺手笑道:“你們繼續,這是在家中,沒那些破規矩。”
別人聽不懂,但小七卻知道什麼意思,言外之意,不是在軍中,可以不用那麼嚴謹。
於是小七看了眼楚宮雲,在他坐下之後,才撩開衣袍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緋衣姑娘眨巴着圓圓的大眼看了看古三月,又轉頭看向楚宮雲,脆生生地問道:“她系(是)誰啊?”
楚宮雲還沒回答,常歡便接下話:“她是這裡的主人。”
“哦哦,你就係(是)古三夜啊,狗(久)仰,狗(久)仰。”
狗養?古三月眉頭一皺,看了眼懷中的大花,立馬沉下臉來。
常喜快速放下手中的瓜子,急忙解釋:“三少爺彆氣,彆氣,她是說久仰,不是罵你的意思。喏喏是南越族人,她官話說的不好。”
“南越?”古三月挑挑眉,“可是嶺南過去那一帶?”
“就是那裡,她一個多月前來到陌陽尋找未婚夫,結果卻被她的未婚夫賣入到宜春樓,幸好被……”常喜看了眼楚宮雲,“幸好被楚公子救了下來,不然又得多一個可憐女子。”
而楚宮云爲何會出現在宜春樓,還恰巧把喏喏救了,常喜不想更深地瞭解。
古三月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叫喏喏的小姑娘,長得真是可愛,白皙圓潤的臉,嘴巴紅潤似櫻桃,圓圓的大眼睛像是兩顆晶瑩剔透的葡萄。
她嘴角一翹,笑了笑道:“不錯,看着很有食慾。”
喏喏用手背蹭了蹭小巧的鼻頭,一副很茫然的表情看着古三月:“你是想吃我嗎?”
哐噹一聲!小七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他擦着冷汗偷看了眼古三月。
而楚宮雲則是一臉仇恨地瞪着古三月。
古三月突然來了興致,她痞痞一笑:“嗯,是想吃你。”
啪啪……清脆又響亮的心碎聲。
常歡手中的馬吊牌落了一地,她一臉憂傷地看着古三月,緊咬着紅脣,要哭不哭的模樣十分惹人憐。
“可是我不喜歡你這種類型。”說話間,喏喏抓了把瓜子仁塞進嘴裡,一邊嚼一邊含糊地回道,“你……你太冷了,我喜歡他那種,笑起來暖暖的,嘻嘻嘻……”她伸出白胖胖的手指頭,一轉方向指着小七。
小七剛站起身,正要往椅子上坐,聽了喏喏的話,哐噹一聲又摔了下去。他偷偷地看了眼韓紫陌,
見她正笑嘻嘻地看熱鬧,絲毫沒注意自己,內心那叫一個淒涼。
古三月抱着大花正要往後罩房走去,聽聞喏喏的話後,頓時停下腳步,轉過身朝她走來。
“你說你喜歡誰?”
喏喏嘟了嘟嘴,指向小七:“我喜歡他,對他一見鍾情。”
古三月眯起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看小七,然後笑着離去。
楚宮雲輕拍着胸脯,終於鬆了口氣:“太好了,你只要不是喜歡古三夜就好。”
作爲一個純爺們,他實在無法接受有女人喜歡古三月。
常歡也鬆了口氣,幸好……幸好喏喏不喜歡她家大小姐。
至夜,小七他們幾個在花園的亭子中,一邊喝茶賞月,一邊聊着閒天,案几上放着幾盤點心。
韓紫陌來陌陽也好幾個月了,加之在宮中跟常歡、常喜共患難了兩個多月,現在早已跟他們打成一片,成了惺惺相惜的姐妹。
而楚宮雲就更不消說了,油嘴滑舌,最會說甜言蜜語討女人歡心。當然,在古三月面前例外,他跟古三月相處時,不是暴跳如雷就是破口大罵。
小七雖然是今天才認識的喏喏,但他不打架的時候,絕對是個安靜的美男子,很招女人喜歡,加上幾個人打了一下午的馬吊,牌桌上很快就熟悉了。
於是,幾人越聊越有興致,楚宮雲講述了他獨自一人行走江湖的趣事,韓紫陌聽得一臉嚮往。
“啊啊啊!我也好想策馬江湖啊,最好是跟我家千鈺一起,你們是不知道啊,我從小被家裡人管得緊,根本就沒有機會出去。”
然後常歡跟常喜講了她們在靈丘山學武的生活,小七講了他金戈鐵馬,南征北戰的經歷。
喏喏坐在小七身旁,併攏的兩條腿上放着點心盤子,嘴裡塞滿了桂花糕,腮幫子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楚宮雲忍不住多看了喏喏一眼,常喜用力咳了聲,他立馬收回視線,笑嘻嘻地看向常喜,並把椅子往她旁邊挪了挪。
爲了不影響他們熱鬧又歡快的氛圍,古三月很識趣的沒去參與。一則,她不擅長與人閒聊,二則,她往那一坐,大家都該拘謹了。
下午他們打馬吊時,她閒來無事,想去湊個熱鬧,於是便扛着玄鐵紫雲刀在院中耍了幾招。結果……打馬吊的不打了,全都神色嚴肅地站起身,脊背挺得筆直,跟軍營裡小兵們等着將軍訓話似的,府中家丁也都放下手中的活,整整齊齊地站了兩排。
古三月收了刀,揹着手環顧幾眼,最終默默一個人去了後院練劍。
說實話,她內心挺羨慕他們,三五個朋友,幾盞淡茶,清風朗月下,無拘無束的暢談着理想。
但她不行啊,她肩上的責任太重,根本就無法像他們那樣愜意悠然的閒聊天。她既擔心受了傷的玄止,又擔心明天容千鈺的冊封大典,同時還心繫着單小蠶那邊的情況。
而此時,她心裡最擔心的還是玄止,滿腦子都是他。不知他傷得到底有多重,有沒有人陪在他身邊照顧他?
越想心裡越亂,乾脆提筆寫下一封慰問信,裝在木甲彩鳥身體
裡,然後按下機關放飛出去。
她不會寫柔情蜜意的詩,也不會像別的女子那般撒嬌,她寫的內容都很樸實,很簡單。
就兩句話。
……玄止,對不起,你受了重傷,我卻沒能陪在你身邊照顧你。
……你好好養傷,不要難過,等容千鈺的冊封儀式結束後,我就立馬去找你,等我。
把信寄出去後,她從跨院出來,越過拱門,站在花園口,看着小七他們:“我出去一趟,你們幾個就在家裡玩,別亂跑。”
小七立馬站起身來:“你要去哪兒?”
“我去趟閒王府。”
小七忙不迭回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在府中照顧好幾個小丫頭,我去去就回。”
簡單的交代完幾句話後,她便快速離開,說走就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當古三月的身影徹底消失後,常歡有些難過地嘆了聲:“唉,大……三少好讓人心疼啊。”
常喜接下話:“是呀,三少以前總是受欺負,現在雖然變強大了,但卻更加讓人心疼。她從來都不知道疼自己,總是用盡全力保護着身邊的人,總是把一切困難都自己扛着。”
“可不嘛。”常歡抹了抹淚,“反正我要跟在她身邊,照顧她一輩子。”
兩丫頭一提起古三月,便收不住話,你一言我一語,說了很多古三月以前在相府的事情。
在她沒變強前,整日裡被欺負,時不時還捱打。
小七聽着她們的對話,想起了古三月英姿颯爽地騎在駿馬上,在他最艱難的時候把他救下,想起了曾經在軍營生涯的七八年,她處處護着他,把他當成親弟弟一樣照顧,戰場殺敵時,她拼了命的救他,最後的回憶停留在她葬身大火的那夜,突然心口一陣刺痛,喉間苦澀得讓他淚意洶涌。
“六哥!等等我,小七陪你一起。”他抹着淚追了出去。
天那麼黑,夜那麼冷,他卻讓她一個人出去,他真是該死,真是混賬。
常歡跟常喜對看一眼,兩人同時起身,快速追了出去。
楚宮雲見狀,以爲要發生大事了,也急忙追趕過去。
韓紫陌也站了起來,正要往前跑,剛邁開腿,衣角被一隻胖乎乎的小手拉住。
“你拉着我幹嘛?”她轉頭看向喏喏。
喏喏嘴裡還塞着糕點,快速嚼動幾下,用力嚥了下去,軟軟糯糯地開口:“你們去哪?”
“哎呀,肯定是發生大事了嘛,你沒看他們都在往外跑?”
“哦。”
韓紫陌皺了皺眉:“你別光哦,放開我啊。”
幸好小七跟楚宮雲都追了出去,因爲古三月剛走出去沒多遠,就遇到麻煩了。
她心裡存着事,又急着趕去閒王府,走路時就沒太注意,結果剛走出西街巷子,拐彎的瞬間,突然一捧白灰撲面而來,直接鑽入了她眼睛裡面,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她踉蹌着往後退了幾步。
緊接着從四周跳出來二十多個黑衣蒙面高手,只聽其中一人沉聲道:“一起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