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毒心047 美人回城
北齊都城祁都南面的天然屏障是北齊僅次於都城的繁華大城汝陽,汝陽城因爲北齊建國初有一位名震北域的汝陽王而得名,一直到現在北齊汝陽城都是歷代世襲汝陽王的封地。
冬日的汝陽城頭上沒有夏天狠辣的日頭,卻有着熙熙攘攘的人羣徘徊在汝陽城外等待着進城,因爲汝陽城位於祁都正南,算是祁都的都後一道關口,因此民間都流傳着這麼一句話——進了汝陽城便是進了王城了。
數百年來,無論是北上祁都趕考的學子還是拖家帶口長途跋涉過來的商人又或者是外地進祁都述職的大小官員,無論何人進汝陽城都必須要通過汝陽城們鐵面城守的關,有人說汝陽城的城守面皮厚如城牆刀槍不入卻也不曾放過任何一個想要矇混過關的人。
正如今日一般,大雪過後的城門口再次聚滿了上百人,上到乘坐華麗車駕的王孫貴族下到衣衫襤褸在街邊乞討的乞丐,人人安靜地等候在城門外,手中拿着通城令,一枚泛着青灰色的令牌,上面寫着每個同行者的姓名和身份,如同每個人手中都有一份自己的戶籍冊子一般,代表着進入汝陽城的資格。
一個衣着光鮮的富家子弟不以爲意的打馬上前,越過前面許多辰時未到便守在城門口的人闖進了城守士兵的槍械範圍內,年輕少年臉上倨傲的神色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並非是他們羨慕他能夠輕鬆地進入這遍地黃金的汝陽城,而是大家都等着看這眼高於頂的紈絝子弟如何被教訓。
“嚓!”
道路兩旁的士兵手中的槍械冰冷無情的架在了一起,擋在高頭駿馬的面前,森冷的殺意瀰漫出來,讓周圍看熱鬧的排隊者往後面退了退。
“何人膽敢硬闖汝陽城門,還不速速退去!”城頭上一名士兵高聲喝道,透着幾分內力的聲音讓城門腳下排隊的普通人心神一震,隆隆的聲音透着十足的威懾力,熟悉的人都知道喊話這人名叫章連英,是鐵面城守手下最爲得力的人,也是這汝陽城門上的執法者。
被攔住的貴族少年皺了下眉,一張微微腫脹的臉上透出來幾分不滿於輕狂,目中無人的從懷裡掏了一塊令牌朝城門上的人一亮,衆人都看見了上面刻着個清晰無比的江字,一旁圍觀的人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竟然是江家的人呢,怪不得這麼張揚五抓的,最近河東江家十分得勢,想必這邊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道理了吧。”此人必然是有朝中親戚聽得小道消息。
“對啊,既然是貴妃的後家自然是有所不同的呢,就是不知道咱們這位鐵面城守會不會將他放進去呢。”此人是看熱鬧唯恐天下不亂。
“這個就不好說了,畢竟鐵面城守再怎麼勢大也不過是個城守而已……”此人是普通百姓無權無勢。
……
衆人的議論聲瞬間蓋過了一馬當先的華服少年,然而還不等他們討論出個所以然來,馬上的少年已經連人帶馬被扔出了幾十米外,“嘭”的一聲巨響過後,倒插在了城牆那頭的雪堆裡,只看得見一雙黑色的靴子還在外面晃盪着。
“哈哈哈哈……”
人羣中發出一陣鬨笑,方纔各種猜測微微有些混亂的隊伍也在不動聲色之間站的更加整齊了幾分,雖然不是什麼大事可也有不少人露出一臉幸災樂禍的笑容,畢竟汝陽城的規矩可是鐵打不動的,誰想違反下場必然是丟人又丟臉面,正如方纔這個江家小子,不知輕重的想要進城卻丟了江家的臉面,最好也只會被父兄一頓好罵而已。
“汝陽城可不是誰能撒野的地方,除了軒轅皇族之外的人想過這城門就得老實排隊等候,人人如此,別說你不過是江家的一個外家人,得了個令牌便想進汝陽城,即便是江家的長老來了也得差人排隊等候!”
城頭上站着的人又出了聲,這下子竟然讓衆人都擡頭看了上去,聽聞這章連英當年立下過赫赫軍功,卻不知道爲何甘願跟着鐵面城守身後做這汝陽城的一名小小侍衛統領,不過他在這汝陽城也算得上是名人一個,讓人不能小覷。
青灰色的高大城牆上有士兵不停地來回巡着,整齊劃一的紅色軍裝配黑色鎧甲鮮明而肅殺,這是汝陽王的軍隊,戰場上廝殺活下來的軍隊也是北齊最鋒利的屏障。
人羣中有恢復了正常,偶爾有不規矩的人造假了令牌被鐵面城守扔到了方纔那名少年的身旁,同樣是雪埋半截的難看姿勢同樣是城牆那頭的位置,據汝陽人說,那裡曾經是一處茅廁……
不遠處一輛華麗至極的馬車駛來,精緻而華貴的紫檀木車架上鏤刻着各色妖嬈肆意的帶刺薔薇,挑染着深淺不一的色彩的薔薇花綻放在這華麗馬車的周圍,頂蓋上綴着的環佩輕響,鈴鐺輕搖卻勾起絲絲旖旎和舒暢。
深淺不一的紫色和藍色瓔珞纏繞在馬車周圍,比起普通的厚重馬車而言這一輛馬車更加像是一頂步攆,奢華卻處處透着精緻的妖嬈,看起來反倒是不像這北齊的東西。
“快看吶!竟然是玲瓏姑娘的車駕!”
人羣中爆發出一聲驚歎,說話的男人立即被身邊的老婆伸手掐住了腰上的肥肉,緊接着便是“哎喲”一聲叫了出來。
排着隊等着進城的人們又發現了新鮮的事情紛紛回頭駐足,然而不比方纔的看戲的模樣,這一次人們的眼神是熱烈而期盼的,無論是三歲稚子還是九旬老翁凡是男子眼中都閃爍着說不清道不明的顏色,而女子則是齊齊都黑了臉,甚至有人低聲的咒罵着,即便是聽不到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城門上巡邏的章統領也是一驚,他擡眼朝遠處緩緩過來的馬車看了過去,馬車車身上刻着的獨一無二的帶刺薔薇和那熟悉的紫檀木瓔珞馬車,只需一眼他就知道這是玲瓏姑娘的車駕。
男子凌厲的眼眸中泛出點點柔光,微微帶着幾分笑意轉頭吩咐身邊的士兵,“去跟城守說玲瓏姑娘回來了,派人通知汝陽王府的那位吧。”
士兵點頭應下立即轉身下了城樓,而城門口的肅殺的士兵們臉上也泛起了絲絲笑意,說不出的甜蜜,更加讓女子們臉色變了幾變。
幾乎是馬車剛到城門口的同時,城守已經帶着人出了城門,而設置在城門口的障礙也都被迅速地挪開,寬敞的大道只是在片刻之間向着這倆馬車敞開了。
“咦?不是說人人都必須排隊嗎?爲何這馬車中的女子不必排隊等候?還是說這其中的人是軒轅皇族?”
一個外鄉人打扮的男子好奇地問道,看樣子是第一次來汝陽城,年輕的樣貌也許是進祁都趕考的春試的學子。
“孩子是第一次來汝陽城吧,不然也不會連玲瓏姑娘都不知道了。”一個老者笑眯眯的瞥了他一眼,在他耳邊神秘地低聲道:“玲瓏姑娘是這汝陽第一美人,國色天香樓裡的清倌兒花魁,雖說她是花魁,可是她卻在八年前登臺過一次之後便銷聲匿跡了。”
年輕的男子聽得雲裡霧裡,皺着眉道:“這麼說來這馬車中的女子不過是個青樓女子?爲何能得鐵面城守親迎呢?爲何連貴妃後家都不曾有的殊榮她一個青樓女子卻有?”
老者摸着花白的鬍鬚笑眯眯的道:“不可說不可說,總歸,你想知道的話,晚上去一趟國色天香樓便知,就是不知這八年過去了,玲瓏姑娘還會不會登臺獻藝呢,否則我老頭也是要去看上一眼的,畢竟如此美人……”
年輕男子不解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發現除了他以外幾乎所有的男子都是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甚至無人敢對這女子逾矩進入汝陽城有任何意見。
“玲瓏姑娘歸來,乃汝陽之幸!城守鐵震恭請姑娘入城。”爲首的青袍男子站在馬車前朗聲道,語氣透着幾分欣慰和激動,眼中甚至有幾分讓人看不透的情愫。
此人竟然能得鐵面城守親迎,果然不簡單!鐵震此人人如其名鐵面無私,這些年他的罪過的王孫貴族能將汝陽城圍起來繞上幾圈,然而卻唯獨對這個青樓女子恭敬不已,這其中想必是有原因的。
環佩輕響,隨風飄散着清冽的薔薇花香,散在寒風中透着一絲甜膩卻又酸澀無比,更像是一枚未熟透的青果,令人饞涎欲滴。
衆人屏住了呼吸瞧着這輛華貴的馬車,這名八年前名動汝陽的美人如今會出落成什麼一副什麼模樣?
馬車外的簾子輕輕地一掀,車伕已經恭敬地站到了一旁,一隻柔若無骨的柔荑從紫色蛟紗帳幔後面伸了出來,瑩白的小手仿若天邊的一朵雲隨時可能飄走,輕輕地打起簾子,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名年紀較小梳着角髻的小丫頭,一雙大大的丹鳳眼四處打量了一圈,看着最前面的城守道:“玲瓏姑娘請城守面前說話。”
清泉流淌的脆生敲打在衆人心頭,這歡快剔透的聲音竟然只是玲瓏姑娘身邊的一個丫頭?
站在最前面的城守鐵震微微驚訝卻極爲得體的頷首,親自上前走到了馬車前面一米的地方站住,仍舊是恭敬無比的聲音卻透着幾分愉悅和興奮,頗有御前見聖駕的架勢。
“姑娘這一別八年可還康健?鐵震日日盼着姑娘回城,皆是因爲當年有人曾經讓在下轉告姑娘一句話才守候至今。”
鐵震心知玲瓏姑娘能見他一面已然是恩賜,過了今日這城門一瞥,恐怕終生都不能的見了吧,畢竟汝陽王府裡的那位爺等了八年了。
紫檀馬車中打着簾子的小丫鬟轉眼淡淡地朝深紫色蛟紗帳後面端坐着的人面上淡淡的一劃繼而又轉開,吹眉斂目長如蝶翼的睫毛掩住了眼中璀璨光華,蛟紗帳後面的人卻是突然一笑。
“呵呵!”
上百雙眼睛都因爲這突然的一聲輕笑而被捉住了心,每個人心底都像被一根羽毛撓過無數遍一般,求而不得的感覺更甚。
“鐵大人這些年辛苦了,託鐵大人的福玲瓏如今身子康健回來了。”
如九天神女下凡的空靈和飄渺透着幾分清冷的女子聲音傳了出來,凡是八年前得意聽到過玲瓏姑娘歌聲的人都熱淚盈眶,玲瓏姑娘回來了,是她是她,活着回來了!
鐵震即便是極力壓制心底的那一抹震顫可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道:“恭請姑娘回城——”
這一聲卻是透着十足的內力喊了出來,而號稱百年不破的汝陽城門也全部大開,爲了迎接這個名叫玲瓏的青樓女子!
馬車上的環佩叮噹作響,車伕再次上車趕車馬車朝城門走去,馬車門簾和後面層層帳幔早已經放了回去,即便是再怎麼好奇也透不出分毫來,尋常人等也看不到這傳奇女子的面目。
坊間傳言,十年前年輕的汝陽王世子年方十三,因爲年少輕狂獨自一人進了西邊的蠻荒沼澤,後被一名青樓女子以命換命救了下來,而這名女子正是十一歲奪得了花魁的國色天香樓的清倌兒——玲瓏!
因爲身重奇毒玲瓏姑娘南下遍尋名醫,後找尋到神醫谷後人便離開了,這一走八年,汝陽王世子成爲了這一帶的汝陽王,卻也因爲心繫玲瓏姑娘而不曾娶正妃,汝陽王府中甚至連個小寵都無,當真是一片癡心!
趕車的兩名車伕神色清冷如同這車的主人一般淡薄,然而聞訊趕來的汝陽城的百姓早已經將道路兩旁圍了個水泄不通,路兩旁一早便有士兵開道,可仍舊抵擋着不住這圍觀萬人空巷的場面。
沒有尋常青樓女子的衣香鬢影和厚重的脂粉味,卻有着澀澀清香透着幾分青澀的味道飄過,一如這馬車的主人一般淡薄卻端麗。
“姑娘可要喝點水?”
馬車中低低地響起脆生生的聲音,想來是玲瓏姑娘身邊的侍女,衆人伸長了脖子想一探究竟除了層層深淺不一的紫色蛟紗帳幔卻什麼都看不到,哪怕是麗人一個倒影也瞥不見,可這絲毫不影響汝陽人的熱情,人人都想一堵這十一歲多的花魁的明豔女子的風采,也想親眼一瞥這讓他們戰功赫赫的年輕汝陽王拒絕聖上賜婚八年的女子是怎樣的驚爲天人。
“嗯。”
淡淡的一個字已經讓衆人心底都顫了幾顫,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長街盡頭,士兵們臉上都洋溢着笑容,他們的王終於等來了他的王妃,而這無疑也是汝陽人的一大喜事,汝陽王世世代代守護者着祁都也守護者汝陽,汝陽百姓過得富足且安樂,這都是世世代代汝陽王的功勞,這丫是爲何人人皆言汝陽王這個鐵帽子王的威信勝過了當朝親王的原因。
層層深紫色蛟紗帳後的女子懶懶的擡了眼,卻只是斜睨着眼前半跪在身旁梳着角髻的丫頭,並不伸手去接她手上的花茶,一雙半眯着的深邃眼眸多了幾絲笑意和玩味,桃粉色的嘴角微揚,令人窒息的美。
半跪在榻前的角髻小丫鬟見她這副神色,微微吸了口氣,似是生氣一般將手中的花茶杯子往自己的嘴邊送了送,當真喝下了一小口去,臉頰氣鼓鼓的帶着瞪着榻上斜倚着的絕色女子。
“噗嗤!”
慵懶至極的一聲輕笑響起,又引起了外面的一陣騷動,馬車勻速向前走着方向卻是朝着國色天香樓的方向去的,衆人也都納悶這玲瓏姑娘爲何如今回來了還是進國色天香樓,就在此時馬車前出現了一個神情倨傲無比的紫衣少年,腳下的雪白馬兒卻已經出賣了她的身份——汝陽王的幼妹,安寧郡主!
“我倒是何人讓我王兄這麼勞師動衆的將安家軍調回來汝陽城裡,運來是大名鼎鼎的國色天香樓的名妓玲瓏姑娘!不過今兒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以你的身份只要我安寧或者一日便不允許你這等下九流的女子進我汝陽王府一日!別說是王兄的正妃之位,就算是側妃或者是夫人也絕不可能!”
紫衣少年聲音透着幾分沙啞,看年紀應該不過十五歲上下的樣子,這位是汝陽城裡人人皆知的祖宗!惹誰也不能惹了她,否則一定會讓你吃不完兜着走也兜不回去!
周圍的百姓安靜了下來,當年玲瓏姑娘之所以沒能夠住在王府裡養病也有這刁蠻郡主的一份功勞,她將玲瓏姑娘的出身鬧得人盡皆知,惹得老汝陽王動怒了,因此才揹着汝陽王世子將玲瓏姑娘送走,果然這人才回來第一日便又鬧上了……
“安寧郡主擋住的去路可是去國色天香樓的路呢!莫非安寧郡主希望玲瓏走着旁邊的道兒?雖說玲瓏已經八年未回汝陽城,可是這右邊的道兒通向東邊的汝陽王府卻還是記得很清楚的……”
一個清朗至極的聲音不卑不亢的傳了出來,甚至還透着幾分慵懶和妖嬈,繞的衆人都心緒不寧,一些年輕的侍衛都覺得頓時腳下軟了五分,幾乎快要站不住了。
白色俊馬上的紫衣少年先是一愣,瞥了一眼自己站的地方立即紅了臉,隨即打馬繞着馬車走到了一旁朝向東邊的路口上,一副居高臨下的語氣道:“哼!算你識相,總之不要進我汝陽王府的門便是,至於你在國色天香樓的入幕之賓有沒有我王兄我倒是不在乎,下個月大皇便會給王兄賜婚,只要他娶了王妃便會忘了你。”
衆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這安寧郡主以前只是刁蠻些可也不是這般蠻不講理的人,爲何對待自己兄長的婚事會這般苛責,玲瓏姑娘雖然出身微末,可她當年舍了性命救得汝陽王之事卻是人盡皆知,如今安寧郡主卻連王府的大門都不讓人進嗎?當真是十分過分的!
百姓們正想着這玲瓏姑娘會怎樣反脣相譏,畢竟方纔她的一番話聽起來不像是個軟柿子,可她一介青樓女子又怎麼同天家郡主爭?若是爭得過,當年她也不必重病垂死之際離開汝陽城了……
“安寧郡主說笑了,玲瓏不過是一介青樓女子,不曾想過高攀汝陽王府,別說汝陽王府的大門玲瓏不能進,就算是這汝陽王府所在的東城,玲瓏此生也不會再踏入半步,不過,玲瓏雖是青樓女子,可卻只是賣藝不賣身的,安寧郡主污衊至此玲瓏當不起郡主若是無事還是回家漱口比較妥當。”
女子的聲音依舊是慵懶至極,帶着幾分玩味的語氣聽起來卻完全不像是悲憤無比的樣子,找個人聽得啞口無言,終生不踏入汝陽王府半步?玲瓏姑娘莫不是瘋魔了……
“你……來人!小小青樓女子玲瓏膽敢當街辱罵本郡主,將她給本郡主抓起來,押匯王府去聽候處置!”紫衣少年氣得小臉漲紅險些從馬背上跌落下來,幸好身邊的隨從及時扶住了。
身邊的隨從小聲地提醒道:“郡主,不是說不讓她進王府大門的麼?既然她應了終生不踏入王府半步,那麼咱們還是趕緊回吧,等王爺從祁都趕回來便不好交代了……”
馬車中閒適的喝着花茶的角髻丫鬟斜睨着倚在榻上的美人,一臉我看你怎麼辦的架勢倒讓美人笑出了聲,輕飄飄的一拎便將她從榻前的皮毛上拎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身前。
“渴了。”
妖嬈肆意的眼神透着幾分邪魅瞥着面前的角髻小丫鬟,伸手指了指她身上的衣裳道:“茶都灑在衣襟上了還捨不得我喝一口麼?”
說着美人傾身叼住了她手中的茶杯,繾綣的青絲透着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神色散落在香肩上,一抹平直的鎖骨顯得纖弱而美好,看得同是女子的丫鬟都忍不住挪開了眼。
“這個涼了,我給你換一杯。”她微微避開對方邪魅勾魂的眼神,想將她口中的茶杯抽出來,卻不想對方死死地咬住了杯沿,若是她用蠻力的話說不定會崩到她的牙,於是又鬆了手,看着她叼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一口口的喝自己喝剩下的半杯花茶,濃香的薔薇花香飄散在這馬車之中,透着幾分暖意和些微的灼熱。
大道中間僵持了半晌的安寧郡主終於還是不想和自己兄長正面對上,帶着人惡狠狠地打馬回去了,然而他們的手下卻將通往汝陽王府的東邊那條道兒給封住了,擺明了不讓玲瓏姑娘的馬車去汝陽王府,這些事先回來開道的安家軍自然也無人敢去惹怒這位祖宗,都垂着頭裝作沒看見,反正王爺回來會處理的……
紫色的瓔珞馬車再次朝前走去,絲毫沒有要掉頭的意思直奔正北方女兒街上的國色天香樓,人就是那不徐不慢的速度偶爾聽得見裡面絕色女子同侍女的低語。
百姓們替玲瓏姑娘感到扼腕的同時心中也有不少人存了一線希望,起碼玲瓏姑娘沒有進這汝陽王府的話只要花銀子便能見上一面,玲瓏姑娘如今已經十九了,這即使在北齊也是極爲少見的老姑娘,若是汝陽王負心薄倖拋棄她的話,國色天香樓的老鴇必然會將她的初夜高價拍出,又或者直接讓人給她贖了身領會府中養在深閨之中。
知道那一抹紫色的馬車消失在道路上,周邊的人才漸漸散去,不少人已經揣着懷裡的票據準備進錢莊換銀票了,畢竟,若是今夜玲瓏姑娘便掛牌見客的話,八年前見一面一萬兩白銀的敲門錢也是要有的……
馬車直接進了國色天香樓的後院,白日歇夜的女兒街立即熱鬧了起來,大家爭先恐後的從窗戶裡探出腦袋來,紛紛將視線投向最大的國色天香樓,有嫉妒也有輕蔑,甚至還有人羨慕,國色天香樓內確實一片安靜,五人進出,只是關閉的大門將衆人探究的視線阻擋在了硃紅色大門之外。
兩名車伕從馬車上下來恭敬地立到一旁,國色天香樓的老鴇和衆多姑娘則是個個翹首以盼地盯着這紫檀木的馬車,只見車簾輕晃過後,一名面色不善的角髻丫頭率先跳了下來,一雙含着怒氣的丹鳳眼滿是怒火讓衆人一凜。
緊接着便是一身紫色輕裘的絕色美人,凝脂白玉一般的肌膚透着淡淡的粉,面上帶着半透明的輕紗卻掩不住那風華絕代,整個院子裡的女人都安靜了下來,這樣一位美人當真讓人終生難忘!
“玲瓏姑娘回來了,您的玲瓏閣日日有人清掃,裡邊請。”
平日裡只看銀子的老鴇這會兒態度恭敬地同這位傳說中的第一美人說完,樓裡的姑娘們都齊齊變了臉色,即便是她們如今的花魁月影也不曾得過這般好的待遇,看樣子老鴇是斷定了這個玲瓏能進汝陽王府了!
“喲,這般熱鬧是在做什麼?”
四層的樓梯上傳來輕而細碎的腳步聲,一個清冷的聲音響了起來卻微微透着諷刺,衆人擡眼看過去,只見一名身着月白衣裳的女子立在四層房檐下,俯視衆生一般睨着眼前的衆人,眼角卻是瞥着站在馬車旁的紫衣女子。
“月影姐姐還不知道吧,姐妹們自然是在看着八年前名動汝陽的第一美人了,只是不知這第一美人爲何蒙着面紗呢?”
一名衣着暴露的紅衣神色輕佻的說道,他平日裡同這個月影最是不對盤,可是如今能讓她添堵的卻成了這個一眼便讓人挪不開眼的玲瓏,她直覺這女子會奪了她們所有人的財路去!
四樓上立着的冷美人突然一笑,如同煙火綻放的笑意讓衆人都傻了眼,她手中的娟帕輕輕掩着嘴道:“既然是八年前的第一美人,若是我沒記錯的話,如今該有十九了呢!北齊女子十四出嫁,十六未嫁的女子皆會自行出家常伴青燈古佛,只是不知玲瓏姐姐回着國色天香樓來是想通了準備要接客了麼?”
聞言衆人齊齊抽氣,即便是她月影是如今的花魁可她也不能這麼得罪了汝陽王的心上人啊!沒準明日汝陽王就派人過來接了玲瓏姑娘呢?
“月影!不得對玲瓏姑娘無禮!”老鴇不悅的低斥道,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被突然間眼角噙了笑的玲瓏阻止了。
“月影姑娘是吧,既然今日玲瓏在汝陽百姓面前說了此生絕不會踏入汝陽王府所在的東城半步,那邊一定如此,既然有人提了玲瓏年紀大了不能呆在這國色天香樓做清倌兒,那麼今夜便勞煩媽媽替玲瓏找個良人吧,想必今日回城已經鬧得滿城風雨,無需宣傳國色天香樓也定然是人山人海的。”
紫袍女子輕輕一勾眼將視線從老鴇的身上收了回來,轉身牽起一旁眼眸噴火的小丫鬟朝着玲瓏閣走去,身後跟着兩名侍衛,全然沒有半點落魄和逼良爲娼的模樣,倒是讓看戲的衆人都傻眼了,這玲瓏是瘋了嗎?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坐,卻要將自己的初夜賣出去?
再看老鴇的神色已經是苦成了一個茄子了,她哪兒敢將這位的初夜賣了啊,就是給她一萬個腦袋她也擔待不起啊!不過看樣子爺已經有了打算,她也只能頂着姑娘殺人的眼神將爺的初夜賣了……
四人無聲無息的進了後院裡的單獨院落,玲瓏閣三個字寫的張揚肆意,如同脫繮的野馬一般讓人覺得心情舒暢,南宮墨雪睨着那幾個字嘴角一抽笑道:“姑娘院門上這幾個字倒是寫得十分好,不只是何人所題?”
歸走在他們身後的額兩名侍衛努力的減少存在感,乾脆一轉身朝着南廂房去了,總歸傍晚之前主子都不會需要他們了,也不必跟在身後聽人家小兩口打情罵俏。
“卿卿覺得應該是何人所題呢?”紫袍女子媚眼如絲在她面上繞來繞去,致命的笑意卻是隻增不減,讓她鮮血一口血吐了出來。
“奴婢是這近一年纔跟着姑娘的又如何得知呢?不過看這字龍章鳳姿的,定然是身份高貴之人所寫,莫非是那癡情的汝陽王?”
角髻小丫鬟一雙丹鳳眼從她妖嬈的眼神中挪開,頗有一副我跟你又不熟的模樣,將紫袍女子逗得忍不住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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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某藍回家晚了,少更的兩千明天補上,明天一併發一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