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府太夫人,顧老夫人的婆婆,從小便失了母親,由嫂子連氏一手帶大。 //【. 新.】
她曾經想過要永平侯娶嫂子的小女兒爲妻,奈何她只有一個兒子,婚事是由丈夫做主的。
到了永平侯這一輩,她也想讓幾個孫子娶自己孃家的人,因爲各種原因,都沒有成功。
後來,太夫人的嫂子連氏去世了,去世之前來信說她嫡親的妹子小連氏在京城,希望太夫人能照拂。
太夫人嫂子嫡親的妹子小連氏,嫁給了平江伯偏支的一個庶子。太夫人一直想跟小連氏結親,卻一直沒有機會。
後來小連氏也去世了,但是太夫人卻一直記得嫂子的恩情
。
直到顧婉容的母親與四老爺顧季樑和離,太夫人便做主娶了小連氏的孫女爲繼室,小連氏的孫女,便是現在的四太太黃氏。
顧老夫人靠在炕頭的大迎枕上,幽幽嘆了口氣:“婆婆這一輩子都沒有爲難過我,誰知道臨了臨了,弄了個黃氏在我跟前。”
周媽媽想起太夫人臨死之前,非要把黃氏擡進門,不由也搖了搖頭:“太夫人一生剛強,沒想到打了一輩子的鷹,結果還是被鷹啄了眼睛。”
顧老夫人把剛剛收到的信交給周媽媽說:“燒了吧!”
看着大夫人寄來的信,被火舌吞噬,最後只剩一堆灰燼,顧老夫人復又說道:“老大媳婦倒是乖覺,才一個上午就把事情查了個清楚,要是往常她能這麼警惕,容姐兒也不必吃這麼多年的苦頭。”
周媽媽的心頭卻顫了幾顫,整個顧府上上下下誰不知道老太太不喜歡顧婉容?
那個時候顧婉容還在襁褓裡面,四老爺抱着嗷嗷待哺的顧婉容跪在顧老夫人面前。
顧老夫人連看都沒有看,只淡淡地說道:“就叫容姐兒吧,希望她能有容有忍,不要似她孃親那般剛硬要強。”
明知道老太太不喜歡,旁人自然也不會多管顧婉容的事情。
周媽媽自然不會多嘴,只是說道:“大夫人事情也多,忙不過來,是四太太過分了些。 //”
“何止是過分”,顧老夫人好似動了怒氣:“原先看她是個好的,沒想到居然存了這麼壞的心思。容姐兒只是個姑娘,以後要嫁出去的,跟她沒有衝突,她都能下得了這麼重的手。可見這個人是壞了心肝的。估計是打量着我不管不問,把我當瞎子聾子吧。”
顧老夫人好像猶不解氣,又埋怨起大夫人:“容姐兒到底是顧家嫡出的小姐,到底是老四的嫡長女,怎麼能由着黃氏擺弄,我不管事不知道,難道老大媳婦也不知道嗎?”
周媽媽苦笑一聲:“您昨天不是也說了,大夫人的手也不好伸到弟媳婦房中
。”
“恐怕是不願意招惹容姐兒的事情吧”,顧老夫人幽幽地嘆了口氣:“其實你不說,我也明白。恐怕是因爲我不喜歡,這麼多年不管不問,所以容姐兒纔會如此。說到底,問題還是出在我身上。”
“老太太,這事情也不能怪您,畢竟當年……”
“芙蓉,你不必勸了,我曾經教導孫女要知錯就改,難道我自己竟然都做不到嗎?既然以前是我虧待了容姐兒,往後我多多補償她便是。”
周媽媽愣了愣,心下明白,顧家六小姐往後的日子,怕是越來越好走了。
到了下午顧婉容留了其他丫鬟在家看門,就帶着冬雪與秋棠在院子裡面轉來轉去,先是沿着九曲橋走了一遍,接着又坐在臨波亭裡面給魚兒餵食,最後又登上碧波池外面的假山上玩耍了一會。
她站在假山上,正看見不遠處的一個小小的棚子,擠着幾個小廝模樣的人,那些人拿着網兜把仙鶴捉了起來。
那仙鶴恐怕是自在慣了,被人這樣捉住,拼命的掙扎,叫聲十分淒厲。
這些豪門世家都喜歡吃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難道是要吃鶴肉嗎?
顧婉容忙從假山上下來,順着九曲橋出了碧波池。
見顧婉容一行人過來了,立馬有個十五六歲的小廝從棚裡面跑了出來,迎頭攔着顧婉容朝前去。
“小姐快別朝前走了,那些鶴兒力氣大的很,萬一小子們沒有捉住,鶴兒飛出來傷到了小姐就不好了。”
顧婉容不由看了看那小廝,只見他十五六歲的模樣,穿着漿洗的乾乾淨淨的粗布褐,臉龐曬得黝黑,露在衣袖外面的兩隻胳膊也黑黝黝的。
倒是個細心的人!
顧婉容微微一笑,也就不再繼續朝前走,只問道:“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回六小姐,這鶴兒翅膀長出來來就要飛走,所以隔一段時間就要剪翅膀
。”那小廝見顧婉容問話,就微微彎了腰回答道。
原來是這樣,既然不是要宰殺仙鶴,顧婉容就沒有多問,點點頭就繼續去觀賞這個正宗的古代園林。
到了快用晚飯的時候,顧老夫人便派了兩撥人出去。
一撥是去請永平侯爺回府用晚飯,另外一撥則是去大悲寺告訴主持師傅明天一大早顧老夫人將要跟顧婉容一起去禮佛。
等去曹國公別院的小廝回了話,說老侯爺晚飯還是不回來,顧老夫人就跟顧婉容用了晚飯。吃過飯沒有多久,去大悲寺的小廝也過來回話。
“小人直接去見了慧遠大師,大師說明天寺裡面有客預約了,現在去回絕也晚了,不如等再過兩天,到時候淨了寺,老太太再過去,這樣也不至於衝撞了老太太與小姐。”
顧老夫人聽了笑着對周媽媽說:“明明知道我從來不忌諱這些,還偏偏回回都來問,這麼些年來,倒是一回都不拉下。”
“這也是慧遠大師周到細緻之處。”周媽媽也面帶微笑回答道。
顧老夫人聽了笑容更深:“什麼細緻,不過是打小養成這小心翼翼的習慣罷了,明明十幾歲就出家了,哪有一點出家人的灑脫?”
顧婉容在一旁聽着微微有些驚詫,從顧老夫人話語中的意思來看,這大悲寺的主持與顧老夫人好像關係匪淺。
不過轉眼一想,顧老夫人信奉佛教多年,大悲寺是皇家寺院,主持定然也是得道高僧纔是,這些高僧受豪門大戶追捧也是常有的事。
第二天一大早,用過早飯,顧婉容就跟顧老夫人來到了大悲寺。
慧遠大師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和尚,與顧婉容心中想的清瘦的得道高僧很不一樣,倒是有幾分彌勒佛的樣子。
見了顧婉容,慧遠大師笑呵呵地說道:“這孩子眉眼倒有幾分熟悉,想必是四老爺所出的六小姐吧。”
“正是呢”,顧老夫人笑着說道:“還是你眼力勁好。”
“非是貧僧眼力好使,而是六小姐天庭飽滿,眉目間都是福氣之相
。怪不得老夫人從前都是一個人,今天帶了這位六小姐來。”
顧老夫人聽了十分驚喜:“是真的嗎?”
說着又把顧婉容拉過來細細打量個不停,好像要從她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
慧遠大師呵呵一笑:“自然是真的。”
顧老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顧婉容的頭說道:“我的孫女個個都是好的。”
顧婉容有些訝異,這慧遠大師說的話竟然是金科玉律不成,竟然讓顧老夫人如此相信。
“哎”,顧老夫人嘆了口氣:“你之前就跟我說過,我以後會兒女成羣,子孫滿堂,我那個時候還剛成親,被你這樣一說真是又羞又急,沒有想到一眨眼,孫女都這麼大了。”
慧遠大師又接過顧老夫人的話頭,說了幾句話。
顧婉容在一旁聽着卻覺得奇怪,顧老夫人說是來禮佛的,她以爲這慧遠大師是一位得道高僧,必然會給顧老夫人探討佛法,沒有想到兩個人說了半天,居然都是家長裡短的事情。
這些事情顧老夫人居然說給一個和尚聽,奇怪的是,這和尚聽在耳中還能與顧老夫人聊上幾句,提起顧家的人,那和尚語氣之中非常熟稔。
顧婉容一雙眼睛在慧遠大師與顧老夫人之間轉來轉去。
慧遠大師見了,就指着顧婉容笑:“倒是個活潑的性子。”
“在家裡面調皮慣了”,顧老夫人笑着說話,心情十分好得樣子:“咱們只顧拉家常,估計把這孩子繞暈了。”
她見顧婉容歪着頭聽他們說話,就笑着說道:“慧遠大師,是我孃家的堂兄弟,若是沒有出家,你該叫她一聲舅公的。”
顧婉容聽了驚奇地瞪大了眼睛。
顧老夫人孃家姓周,是定國公府上,堂堂國公府的公子哥兒,居然會出家做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