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定在蘇茵的身上。
冰冷如刀的是太后。
陰戾如蛇的是太子。
熱切如火的是張御醫和華御醫這兩位對醫術不斷追求的癡心人。
唯有司徒嬌顯得異常平靜。
只有司徒嬌自個明白,在這平靜之下掩蓋着的,也是如兩位御醫一般無二的熱切。
除了內殿的幾種不同的目光,還有來自於外殿悄悄伸頭向內張望的五公主和還沒被送去偏殿小佛堂的張貴妃的目光,那是兩注充滿期待的目光。
無論是哪一注目光,都讓蘇茵感到無限的壓力。
當蘇茵從五公主那裡得知聖人患有心痺之症之時,她頓時覺得上帝給了她機會。
只是聖人在被診出心痺之後,極注重修身養性,已經到了清心寡慾的地步,得了心痺以後似乎從來未曾犯過。
聖人不犯病自然就沒有蘇茵的用武之地,爲了能讓自個在聖人面前一秀醫術,蘇茵不得不開支腦筋。
只是蘇茵忘記了無論前世今生,她本都沒有什麼實際的從醫經驗,有的全都是紙上談兵的理論。
她只記得自個前世是醫學院的高才生,卻忘記了前世在她病倒之前,不過只是個剛出校門的實習醫生,別說給人單獨給人看病,就連自主開處方的權利都還沒有。
此時此刻面對牀榻上聖人蠟黃的臉色,發紫的脣,她的心裡有那麼一瞬間的竊喜,聖人的症狀的確與心疾之症完全相合。
定了定神,在腦海裡過了一遍前世所學的西醫問症的步驟,蘇茵覺得信心滿滿。
她習慣性地摸了摸胸前,卻什麼都沒有的時候,似乎才記起這不是在那個醫療設施齊全的現代,她的身上並沒有什麼聽診器之類的輔助工具,這讓蘇茵心裡莫名起了一陣驚慌。
“蘇小姐站得如此遠的距離就能替皇上看病的?”太后帶着嘲諷的聲音冷冷響起,逼着蘇茵向前跨了一步。
事到如今,也只能用最原始的手法看看聖人的病情。
所幸如今太醫院醫術最好的兩位御醫和司徒嬌都沒能將聖人從昏迷中救醒,因此就算她也不能將聖人救醒過來,最多隻能說聖人的病情危急罷了,太后難道還能拿她沒能將聖人救醒來處置她嗎?
如此想着蘇茵總算鎮定了下來,移步到聖人牀前,向聖人伸出手去。
在大家都以爲蘇茵也只是替聖人把脈的時候,卻見蘇茵的手直接伸向聖人的眼睛,俯身撐開聖人的左眼上下眼皮看了又看,然後是右眼。
與此同時蘇茵的嘴脣無聲翕動,無人聽到她在說些什麼。
在大家驚訝的目光中,蘇茵似乎找到了自信,動作開始流利起來,只是她接下來的動作,卻讓太后和太子都大驚失色。
只見她在聖人牀榻前跪了下來,將蓋在聖人身上的錦被掀開,先伸手在聖人的胸口處按了按,又將上半身整個兒趴在聖人身上。
沒有聽診器,蘇茵只能這樣盡力將耳朵貼在聖人的胸口,來聽取聖人心跳的情況。
只不過蘇茵忘記了牀上躺着的是聖人,她這樣的動作是對聖人的褻瀆,在別人的眼裡是對聖人的大不敬。
在場的人被蘇茵的動作驚得呆若木雞,卻見蘇茵如此一陣忙活以後,似乎還嫌不夠勁爆,居然開始解聖人的褻衣。
這,這人到底要對聖人做什麼?
太子再也看不下去了,對着蘇茵發出一聲暴喝:“放肆!”
接着原本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張公公已然閃到蘇茵身後,一揮手上的佛塵,“啪”地一聲蘇茵整個人都被甩了開去。
正在聖人身上忙碌的蘇茵被這帶着內力的佛塵一拂,直接飛向幾丈遠的牆壁,與牆壁一個親密接觸以後,才“嘭”地跌在地上,半晌沒有動靜。
不知從何處閃出兩條人影,將蘇茵死死按住,令她絲毫動彈不得。
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將一心要表現自個獨一無二醫術的蘇茵給驚得目瞪口呆,半晌沒能反應過來。
等蘇茵總算有了反應,擡起頭來的時候,嘴角流出一縷的鮮血,顯然張公公這一拂直接將蘇茵打成了內傷。
“賤人,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當衆褻瀆聖人!將她拉下去先關起來,容皇上清醒以後再做定奪。”太后的聲音充滿了怒火。
“太后娘娘,臣女沒有褻瀆聖人的意思,臣女這是在替聖人看病啊!”被宮內侍衛壓着動彈不得的蘇茵,懵懂地環顧四周,大約是記起了自個此前正在做的事,連忙顫聲替自個辯解。
她這不過纔剛剛開始,還沒來得及接觸聖人的病竈,更還沒來得及進入叩診這一關鍵的步驟,爲何這些愚蠢的古人就是不相信她?
可以蘇茵卻忘記了在這個時代,她剛纔的所作所爲卻完全有違禮教,更是對帝皇的褻瀆,可以直接將其處死。
若蘇茵身後沒有蘇尚書,這會兒只怕連命都沒有了,哪裡還容得她再辯解。
何況此該她無論如何辯解,在太后眼裡都是巧言令色是狡辯。
見蘇茵還敢大聲爲自個辯解,太后心中的怒火更甚,變得更爲銳利的目光往蘇茵那邊掃去,卻一眼掃到了臉色刷白神色倉皇跌坐在內殿門外的張貴妃和五公主。
也許是聯想到蘇茵與張貴妃之間的關係,太后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眼光變得更加冰冷,對着跟在身邊快成透明人的皇后嚴厲的吩咐道:“安排下去,將蘇茵、張貴妃和五公主全都押下去,分別關押,給哀家看緊了,不得讓她們有任何串供的機會!”
“是,謹母后懿旨。”皇后似乎突然來了精神氣,恭順地對着太后福身道。
隨即點了幾個可信的太監、女官,將蘇茵、張貴妃和五公主押下去分別看管,只待聖人甦醒以後再做定奪。
被侍衛壓住的蘇茵見此情形,既焦急不甘又心慌意亂,掙扎着要繼續辯解,卻被侍衛一個手刀直接打暈了過去。
就這樣蘇茵幾乎還沒開始就被太監宮女們從侍衛手上接了過去,像拖死狗一般給拖了下去。
蘇茵怎麼也沒有想到,她自以爲設計得天衣無縫的計謀瞬間就成了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