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良辰笑着點了點頭,示意木槿儘管放心就是。
其實依着她的本意,她是想說根本不必去取什麼衣裳,這雖是院門口,但她剛纔挪了幾步,站在牆邊,幾乎算是一個拐角,並沒有吹到風,雖沒有穿了外頭的大衣裳,也並沒有覺得多冷。
不過想到若想要讓木槿放心,便只能跟着她回去屋子,可屋子裡頭暖歸暖,她卻覺得有些悶了,還不想回去,便只得順着木槿的好意,也正好叫她回去知會一聲,方纔並沒有跟孃親說了就出來了,若是孃親回頭瞧見她半晌不回去,難免會有些擔心的。
想到這裡,良辰又加了一句:“若是方便,告訴我娘一聲。”
這方便自是說要瞧着和婉郡主是否陪在太后身邊,若是如此,自不好上前去打擾的,良辰方纔默不作聲出來也是如此的。
“奴婢明白,小姐自個兒小心,奴婢這就過來。”木槿回頭瞧瞧站在門口不遠處的宮女,想必在慈安宮門口不會有什麼事,便是想着快去快回。
木槿放下心來,瞧着小姐點了頭,便是轉了身,急匆匆回頭去再取件衣裳,方纔小姐出來的急,若是要在外頭再待上一會兒,怕是要着涼的,她可一直記着小姐從前身子有多不好的。
良辰自是不知道她所想,見得木槿離去,便是笑着轉過頭來,微微往旁邊兒站了站,稍稍有些站在了陰影裡頭。她可是瞧見方纔門口的宮女一直留意着這邊兒了,想來還是怕她這位算得上是貴客的有要召喚人的時候,也便於隨時伺候着。
只是良辰覺得雖這會兒沒人有雅興跟她一起出來吹冷風,但萬一有人出來,她堵着門總是不好的,再說也不願叫人一直盯着。
果然,良辰挪到陰影下的過程是被那幾個宮女瞧見的。只是不得吩咐自然不敢過來,只遠遠等着,可卻是因着良辰位置緣故,這會兒卻是瞧不清這角落裡了。
良辰微微得意地翹了翹嘴角,心說自個兒在府裡的時候向來都是神出鬼沒的。每次要偷偷摸摸離府的時候,便是府中功夫高強的護院都是不知道的,這會兒幾個宮女又怎麼能瞧見。
只是,她微微四下看了看,慈安宮門口點着數盞宮燈,一眼望出去。她隱約記得白天是可以去往御花園的路也是每隔幾步都點着燈,即便這會兒天色已經是全都暗了下來,卻是並沒有漆黑一片。
只是不知道這瞧着很是靜謐的黑暗中。是不是隱藏着大內高手,又或者是每隔多久會有宮中的侍衛巡過。
微微閉了眼,良辰感受着風中的動靜,跟着師父習武。其實師父及師兄弟很少教給她什麼與人交手的功夫,卻更多的是教她保命的功夫。
用師父一針見血的話說,她似乎天生是要遇到許多事的人,這就註定有可能會有危險的情況,功夫再高,也會有比她功夫更高的,再說就算有一天她天下無敵了。當然這不大可能,可就算能夠如此,也架不住人多。
所以總歸還是學保命的功夫更爲有用,若是有要與人爭鬥的時候,她身邊的好手着實不少,實在不行還有幾個師兄弟,隨便拎出來一個都夠她得意的了。
是以良辰大多跟着師兄弟們學着怎麼弄暗器,怎麼製毒藥,當然也有解藥,此外跟着師父便是修習內力,師父說無論是用暗器,還是輕功,內力都是最爲基本的。
託了名師指點及那些個好東西輔助的福氣,良辰如今的內力雖是短短的功夫,可因着從前的底子,加上現在的好條件,已經全然不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女該有的修爲了。
也正是因此,那日她纔會隨意拿了東西就能制止住麗邑公主的鞭子,加上此刻,她竟然能在寒冬的夜裡,微微感覺到幾種不同尋常的東西,只是感覺,可良辰也知道,她方纔所以爲的慈安宮附近會有高手一事,必然是真的了。
忍不住搖頭笑了笑,正心裡想着,一朝尊貴的太后寢宮附近有高手守着又是什麼稀奇事了,與其想着這個,倒是不如想想,一個蕭府已經是要點了那許多燈了,這皇宮如此之大,可不知道是要點了多少燈了。
可剛覺得無聊想數數眼前能瞧見的燈,便是覺得不遠處一道身影閃過。
也是在沿着燈光照不到的黑暗處掠過的身影,若不是良辰正好站在這麼隱蔽的角落,若不是她方纔有意收斂了氣息想事情,想必那極爲警覺的身影未必不會留意到她的存在。
良辰並不曾驚呼出聲,卻是眼睛猛地一眯,直隨着那閃過的身影瞧去,手幾乎是下意識地開始將頭上耳上手上戴着的飾物快速無聲取下收入懷中,以免待會兒會發出響動,這會兒卻是慶幸因着太后的賞賜貴重,良辰便是精選了幾樣,因而戴得並不繁複。
別人能看錯,但良辰絕對不會認錯那個身影,當初在沈府那麼多年,蕭良辰曾經多少次悄悄看着楚尋衣依偎在沈自言的身旁,這樣的身影,早就印在了她的腦海中,即便只是這樣一閃而來,她也能認定,那就是楚尋衣。
幾乎來不及細想,良辰便是忙閃身跟了上去,她雖不知道楚尋衣怎麼會有這樣好的身手,瞧着那速度,可以想見功夫是極爲不弱的。
從前她只知道楚尋衣戲班子出身,必然是會一些的,但以爲不過是爲了唱戲而學的花拳繡腿罷了,卻是不想,原來她以爲的竟是錯的,楚尋衣有着這樣的身手,這事比瞧見楚尋衣突然自慈安宮出來還要叫她覺得驚訝。
爲什麼會跟過來?是因爲不能不跟過來,只憑着這人是楚尋衣,且她直覺楚尋衣這時候出現在這裡,若她跟上去,定然會瞧見些她想要知道的東西。
這會兒她由衷覺得師父太過有先見之明,因着對她招惹麻煩本領的瞭解,教給她逃跑功夫中最爲重要的一個便是輕功,師父也說過她在這上頭極爲有天分,卻還是笑她是爲了保命才這樣學的。
但無論如何,良辰如今輕功極爲不錯卻是真的,當初只覺得花錚輕功好,可花錚不比她幸運,得了師父真傳,又得了那些好東西,如今竟不比她差了,且往後再多下功夫,超過花錚指日可待。
半點兒不敢放鬆,良辰氣息全斂,身形在夜風中快速移動,隔着一段距離,憑着夜視及耳中分辨的風聲緊緊跟着前頭楚尋衣的身影。
並不曾行出去多遠,楚尋衣的身影便是停了下來,隱隱約約中瞧出前頭該是一片假山,隨後聽得楚尋衣發出一陣聲音,那聲音若不是良辰在回春谷跟着師兄弟學了諸多,還覺察不出,其實聽着就像是風聲忽而加大了一些一般,可她還是知道,那該就是楚尋衣與什麼人約定的暗號。
良辰一個閃身,也是躲在了一塊巨石的後頭,卻是微微探出些頭來,半點兒聲響也沒有發出。
黑暗中,良辰收斂氣息,定睛瞧着前頭相擁的男女,良久,無聲地笑了。
她就說爲何自個兒會毫不猶豫地跟上楚尋衣的身影,即便知道這裡是皇宮,半點兒差池都出不得,她依舊沒有猶豫,原來,潛意識裡她覺得,楚尋衣來見的人一定也會與她有關係。
現在她知道了,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再爲密切不過了,因爲那是七皇子啊,是將蕭家滿門置於萬劫不復境地的人。
就在剛纔,她還想着要不要嚷着有刺客,如果能夠把宮中的侍衛叫來,即便身爲皇子,被發現跟一個戲子深夜宮中私會,不會被責打,但總也是醜事一件。
這樣的醜事,若是對一個半點兒爭權之心沒有的皇子來說,或許還不算是什麼,可對於七皇子來說,因着這事叫皇帝對他不滿,該是很致命的打擊吧。
可很快,良辰就覺得自個兒這個念頭不好,不,該說是很不好。
七皇子是什麼人,她一直沒見過,即便是從前在沈府的時候,因着沈自言的緣故,蕭良辰也是見過七皇子的,只是那時候她是沈家大少奶奶,溫順端莊,怎麼會去仔細瞧一個皇子是何模樣。
但對人的樣貌不熟悉,但是不表示她不瞭解這個人,這人是何等的狼子野心,恐怕現在沒有誰比她更爲了解了。
也正是因爲如此,良辰覺得此刻僅僅是叫他出醜從而手忙腳亂一時,其實根本就不足以對他造成什麼打擊,既然如此,她就不會白費這個力氣。
她對這人的厭惡並不比沈自言少,沒有誰天生就該成爲犧牲品,但是很顯然,她們蕭家滿門在七皇子的眼中,就是犧牲品。
楚尋衣啊,這會兒被那般溫柔地擁在七皇子的懷中,可怎麼後來就成了沈自言的人了?
是了,若不是有七皇子的這份“柔情”,哪個女人肯叫自個兒去做了那般多了,想必,她也是七皇子安插在沈自言身邊的一顆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