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的視線頓時全都轉到了良辰的臉上,畢竟方纔人多,還不曾說過什麼話,自然也就不知道這鐲子的來歷。
和婉郡主聞言搖了搖頭,伸手將放在女兒面前的匣子打開來,擡手輕輕撫了撫那鐲子,才道:“沒什麼不對,只是這鐲子……太過珍貴。”
蕭瑾蕭瑜還不知道太后有意將妹妹許給碩親王一事,只是覺得爹孃回來後便是稍稍有些不對,加上自家人一向是在守歲之後還會留下來說幾句話,這纔沒有馬上就走了,是以這會兒還不太明白孃親的意思。
太后厚待孃親不只是他們知道,恐怕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因而若說太后會賞賜寶貝給妹妹,倒是也沒什麼稀奇的。
只是聽得娘這樣說,這翡翠鐲子就該不僅僅是瞧着貴重而已,孃親 話裡的分明是說這鐲子對太后而言意義非凡,不然往常太后賞賜給孃親的寶物不知凡幾,怎麼會單單將這個看在眼裡了。
“娘說這鐲子珍貴在哪裡?”蕭瑜到底有些性急,便是忙開口問道。
鐲子到底多貴重他自不會看在眼裡,只是眼瞧着娘一臉凝重的神情,全家裡頭算上妹妹在內性子最急的蕭瑜便是第一個開口了。
“這鐲子,是當年太后嫁入宮中時,太皇太后賞賜給太后娘娘的,這世上如這樣的玉鐲便是僅有兩隻,太后將其中一隻給了皇后娘娘。還有一隻……”和婉郡主說到這裡便是沒有再說。
只是如今的情形也是不需要她多說了,全家人瞬時都明白了,另外的一隻就在他們的眼前,怪道說這鐲子貴重,不僅僅是因爲世上唯一的一對,還因爲是由誰賞賜給誰。
太皇太后的手裡拿出來。給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又將其中的一隻給了皇后,另外一隻,卻是給了良辰?
這說明了什麼,依着從前這鐲子的傳承,分明是給皇家的媳婦兒的,是以給了皇后並不稀奇,還留下一隻也不稀奇。畢竟太后是有兩個親生兒子的,想要留下另外一隻給另一個兒媳婦也是能夠想到的。
所以?
兩兄弟頓時一驚,對視一眼,在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驚詫莫名。
太后的另一個小兒子便是當今的碩親王,尚未娶親,京城中所有數得上的人家,但凡有待嫁的女兒。無不都在期盼着這樣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好事落在自己家。
如今本該留給碩親王王妃的鐲子。竟然是被太后賞賜給了自家妹妹,不用孃親說,他們也都猜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太后竟然會想要將妹妹指給碩親王,即便是因着孃親一直很是得了太后的厚待,他們也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畢竟說起來。碩親王親事有太多人眼紅,而他們。又一點兒不想要這門親事。
“娘,太后是想要將妹妹指給碩親王嗎?”蕭瑜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之時,蕭瑾卻是意外開口了,微微皺着眉頭,看着自個兒孃親問道。
和婉郡主先是看了夫君一眼,見得自家夫君和兩個兒子一般,也都是皺了眉頭,事實上自她沒忍住在宮外告訴了夫君之後,回到府裡她便是見得夫君便是一直微微有些愁眉不展,即便是幾個淑女和姨娘都在,本該是全家團聚的時候,他卻仍是時而顯露出擔憂來。
忍不住嘆了口氣,和婉郡主這才點了點頭,道:“太后娘娘今兒個跟娘說起,說是要爲辰兒的親事做主,娘本來以爲太后是要在皇室宗親或者是朝中大臣的兒孫中指婚,誰料太后竟直接說是指給碩親王。”
看了沒開口的女兒一眼,和婉郡主接着道:“娘今日一直在琢磨太后的意思,總覺得,太后對這樁婚事好似極爲看好,且……極爲堅持。”
這話一說出來,全家人都靜默了。
其實看着這鐲子在眼前擺着,便是差不多知道了太后的意思
只是良辰不明白的是,聽聞太后極爲寵愛的小兒子,當今聖上最爲疼愛的弟弟,碩親王的婚事該要受到多少的矚目,該要多慎重,怎麼會剛剛見了她一面,竟然就要定下來了?
是要定下來的意思吧?看着太后今兒個對她的態度,叫良辰隱隱不安的就是,她分明是將自個兒已然看作了兒媳婦。
這是爲什麼?她還沒自信到覺得自個兒能叫一朝太后見了一面便是喜歡到非要娶回來給自個兒兒子做媳婦。
不對,不對,其中必然是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是有人在太后面前提過自己?孃親定然是會說起過,但當孃的說起自個兒女兒,哪裡會有覺得不好的,太后不至於因着這個就認定了她。
那麼,還會是誰呢?誰能夠左右太后的想法,皇上,皇后,九皇子,玉綺公主,嵐王妃……?
良辰將她知道的又覺得又可能會影響太后的人想了一遍,卻總是覺得,這不該是她想要知道的答案。
啊,還有一個人,碩親王,對,碩親王本人,若說有誰能夠叫太后一下子就認定她爲碩親王王妃,那麼能夠起到做到如此的人,非碩親王莫屬了,畢竟憑着太后那般疼愛小兒子,是不可能爲了什麼威逼他的,即便是打着爲他好的旗號怕是也不可能的。
可是也不對,她與碩親王素未謀面,今兒個在御花園也是錯過了,她倒是都此人不陌生,畢竟在皇家是極爲數得上的人物,可她不覺得碩親王會認得她一個小小的閨中女兒,京中女子何其多,她無論哪方面都不敢說是最爲出衆的,若是非要說的話,大約就是她的來歷吧,但顯然這個碩親王是不可能知道的。
可分明就該是碩親王最爲能決定此事,太后爲小兒子指婚,也該是最聽小兒子的想法,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怎麼會一下子這事就跟自個兒有了這樣的牽扯,還是不知道能不能夠掙脫開來的牽扯。
良辰正靈光一閃,覺得自個兒彷彿把握住了關鍵的時候,忽而被哥哥的話嚇了一跳。
“辰兒,哥知道你不想嫁入皇家,是不是?”蕭瑜皺緊了眉頭,語氣有些焦急地道。
良辰手託着腮正想得入神,被哥哥這樣一嚇,雖聽到了問話,卻是不知道要不要點頭。
從前她們兄妹無所不談之時,良辰說過自個兒日後想要嫁入什麼樣的人家,還被兩個哥哥取笑了一番,不過笑歸笑,兩人都覺得妹妹所想不錯,那樣人家雖或許不夠顯赫,但憑着妹妹的聰慧,加上他們家裡人在背後,定然是沒人會給妹妹委屈受的。
到現在良辰也沒有改變當初的想法,依然覺得那樣的人家會是個不錯的選擇,可五哥聞起來,她卻不敢幹脆地回答了,她將家人對她的擔憂和疼愛看得極爲清楚,也正是因爲如此,她忽而覺得,其實沒什麼非得要堅持的,也沒有什麼可怕的。
她的家人這樣愛她,換了尋常人家,若是有了這樣的旨意,早已是歡天喜地,這畢竟是光耀門庭的大好事。
可換做在她家,就因着她對皇家並不喜愛,全家人因着這事愁眉苦臉,沒有一點兒高興的意思,且她相信,若是她開口說她真的不願意嫁,家裡人必然會全然不顧地爲她求情,只求推了這樁親事。
因爲在家人眼中,她比什麼都重要,如同她心裡想的一樣。
心裡頭暗暗嘆了口氣,良辰面上卻是微微一笑,看着五哥道:“五哥,你別急,從前咱們都是玩笑話,不過是閒來無事亂說的,其實嫁去哪裡不到最後誰也不知道,再說,皇家和尋常人家,誰也不知道哪個會更好一些,畢竟尋常家人有尋常人家的煩憂,皇家,也有皇家的好。”
“娘……”良辰安撫了哥哥,想了想,忽而轉頭看向孃親:“太后後來又跟孃親說了這事嗎?可否要孃親何時點頭應下?”
這樣問着,良辰卻是忽而有了慶幸的感覺,若不是因着孃親的緣故,只怕她連現在坐在這裡想着此事的機會都沒有,只能是馬上毫無選擇地應下。
和婉郡主不明白 女兒突然問這話是何意,可仍舊忙說道:“沒有,太后只是跟娘提及,且後來說對你很是喜愛,可這不就……”
和婉郡主的意思是說,太后這意思眼瞧着不就是將此事定下了的意思,只是如今還在除夕之時,剛剛與她提了便是馬上下旨,怕是有些倉促,她以爲是因着這個
“不過辰兒,娘知道你不願意嫁入皇家,你放心,娘……”想到此,和婉郡主忙又急急開口道。
她想說只要女兒不願意,她就一定會去求太后,陪伴太后這麼些年,她自然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雖因着太后的格外厚待,平日裡她不必非得顧忌着那麼多,但這樣太后給的天大的恩典,換了誰都是不會拒絕的。
但她顧不得那麼多了,她只知道女兒不願意,在她眼裡,什麼都比不上女兒的幸福更爲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