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端木凌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躺在牀上毫無生氣的沐清雅,心中悶悶的痛感瀰漫,將他的心狠狠的抓起來:“大師,清雅沒事吧?”
一身袈裟的慧通和尚雙手合十站在沐清雅的牀前,臉上帶着和煦的笑容:“施主不用過於擔憂,時辰到了,沐施主自然會醒來。”
聽到他的話,端木凌煜卻是沒有絲毫的放鬆,沐清雅已經昏迷了三天,兩天前開始,她的眼角便不停的流下眼淚,那些淚水幾乎沒有停頓,彷彿無窮無盡的流不盡一般,看到這樣的沐清雅,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幸好在第二天的時候,慧通師傅自行趕了過來,纔沒讓他做出什麼過激的事情。
“慧通大師,清雅經歷了這一次可還會再有這般波折?”看着她了無生氣的躺在牀上的樣子,心中痛得無可自已,如果她時不時的便要陷入這樣的境地,該讓他怎麼辦?
“施主不用擔憂,沐施主這般經歷是命中註定,經歷過了這個劫便開解了,不會有下次了!”
樂棋站在一旁,眼睛熬的紅紅的,三天了,自從小姐昏迷了之後,她就沒有睡過,每次閉上眼睛,總會出現小姐躺在牀上沒有生氣的模樣,看的人心揪的緊緊的!忽然,沐清雅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
“啊,小姐醒了!”
樂棋的話頓時讓端木凌煜驚得差點跳起來,轉頭看向沐清雅,果然看到她的睫毛跳動的越來越厲害,最終緩緩地睜開:“
清雅,清雅,你怎麼樣?”
費了好大的勁兒,沐清雅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迷濛的燭火光亮映入眼簾,帶着暖暖的溫度,就如同夢中出現的龍鳳喜燭一般,最終君卿會忘記自己吧,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施主,可是醒來了?”慧通注視着沐清雅,笑聲問道。
沐清雅想要起身,奈何躺了幾天的身體格外的僵硬,一動就渾身痠痛。看出她的意圖之後,端木凌煜臉上上前將她扶起來,拿過枕頭墊在她的身後。沐清雅坐起身,眼中的淚水漸漸止住:“多謝大師。”
“施主本來就該有這段經歷,老衲不過是從旁協助,但不得施主的謝意!”慧通轉動着手中的佛珠,連連搖頭!
沐清雅輕笑:“該是要謝謝大師的,如果不是您早日的提點,清雅這次恐怕醒不過來了。”
“老衲原本便說過,施主命格高貴,便是沒有老衲同樣會脫險,只是要費一些周折而已。不過,老衲還是想問一句,經歷過這些,施主可是想開了?”
沐清雅低頭,眼中染上了點點暖意:“如今也算是沒有遺憾了,還能有什麼想不開的,信女可否問大師一句,他可會安然?”
“施主心中不是已經有了答案嗎?因果,因果,有因纔有果,他的因在施主身上,果也再說施主身上,只要施主安然,他也定會安然無憂。”慧通唸了一聲阿彌陀佛,轉身向門外走去,“既然施主已經沒事,老衲也該回去了!”
“多謝大師!”沐清雅擡起眼眸,靜靜的看着慧通離開的方向,真心實意的到了一聲感謝!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端木凌煜看向一旁的樂棋:“去送送大師。”
“是!”知道端木凌煜想要和沐清雅說話,樂棋連忙轉身走了出去。
緩緩的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等身上的痠痛感下去,沐清雅微微笑了笑,如今自己也該前塵放下了,就如同慧通大師說過的,逝者已往矣,來着未可追,在許多人看來,我向來是個冷酷無情的,對待君卿都能利用,現在忘卻也是應該的吧……當初雪雁公主可是沒少指着我的鼻子罵我無情無義呢,這樣也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清雅?”端木凌煜做到牀邊靜靜的注視着沐清雅。
沐清雅擡頭,打量着眼前的人,剛剛沒有注意,細看之下被嚇了一跳,眼前的人還是那個魅惑人心、惹得多少女子傷心落淚的七皇子端木凌煜?只見他的下巴上帶着青青的胡茬,眼中滿是紅色的血絲,滿臉都是擔憂和疲倦。
“七殿下?你這是……”
端木凌煜沒有說話,猛地一把將沐清雅抱入了懷中,力道大的她都能聽到自己骨頭相撞的聲音。
感受着脖頸旁邊溫熱的呼吸,沐清雅有些不適應的動了動,卻是被端木凌煜抱得更緊,輕輕地皺起了眉頭,伸手推了推:“放開!”
端木凌煜身體一僵,心中的悶痛密密麻麻的傳來,經過這次他發現自己的心已經交代給了眼前的少女,可是自己卻連她最外圍的世界都沒有踏入,就如同現在這般,即便自己擔憂的要死,得到的卻依舊是她的冷淡,什麼時候他竟然淪落到這種地步,而且還甘之如飴?心中嘲諷的笑了笑,卻還是順應着她微小的力道將她放開,因爲在意,所以不想對她有任何的勉強。
沐清雅眼神暖了暖,眼神看向一旁的茶盞:“我想喝水,你倒些來?”
“啊?”端木凌煜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呆呆的看向沐清雅,直到她眉眼間露出一絲不耐煩,才連忙跑過去手忙腳亂的到了一杯茶端了過來。
看着眼前灑了一半的茶水,沐清雅眉心一緊,不過還是接了過來喝了兩口,嗓子不再幹澀難受之後,纔給了端木凌煜一個放鬆的表情。舒服的靠在枕頭上,沐清雅看向眼前的男子:“我睡了多久?”
接過沐清雅受傷的茶杯,端木凌煜回答:“整整三天!”
三天?沐清雅心中微微驚訝,古人云莊生夢蝶、一日千年,看來自己這也算是一番奇遇了。心中壓抑已久的石頭終於落地,她整個人都輕鬆了很多,眼神更是仿若侵潤了溪水的玉石一般清透的沒有一絲雜質。
感受到沐清雅的情緒的變化,端木凌煜心頭升起一抹喜悅,一直以來,她都想是一塊美玉,高貴、美麗,卻也冰冷,如今這塊美玉仿若被精心暖過一番,周身散發着一股溫和、淡然。這些變化是和她的昏迷有關嗎?想到昏迷期間她接連不斷的淚水,眼神微微沉了沉,那時候,她雖然一直落淚,神情卻是帶着笑意的,那樣矛盾的表情,彷彿是在用盡全部力氣哭、笑一般,讓人看不透、抓不住……
看到端木凌煜出神,沐清雅瞪了他一眼:“我昏迷這幾天可有出了什麼事情?”
“也沒什麼大事,滄瀾國的二皇子、三皇子前來邀請過你,被沐大人推了過去,秦苑也來過兩次,都沒能進你的院子!”想到前來探望的幾個人,端木凌煜冷冷一下,哼,那些人的心思別以爲他不知道,有他守着清雅便可,還用得着他們來獻殷勤?
“我父親、母親知道我昏迷的事情?”沐清雅皺起眉頭,秦月想來重視她,知道她陷入昏迷,還不知道要流多少眼淚,傷心成什麼樣子?
“你放心,沐夫人那裡我已經拍王瞚去解釋過了,只是說你生病有些傳染,不敢讓她來探望,怕再傳染給了沐安之,不過,每天都讓樂琴隔着院門向她通報,這三天她雖然擔憂,但也沒有太過傷心!”看沐清雅的神色,端木凌煜便知道她所想,連忙解釋。
沐清雅點了點頭:“你辦事倒是周全。等我休息一會兒便去親自看看母親,這幾天沒見,彷彿恍若隔世一般。對了,再過幾天便是安之的週歲宴,父親初來京都,除了秦家也沒什麼親戚,你便來撐個場面如何?”
聽到她的話,端木凌煜很是驚訝:“你說讓我來撐場面?”清雅不是一直都不讓沐逸之和任何一個皇子太過親近嗎?當初三皇子暗中可是下了重金來邀請,都沒能讓沐逸之心動,這會子讓他來撐場面,那可就是對外宣佈,他們在一條船上了?
微微勾起脣角,沐清雅毫不在意:“現在這水已經夠混了,該是抓魚的時候的,下了那麼長時間的餌,沒有一點收穫可是說不過去的,你說呢?”
端木凌煜眼神一閃,一下便明白過來:“清雅,你決定了?”
沐清雅笑而不言,只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裳,向着房門走去:“樂琴,樂棋,陪我去看看孃親和弟弟!”
端木凌煜低聲笑了笑,看着那道纖細的背影露出一個寵溺的笑容:“丫頭啊,你可真是會給我驚喜呢,既然如此,那麼還有什麼可怕的,這水夠混了,那就開始摸魚吧!”
任誰也沒有想到,後世人津津樂道的奪嫡之變便是在這樣猶如玩笑的一句話說出來後正式拉開帷幕的。
此時,沐清雅的心思不在即將到來的波瀾風雨上,她只想在最後的寧靜時光中,好好陪一下自己的孃親和弟弟。之前她雖然敬重秦月卻沒有真正將她視爲自己的孃親,現在心結解開,前塵盡釋,這聲母親也該叫了!
“孃親……”看着匆匆迎出來的秦月,沐清雅含笑喊道。
秦月愣了一下,隨即將她抱進懷中:“孃親的雅兒,你終於好了,孃親擔心死了!”聽到那一聲孃親,秦月眼淚刷的落下來,自從清雅落水醒來之後就只喊她母親,再也沒有稱呼過她一生孃親,她也知道,清雅心中定然是有怨恨的,怨恨自己身爲母親卻沒有保護好她,不能幫她報仇,如今,她的心結終於解開了嗎?
沐清雅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的稱呼讓秦月每次聽到便心痛萬分,更沒想到她竟然會有如此大的反應,輕聲安慰了好久才讓她止住了眼淚!
小安之被抱了出來,看到沐清雅眼睛便亮了,在嬤嬤懷中高興的只蹦躂,小嘴張了張,脆生生的喊了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