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人心(中)

繁華的宮殿在經歷了血腥的洗刷之中,終於漸漸的陷入了安靜,在晨露慢慢的從草葉上滴落的時候,迎接到了黎明的曙光。承乾門前的廣場被洗刷的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意思痕跡,如果不是空氣中還殘留着淡淡的血腥味道,沒有人會想象的出這裡曾經發生了那樣殘酷的一幕。

身穿着正裝官服的官員們一個個面色嚴肅的依次走進前殿,恭敬的排成兩排,靜候着端木擎的到來。臉上沒有什麼情緒,心中卻是各有各的思量,因爲身體原因,端木擎已經有好幾天沒有上朝了,這對於想來勤勉政事的端木擎來說是極爲少見的事情,當初他在戰場上受了傷,還依舊帶着太醫臨朝聽政,所以,罷朝的這幾日每個人心中都是惴惴不安的,如果皇上這次真的沒有撐過去,那麼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這些朝臣又該怎麼辦?

隨着靜鞭的響起,端木擎在古德的攙扶下緩緩的走上寶座。官員們跪伏在地上,恭敬的醒着三跪九叩的大禮。端木擎轉身坐下看着地上的臣子,緩緩地開口:“衆愛卿平身。”

“謝皇上恩典。”

打量着下面神色嚴整的衆人,端木擎眼中光芒微微閃動了一下,這些臣子有跟着他出生入死上過戰場的,有他親手提拔起來的,有千辛萬苦科舉進入朝堂的……玉寒已經在他的整治下逐步平穩起來,他也算是對得起當初在先皇面前許下的鴻願:“衆位愛卿,今天朕有事情要宣佈。寧親王和禮部尚書可在?”

“微臣在。”

寧親王和禮部尚書站出來,一時間衆人心中咯噔一聲,用得到禮部和親王的事情可是不多,看來朝廷是要再起風雲了。

“朕自從親政以來勤勉執政,上乘宗廟,託於士民之上,雖不及先皇,但仰無愧於於天地,但如今身體欠佳,已經無力支撐朝廷,遂決定立七皇子端木凌煜爲太子,讓其繼承朕的基業,承玉寒諸位先祖庇佑。”

“皇上三思!”

聽到端木擎的話,不少大臣一時間臉色驟變,紛紛跪在地上請求端木擎收回成命。

此時,門外的通報聲響了起來:“恭親王駕到,莊親王駕到。”

寧親王連忙起身將兩位皇兄迎了進來。恭親王身形有些緩慢的給端木擎行完禮開口道:“皇上,本王已經聽到了皇上決定,七皇子品行端厚,是太子的不二人選,皇上聖明。”

恭親王話一出口,朝堂之中的中心中頓時明瞭,看來皇上這是下定決心了,立太子也算是延續朝堂根本的事情,他們自然是支持的,只是,這人選爲什麼會是七皇子,皇上不是一直不喜歡他嗎,還曾經因爲他的風流事蹟踹的他吐了血,雖然近來他法改變了很多,更是在江南疫病中救了不少百姓,不過,怎麼看七皇子也不是最好的人選。不過,這個時候,大部分人也不會大肆反對,萬一端木凌煜真的登上了皇位,那麼被他們可就是第一批被皇上惦記的人,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反正就算是他們不反對,也自然會有人站出來出頭。

果然,侯國公侯易站出來,撲通一聲跪在皇上面前,砰砰的兩個頭磕下去,額頭頓時青了一片:“皇上,老臣斗膽打斷皇上,可有幾句話老臣不得不說,皇上,立太子乃國之根本,大皇子乃是皇上的嫡長子,性情敦厚、帶人寬和,沒有任何失禮夫人之處,皇上舍棄了大皇子而選立七皇子爲太子,這豈不是讓天下百姓知道,嫡庶不分可是大忌啊,臣請皇上三思啊!”

侯易的話引得不少大臣附和,雖然自古以來真正立下嫡子爲太子後來登基的並不多,但現在大皇子可是嫡長都佔全了,的確是最有資格被立爲太子的。

端木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侯昴,聲音冷得像是蒙上了一層冰:“不尊皇父算不算大罪?”

侯易一顫,不尊皇父,聯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臉色頓時一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侯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更是沒有一點消息傳過來,難道大皇子真的做了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這個想法一出,頓時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

端木擎不再理會他,只讓他在地上跪着,對一旁的古德說:“宣七皇子端木凌煜!”

“宣七皇子進殿!”

陽光在天空中洋洋灑灑落下來,帶着灼人眼眸的光輝,一身明黃色皇子服的端木凌煜踩着聞見的步伐緩緩走進來,在陽光的襯托下彷彿是踏着光明而來,周身的氣勢逼人,讓人不敢直視,彷彿看一眼就會被他周身的氣勢灼傷一般。一雙黑色的眼眸深沉的猶如幽深的夜空,又彷彿是凜冽的寒冰,裹挾着冰冷的寒氣,讓人生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思。

這一刻,衆人知道爲什麼皇上會選擇七皇子作爲繼承人,這樣逼人的氣勢他們只在皇上身上感受到過,而現在端木凌煜纔不到二十歲,卻已經有了如此威嚴的氣勢,這樣的人沒有人會懷疑他的能力!那麼,他之前就是在藏拙了……這樣一個擁有實力,還會韜光養晦懂得隱忍的皇子,實在是讓人敬畏。

端木凌煜站在大殿中央,筆直的衝着端木擎跪下去:“兒臣參見父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輕揚的聲音透着絲絲清冷,在廣闊的大殿之中隱隱迴盪,聲音不高不低,卻是威嚴莊重。緩緩上升的朝陽突破了雲霞的遮蔽,直直的掛在天空,光芒投射下來,灑遍整個玉寒……

莊華宮,沐清雅靜靜的立在宮門前,院子中的梅花開的正好,鮮紅的花朵猶如被鮮血竟然過一般,卻是帶着馨然的幽香。雖然這裡距離前殿甚遠,但她還是隱隱的聽到了三呼萬歲的聲音,閉上眼睛,她可以想象此刻那個男人站在高臺之上威嚴無雙的模樣……他現在是儲君,未來是帝王,是玉寒萬民的主人!那她呢?他和她最後會是什麼關係?

此時,一道略顯焦急的腳步聲傳了過來,打斷了沐清雅的思緒,收回凌亂的心思,壓下心中所有的情緒,轉頭看向樂棋:“怎麼了?”

樂棋快步走向門口,不多會領着碧桃走了進來。一身宮裝的宮女跪在地上磕頭道:“奴婢見過沐小姐!”

沐清雅打量着眼前的丫環:“你有什麼事情?”

碧桃跪在地上,眼中滿是焦急:“求沐小姐救救奴婢!小姐救命!”說着,不斷的磕頭,額頭很快紅了一片。

沐清雅眼神閃了閃,這個碧桃在她之前受傷的時候伺候過她,本來是端木凌煜的手下,可之後因爲自己的一些懷疑,端木凌煜已經不再信任她,只將她放在婉妃的琉璃宮,而現在她在宮中這個消息可好格外機密的,那麼她是怎麼得知的?

“碧桃,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樂棋瞳孔一縮,一下便將碧桃制住:“說!”

碧桃眼神一慌:“小姐,奴婢是聽主子吩咐的,主子讓奴婢來找小姐,說是小姐會安排奴婢。現在婉妃聽說三皇子被圈禁已經瘋了,要打殺了奴婢,奴婢費了很大力氣才逃出來,請小姐救我!”

沐清雅聽完冷冷的勾起脣角:;“碧桃,你當我是傻子?樂棋,將她看壓起來,等事情都處理差不多了,再將她交給太子。”

“是!”樂棋押着碧桃就要向外走,卻不想突然感覺眼前黑點一閃,一顆黑色的珠子想着沐清雅快速的飛去,連忙鬆開碧桃縱身擋在她面前,隨手將黑色的主子擋下。

珠子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瞬間破裂,一道煙霧升了起來,沐清雅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感覺身體一軟,接着眼前一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此時,前殿之內,寧親王宣讀了冊封端木凌煜爲太子的詔書,定於十八日後舉行冊封儀式。端木凌煜跪在殿下,靜靜的聽着聖旨的宣讀,心中反常的平靜,爲了這一天他謀劃了很久,原本以爲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定然是欣喜若狂,卻不想真的身臨其境了,反而沒有什麼大的感覺,只感覺肩膀上的擔子又加重了許多。這是自己理所應當得到的,得到了這個位置也就意味着更多的責任,他感到任重道遠的同時,心中竟然升起一絲孤單,如果這個時候清雅站在他身邊該有多好……想到那雙清冽的眼眸,心中驀然一悸,心跳驟然加快了幾拍,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這時候,寧親王已經將聖旨宣讀完,端木凌煜領旨謝恩,接過聖旨接受着衆人的朝拜。

木已成舟,衆位大臣也不會找太子的不痛快,紛紛行了跪拜禮,只不過侯易的禮節格外的讓人看着不舒服。端木凌煜也不介意,現在大皇子已經沉不了氣候,他有大把的時候來整頓朝堂。

端木擎揮手退朝,在古德攙扶下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寢宮。

端木凌煜送他到門口,想要先行去看看清雅,卻被大臣們圍上來恭賀,一時間脫不了身,過了大半個時辰才終於擺脫了一羣大臣,快步走向自己的莊華宮,剛剛踏進宮門,一道黑影就跪在了他面前:“主子,沐小姐被劫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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