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寧軒內,沐清雅坐在軟榻上,心情有些莫名的焦躁,距離那天儷貴妃的邀約已經過去了三天,宮中卻是一點異樣的消息都沒有傳出來,彷彿那天靜嬪的陷害、儷貴妃的陷阱都不存在一般。唯一有變化的一點恐怕就是靜嬪不再頻繁的出入尚玉宮,反倒是經常被皇后宣召前去侍奉莫敖,幾天下來倒也有了當紅嬪妃的名頭。
樂棋端着水果走上來:“小姐,這幾天也不知道怎麼,敬寧軒外面總有人不聽的觀望,已經走了第三批了。”
沐清雅笑了笑:“恐怕是因爲這兩天靜嬪的事情,皇宮之中也沒有什麼秘密,我前去靜嬪那裡定然有人知道,而後不久她就被皇后宣召去侍疾,那些人不知道猜想成什麼樣子呢!”
樂棋有些遲疑的說道:“還有小姐,這兩天奴婢隱約聽到一些流言。”
“是在傳言我有魅惑人心的能力,擾的滄瀾後宮不安吧。”
“小姐也聽說了?”樂棋驚訝。
“哪裡用聽說,之前在莫敖的宴會上,我以獻舞之名捧紅了儷貴妃,這兩天因爲我前去坐了一會兒,又讓靜嬪入了皇后娘娘的眼,伺候在皇上身側,這樣的事情說出去是巧合,但那些整天琢磨着受寵的嬪妃們可不這樣想,這兩天敬寧軒熱鬧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些人也真是的,真當小姐這裡什麼法子都討要的到,早知道小姐就不應該指點靜嬪。”
沐清雅笑了笑:“我哪裡有指點過她,我只是送了她一句話而已,她想明白了自然欠我一個人情,想不明白,就當她爲了陷害我而還賬了,幸好她是個聰明人。”
“那小姐這兩天可要閉門謝客?”樂棋問。
“你這個丫頭難道忘記了,這裡可不是玉寒,我們住在滄瀾的皇宮中,這裡的女主人們想要見我是我能夠推得掉的嗎?不過,要應付那些人也實在煩悶,我沒有那些時間和她們耗下去,去告訴明麗公主吧,事情準備的差不多了,該逼迫太子出手了,這宮裡亂了起來,那些人也就沒那個心思來爭寵了。”
“那小姐,二皇子那裡……”
沐清雅神色微微變化,沉默了半晌纔開口:“暗影回來了嗎?”
“還沒有。”
“嗯,再查一下,我總感覺君卿的神色有些奇怪,恐怕連他都受騙了,莫君崚手中應該沒有治療安之的藥方。”
“三殿下騙小姐?”樂棋驚訝道,莫君卿對小姐的感情,她這個旁觀者可是看的一清二楚,怎麼都不可能是假的,他明知道小姐那樣擔心小少爺,還騙小姐的話,會有什麼目的?
沐清雅頓了頓,眼神沉了沉:“我也說不準,但總感覺有些奇怪。剛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以爲是真的,但是細細想下來,如果事情真的這樣簡單,我們又怎麼會到現在還沒有明確的線索,蠱毒的事情絕對不是這樣簡單的,甚至牽扯的深度超過我們的想象,來到滄瀾那麼久,也只是知道皇后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而已,莫君崚雖然是滄瀾的二皇子,想要弄到解藥恐怕也不容易。”
“小姐說的極是,滄瀾皇宮這水實在是太深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只是,萬一他手中真的有藥方呢?”
“……那就要看太子的實力了。”
皇后宮中,太子莫君明跪在地上,眼神帶着微微的惶然。
皇后韓惜憐一身皇后華服坐在上面,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的人,妝容精美的臉上滿是一片冰冷之色:“太子,你是一國儲君,這個國家將來是要由你來統治的,你行事怎可如此莽撞?”
“母后,是兒臣錯了。”莫君明跪在地上。
“那你可知道你錯在何處?”韓惜憐冷聲質問。
“兒臣不應該急於求成……”
“砰!”一隻上好的天雨青花茶盞碎裂在眼前,“看來你還是沒有弄明白本宮爲什麼會生氣!瘟疫,你的眼睛就集中到瘟疫上了嗎?偌大的滄瀾哪年沒有發生一兩次瘟疫,死的不過是一些賤民罷了,值得你一個堂堂太子去關心這些?你應該關注的是你的地位,是你父皇的身體!”
莫君明眼底閃過一絲幽光,隨即快速的消散下去:“母后,兒臣也不想去管這些事情,只是此次的瘟疫不同往日,北郡等地十幾座城池基本都已經變成了死城,萬千百姓流離失所,而且莫君崚等人一直想借此事提高他們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如果他們找到了方法解決了這件事情,到時候恐怕連父皇都會對我心存不滿的。”
韓惜憐動了動蔥白的手指,長長的金色護甲泛着冰冷的光芒,發間插得九鳳朝陽金步搖發出清脆的細微碰撞聲:“太子心懷天下是不錯的,只是你還沒有想明白,事情有輕重緩急,有些事情根本沒有那麼麻煩,快刀斬亂麻永遠比一點點抽絲剝繭來的爽快,母后已經爲你謀劃了那麼久,你只要等着就好了,這幾天你專心在你皇上面前侍疾,其他事情本宮自有安排。”
“是,兒臣告退。”
看到莫君明一步步退出去,韓惜憐臉上的冰冷越發的嚴重,哼,沒有用的東西!
一道修長的人影從後面走出來,那人一身極爲簡單的青色衣衫,沒有其他別的裝飾,只在腰間掛着一塊通體紅潤的玉佩:“憐兒何必如此生氣。”
聽到男子說話,韓惜憐的神色瞬間好了很多:“沒什麼,不過是一時間被氣到了而已,事情你安排的怎麼樣?”
“憐兒放心,一切都在張控之中,只是,那個玉寒來的郡主你打算怎麼辦?”
韓惜憐微微眯起眼睛:“你說沐清雅?哼,沒有想到上次那樣周密的計劃,竟然還被她逃過去了,這次無論如何我都要讓她死的乾乾淨淨,真的以爲有幾分小聰明就可以和本宮叫板了?”
“呵呵,憐兒可不要這般生氣,我聽了心中可是疼得厲害,好了,你放心,我會幫你料理了那個郡主,一點痕跡都不會留下來。”
韓惜憐勾起脣角,塗抹着上好口脂的脣猶如豔麗的花瓣,分明是美麗到極致的笑容,卻讓人感覺莫名的冰冷,脣瓣微微動了動,吐出一個帶着馨香的字:“好。”
走出皇后宮殿的莫君明眼中閃過一絲深深地厭惡,陰鬱的眼底滿是狂風暴雨一般的怒氣,幾番情緒的翻滾都將他逼迫到了爆發的邊緣,但是卻在驚濤駭浪的邊緣生生的被他壓了回去,過了好一會兒,莫君明才擡起頭,神色恢復到之前帶着幾分懦弱的溫潤,緩步慢慢的離開。地上只留下一朵被碾壓成塵泥的牡丹靜靜的躺着……
敬寧軒內,氣氛一片緊張。沐清雅坐在椅子上,周身的氣勢凝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冰冷的眼眸中帶着明晃晃的嘲諷之色:“二皇子,沒有想到你也會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對面的莫君崚一臉邪氣的笑容:“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以爲郡主會比誰都明白,你還想着太子會成爲你的幫手吧,不過,你太高估太子也太低估我了!”
沐清雅緊緊地握着拳頭,眼中的冷芒幾乎要凝成實質,眼角撇到倒在地上的樂棋,心中很是擔憂。
下午的時候她正在盤算着太子和皇后的事情,柳綠突然稟報莫君崚來了,她便讓人將他請了進來,卻不想他坐下沒有多久,一屋子的丫鬟竟然都暈了過去,只剩下她和他面對面坐着。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也沒有什麼,只不過是想要和郡主做一筆交易。”
“好笑,二皇子做交易的方式還真是特別呢!”
莫君崚絲毫不在意沐清雅的諷刺:“如果不是郡主太過聰明,本王也不會用這樣的方式,對待不同的人自然要用不同的方法。”
沐清雅心中怒火中燒,她怎麼也想不到莫君崚竟然這般大膽,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迷暈她的侍女!
“沐郡主,閒話不多說,本王只有一個目的,你將治療瘟疫的藥方給我,我將治療沐安之的藥方給你,互利互惠的事情相信郡主不會拒絕吧?”
沐清雅勾起脣角:“既然是互利互惠的事情,理郡王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呵呵,郡主身邊可有不少能人異士呢,但是這位樂棋丫頭,武功就高強的很,爲了本王的安全,自然要多做些防備,郡主還沒有回答,你答不答應呢?”
“這樣的好事,我本來沒有拒絕的理由,不過,理郡王這樣的方式未免有些臺上不得檯面了,這裡雖然是滄瀾宮中,但到底也是我的住所,你一個皇子竟然公然迷暈我的侍女,這筆賬要怎麼算!”
“呵呵,不過是幾個奴婢而已,沐郡主實在喜歡的話,本王就再送幾個給你。”
心中的怒氣越來越明顯,莫君崚實在是欺人太甚!
驀地,沐清雅心頭一顫,一股莫名的感覺襲上心頭,一種說不出的安心感覺讓她緊繃的情緒莫名的有些放鬆,彷彿是有了倚靠一般。
“砰!”
莫君崚端着茶杯的手一鬆,而後砰地一聲摔倒在了地上。
一道人影慢慢的從帷幔後面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