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昭陽都安安靜靜地呆在清心樓中,蘇遠之仍舊每日都來,只是昭陽卻只當他不存在一樣,連話也懶得與他說,蘇遠之倒也不在意,只在屋中看看書,用個飯,等着昭陽快要休息的時候便離開。
昭陽倒是可以在湖心島上自由走動,只是身邊總是跟着不少的暗衛。
青瑤和忍冬兩個丫鬟與昭陽也漸漸熟悉了起來,知曉昭陽性子溫和,也漸漸開始放開了些。
過了幾日,王嬤嬤便丫鬟送來了鳳冠和首飾:“這是蘇丞相命人送過來的,說是讓公主瞧瞧,可喜歡這樣式?”
王嬤嬤說着,就讓丫鬟將搭在那鳳冠和首飾上的紅色布料揭了開來,露出了裡面的明晃晃的金色首飾。
青瑤和忍冬的眼中都滿是驚豔之色,唯有昭陽神情淡然,目光從那一排排的首飾中掃過,淡淡地道:“我記着,母后的鳳冠並非是這個模樣的?”
頓了頓,才又譏誚的笑了:“哦,倒是我忘了,母后是楚國皇室的皇后。蘇遠之登基,楚國自然就不復存在了,這鳳冠鳳袍,自是要換新的樣式的。”
屋中幾人都不敢接話,昭陽不甚感興趣地揮了揮手:“拿下去吧,我沒什麼意見。”
王嬤嬤連忙應了聲,讓那些丫鬟將鳳冠和首飾又重新拿了下去。
等着王嬤嬤離開了,昭陽方在美人榻上坐了下來,眉頭微蹙着發着呆。
青瑤盯着昭陽看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公主長得好看,那鳳冠首飾戴在公主身上,定會好看的。”
昭陽擡起眼來看了她一眼,冷笑了一聲:“那又如何?我是楚國公主,不想當什麼勞什子的皇后。”
見昭陽情緒不佳,青瑤便不再提起此事,只開口道:“今兒個外面有些太陽,也有風,天氣不錯,公主要不要出去走走?”
昭陽頷首站起身來:“走走吧,這屋中呆着,實在是快要將人悶出病來了。”
下了清心樓,昭陽帶着青瑤和忍冬繞着湖心島轉了一圈,如青瑤所言,今日的天氣不錯,只是畢竟已經是深秋,又是在湖邊,風一吹來,還是有些涼意,昭陽吩咐着忍冬回屋子裡取一件披風來,便站在原地等着她。
岸邊停靠着幾隻船,昭陽轉過頭看了眼身後默不作聲跟着的暗衛,嘴角一翹:“本公主想要在這湖中劃劃船,你們沒有什麼意見吧。”
暗衛面面相覷,連忙搖了搖頭。
昭陽笑了笑,轉頭問着青瑤:“你可會划船?”
青瑤頷首,昭陽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了一些,徑直上了船,才轉過身望向青瑤:“來,咱們划船遊個湖,我上一回划船遊湖還是在宮中的時候,似乎是和靜宜一同。”
青瑤連忙跟了上去,取了竹竿來,撐着船離了岸。
昭陽一直背對着青瑤立在船頭,風將昭陽的頭髮給吹了起來,等着船行至湖中心,昭陽纔開了口:“葉子凡可有消息讓你傳給我?”
身後一片安靜,只聽見竹竿在水中划動的聲音,昭陽卻是一點也不着急的樣子,連頭都不曾回過。
半晌,身後才響起青瑤的聲音:“公主讓人送出去的東西和遞出去的話,公子都已經收到了,公子說,他會盡快安排妥帖,請公主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昭陽緩緩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滿是無奈:“我怎麼能夠稍安勿躁?如今這情形,讓我如何能不着急。”
青瑤的聲音微微一頓,纔開口道:“奴婢覺着,公主沒必要同蘇丞相這樣水火不容的,這樣於形勢也不利,畢竟柳太尉、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都還握在蘇丞相的手中呢。公主不妨同蘇丞相服個軟,套一套蘇丞相的話?”
“這是葉子凡讓你給我傳的話?”昭陽冷笑了一聲。
青瑤急急忙忙辯解着:“不,不是,只是奴婢在公主身邊這些時日,看着公主與蘇丞相這樣的情形,有些着急罷了。”
昭陽嗤笑:“他這樣對我,我卻同他服軟?以蘇遠之的心智,若我果真服了這個軟,蘇遠之定是會懷疑,到時候,只怕此前我做的一切安排,都付諸東流了。”青瑤愣了愣,低着頭道:“是奴婢胡言亂語了。”
昭陽眼中閃過一抹冷意,沒有再開口。
半晌,身後才又傳來青瑤的聲音:“奴婢並未向公主表明身份,公主怎會知曉奴婢……是公子的人?”
昭陽聽見了青瑤的問話,卻並未應答,只靜靜地望着湖面上枯萎的荷葉。
葉子凡曾經說過,血隱樓培養的暗衛,幾乎每個稍稍有些身份的人的府上,都有他們佈下的人。
那時候,昭陽便在想,蘇遠之會這樣做,葉子凡只怕也是會的。
因而在進了公主府之後,昭陽便細心留意了一下,果然發現了,那後院中的小六子,是葉子凡安插下的人,他的衣裳上繡着葉氏的標記。
那日被蘇遠之發現了身份,入了清心樓之後,昭陽便想方設法地想要將消息傳出去。
小六子是負責後院打掃的人,因而那日她刻意練字,將屋中弄得到處是紙團,扔在地上的紙團的確都寫着同樣的四個字,可是那個打在了蘇遠之身上彈出窗外的紙團,上面卻寫着她要傳遞給葉子凡的消息。
除此之外,還有那日王嬤嬤帶來供她挑選的幾個丫鬟,那幾個丫鬟之中,也有葉子凡安插下的人,除了青瑤之外,沒有被她選中的那四個人中,尚有一人。
她刻意不偏頗地給每一個人都賞賜了一件首飾,只是給那葉子凡安插下的丫鬟賞賜的,是母后專程送到她手上的那鳳釵。
蘇遠之會仔細調查她留下的這兩個丫鬟,卻不會留意落選的那四人。
那時她的確是不知道青瑤也是葉子凡的人的,只是那日瞧見青瑤在後院之中和小六子說話,心中才有了這樣的猜測。
小六子一直在清心樓後院做打掃下人,本不應該與青瑤相識。
因而她今日才刻意支開了忍冬,刻意讓她將船劃到了湖中心,便是爲了試探一番。
她的猜測果然是正確的。
昭陽的眼中閃過一抹晦澀難明,淡淡地開了口:“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