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寧成親後的第三天,帶夫婿回門,一大早車馬就來到了長寧候府,譚孝之率先下了馬車,回身體貼的去扶車內的言昭寧,言昭寧的臉色不是很好,她身子本來就弱,加上這兩天動怒較多,休息不好,看起來臉色蒼白如紙,譚孝之看着她的臉色,心中又是一陣厭惡。若是在譚家的話,他早就甩手走了,不過今天嘛,還是要給言家一點面子的。
言家只派了門房迎接他們,譚孝之的臉色也開始不太好了,不過表面上卻看不出來問題,言昭寧感覺扶着自己的手掌慢慢收緊,譚孝之定是對言家的不重視感覺不滿意了。從前她和譚孝之勾搭的時候,只覺得這個男人溫柔順從,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會笑着說好,就以爲他是個疼愛妻子的好男人,這種男人要控制起來也比較簡單,可是婚後言昭寧纔看清他的嘴臉,根本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專橫霸道,陰晴不定,關鍵是他外面表現的卻不是那樣,他跟外人表現出來的就是他愛妻體貼,可私底下……再加上,他還有一個處處算計,斤斤計較的母親耿氏。
因爲言昭寧不肯將自己的私庫一併交給耿氏去打理,耿氏這兩天也沒少給言昭寧穿小鞋,什麼膈應來什麼,就連言昭寧用的熱水似乎她都要管控管控,言昭寧覺得自己真是有點上賊船的感覺,怎麼也沒想到譚家居然是這樣的人家,別說讓她控制,奪走當家權,控制譚家的家產了,再這麼下去,她身邊僅有的東西都要給譚家算計去了,而這還不是言昭寧最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讓譚家發現她身上根本沒有什麼私庫傍身。
現在他們只是在算計一份根本就沒有的東西,算計不到,也不敢把言昭寧怎麼樣,可是一旦他們知道言昭寧的身上根本沒有這些東西的話,那態度興許就不是這樣的了。
言昭寧是皇上賜婚的,言修就算不喜也不能不做面子,聽說三姑娘和三姑爺回來了,他大老爺似的在書房裡慢悠悠的踱步而來,看見小夫妻倆站在廳裡等他,言修一聲不響的走過去,丫鬟來上茶,分別交到了言昭寧和譚孝之的手中,兩人跪下分別給言脩敬茶,言修意興闌珊的伸手接過,做樣子喝了一口,然後丫鬟放茶杯的托盤上有兩個封紅,言修一併遞了過去。
“多謝岳父。”
譚孝之的這一聲岳父,讓言修越發覺得不快,看了一眼越發臉色蒼白的言昭寧,忍住心疼,冷冷的說道:
“無需謝我,你們要謝的是皇上,你們應該知道,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你們這樁婚姻,我與皇上也是這麼說的,但皇上看中了你的真心,定要堅持賜婚,我不管你們婚前有什麼心思,有什麼手段,但你們既然已經在皇上面前許了情,發了誓,那麼今後就務必做到相敬如賓,要不然很可能會給你們譚家招來一個欺君的罪名。話已至此,我仁至義盡,你們好自爲之。”
言修一眼就看穿了言昭寧不高興,並且也能想通言昭寧爲什麼不高興,譚家並不是她一心向往的天堂,甚至,譚家是粗劣不堪的,他們不過是被一層看似誘人的外表包裝着,言修從前沒有與他們深交,覺得一切無可厚非,可是最近一系列的事情發生之後,他是深刻的認識到了譚家的人品,因此,他當時竭力阻止言昭寧嫁去譚家,也有這一層道理在裡面,他知道言昭寧嫁過去,早晚都會有後悔的一天。 Wшw .Tтká n .C○
言昭寧的臉色在聽到言修說這些決絕的話之後,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不時的用眼角餘光瞧着譚孝之,生怕言修的這句話惹怒了他,譚孝之微微一笑,對言修恭敬有禮的說道:
“多謝岳父大人提點,我與寧兒是真心相愛的,感情純粹,並沒有夾雜其他,也請岳父大人原諒,小婿婚前是實在沒有法子,纔會動那心思和手段,請皇上出面賜婚,原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因爲我知道,若我不這麼做,這輩子都不可能娶到寧兒,事急從權,還望岳父大人不要與小婿一般見識,小婿保證,今後定會對寧兒好的。”
譚孝之果然是個奸猾的,言昭寧又在心中對這個表面和善的夫君多了一層懼怕,言修盯着譚孝之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把目光移轉到言昭寧的身上,似乎想通過言昭寧的表情來判斷判斷譚孝之所言的真假,譚孝之亦是溫柔有嘉的看向了言昭寧,言昭寧無法,只好從脣邊擠出一個勉強的微笑來。
言修看着言昭寧,不禁又是一陣暗自搖頭,原本是想給看看這丫頭臉上是否有悔意,譚孝之根本就是一個口蜜腹劍的奸猾小人,他若真對言昭寧有情,怎麼可能在事發之後,一次都不登門求情,怎麼可能在言昭寧小產之後也對她不聞不問呢?他的這番話若是騙騙不知情的人,也許還會被他癡情的假象所迷惑,可是隻有身在其中的人知道,這個譚孝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想和他們多廢話,只說了一句:“你的姐妹們都在園子裡玩耍,要願意的話,也去園子裡轉轉吧,我書房裡還有些公文要批閱,就不陪你們年輕人了。”
譚孝之聽說言修去書房,趕忙上前:“岳父有公務在身,小婿確實不便打擾,只最近聽聞了幾樁奇事,想與岳父探討,不知岳父批閱公文之後可有閒暇?”
言修對譚孝之實在是懶得應對,知道他是想攀關係,套近乎,直言回絕:“沒有閒暇,一天都會很忙。”
譚孝之的笑臉變了變,言修瞧見言昭寧的臉上露出懼怕的神色,到底還是不能徹底狠下心腸,又補充了一句:“恭王世子也在園子裡,你若有什麼想探討的,找他也是一樣,你們年輕人還更有話題。”
言修只想快點拜託這個笑面小狐狸,不想和他廢話,順理成章的將他推到了裴宣的身上,他從前覺得裴宣一派書生,沒什麼出息,不過這回定國公府龔姨娘的事情,裴宣出了一次力,就讓言修看出了裴宣的能力,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將積壓了幾十年的案情一下子調查的那麼仔細,可見其能力出衆,替他擋一擋這種小人,也算是裴宣這個準女婿盡孝了。言修十分好意思的想,這是給他機會表現啊。
因爲想到了裴宣這個女婿,言修的嘴角還算有了點笑容,看在譚孝之的眼中,就覺得老丈人到底是提點他了,感激的跑上前去替言修掀簾子,又套了一回近乎:
“原來恭王世子也來了,真是再巧不過了,等到他與長姐成親之後,我與他便是連襟,這層關係自然是要更加親厚些的。”
言修實在不想和這個勢力的小人多言,只笑了笑,便頭也不回的走入了迴廊,往他的書房走去。
譚孝之站在臺階上整理了一番思緒,想着一會兒見了裴世子該如何說話,言昭寧在身後喊他,他亦無所覺,若有所思的跟着去了園子,還未入園,就聽見一陣清脆的笑聲,看起來園子裡的氣氛很不錯呢。
言昭寧提起了精神,嘴角掛上微笑,從前她和姐妹們相處,只想着高傲壓過她們,因此對她們並不親近,那時候,她覺得自己今後定能嫁個讓衆人羨慕的男人,可是如今她嫁了,旁人羨慕不羨慕她,她拿不準,但至少,她不能在表面上表現出自己不幸福的樣子,就算在譚家過的再怎麼煎熬,但是面子上是一定不能輸的。
譚孝之似乎和言昭寧想到一塊兒去了,他答應娶言昭寧,其實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中了她身邊的這些交往圈子,他雖然出身侯府,可是父親空有爵位,所擔任的職務多爲邊緣,不像言修,手中有實權,威武候府有的不過是一些祖蔭罷了,譚孝之從前就想着打入京城貴圈之中,可是奈何總是不成功,但如今有了言家女婿這一層身份,與一些權貴交往起來,總是多了幾分底氣的。
兩個人,一個不想失了面子,一個想借勢上爬,不約而同的臉上都掛起了幸福的微笑,言昭寧摟着譚孝之的胳膊走入了笑聲朗朗的花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