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她栽贓陷害我東廂房裡的人偷盜了皇后賞賜的珍珠,我將她就法,王爺哪怕追究起來,也無關你阿儂的事,怪只怪賤婢不成才!”戚氏依舊理直氣壯,似乎今天香芹這個替死鬼是當定了一樣。
方儂卻是“噗嗤”一笑,道:“人證物證俱在,何來的栽贓陷害,更何況……”方儂停頓了一下,將按捺已久的人牽扯了出來,“更何況,紅綃可以作證!”
此話才說出,原本剛隨着方儂的步伐前行過來紅綃剛到院子門口,腳步卻生生的止住。天生怯懦的她,在見到眼前陣勢的時候,忽而又退怯了。
“不,不關我的事……真的不關我的事,是大小姐……”她幾乎快要溢出來的話語,眼神在觸及方儂那冰冷鎮定的神色的時候,忽然又吞了回去。
“是她怎了?”圭嫂站在她的身邊,對她這句話聽得真切,半點不想放過方儂的意思,圭嫂急切的追問。“……難道是她主使的一切?”
圭嫂這麼急切的問法,也透露出了急切的想要將這盆水扣到方儂的頭上的想法。
方儂卻是冷哼一聲,“母親院中的下人,好沒管教!”
這麼一句冷哼,豈有將戚氏堂堂主母當成一回事?
而戚氏在聽到這麼輕蔑的話語之時,卻也只有忿忿的一句“放肆”冷喝出聲,可當真要追究的話,卻不知道戚氏這一句冷喝聲到底是對方儂,還是對圭嫂。
“紅綃,你來說,這是這麼回事?”戚氏的語氣稍微緩和鎮定了下來,讓紅綃踏進了院子裡,問道。
對於紅綃,戚氏還是稍微有些許的放心,畢竟她是圭嫂安排過去的人,年紀小不懂事,什麼事都好拿捏把握,不像這兩個媽子一樣,陰溝裡翻船。
紅綃鎮定這一次的答話答得不好的話,可能會牽連甚廣,故而連上前的腳步都顯得虛浮打軟。
跪在地上,半帶啜泣的說道:“奴婢,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賞賜的錦盒裡都是珍珠,從……從,從奴婢的手中,靈芝這麼就變成了珍珠,奴婢也不知道!”
“這麼說,有人換了?”戚氏慢慢的引導着,對於紅綃這啜泣的話語,稍微還顯得滿意些些。
“些許……是吧!”紅綃沉吟着回答出這麼一句亂七八糟的話來。
戚氏卻是將邊上椅子一拍,“混賬,這是什麼回答,是便是,不是便不是,是誰換了珍珠,你只要指認出來,我不追究你的責任!”
紅綃聞言,驀地一喜,“真的?”
可是,下一刻,方儂卻打破了她的冀望,“是呀,紅綃你可得實話實說,若是有半點不實,查出誣賴的話,第一個當罪的人,可就是你了!”
“阿儂,別混淆視聽!”戚氏打斷了方儂的話。
方儂卻不以爲意,“母親錯了,這事不叫混淆視聽,如果這賤婢敢信口雌黃的話,相信就連母親也容之不下,到時候如果鬧到宮裡的話,恐怕對整個相府門楣都不好吧!”
她將重話給撂下,直壓戚氏。
“那紅綃你說,錦盒從何而來?”戚氏厲聲責問。
“小姐所給!”
“一直在誰手中保管?”方儂卻也不讓戚氏有機會繼續追問,徑自插嘴進去。
“在奴婢手中!”
“誰將珍珠替換?”戚氏幾乎是要將椅子的扶手給掐了進去,在方儂的面前,她卻是半點都大意不得。
“奴婢不知,只知媽子一開,就到處是散落珍珠!”
“誰給的珍珠?”戚氏追問。
“奴婢不知!!”
“可是方儂給的?”這一下,戚氏竟然是直接將矛頭指向了方儂。
只要……只要紅綃這個婢子再稍微的膽大一些,應一聲“是”的話,戚氏絕對保證,會將一切端倪都指向了紅綃。
“……”只可惜,這一下,紅綃卻緘默了下來,膽怯的望着方儂,“是,是……”她在猶豫着。
戚氏這一下,也不管紅綃的話是否有說完,徑自大聲笑了出來。
“遑論是誰,在我的管轄內做出這等腌臢事,我絕不姑息寬容!”戚氏萬無一失的說道:“利用皇家聖物栽贓陷害,勢必得殺一儆百!”
戚氏這話,如同驚雷,直指方儂。
香芹頓時慌了,望向此刻安靜的站着的方儂,怎麼一切事情卻似乎掌控權始終在戚氏的手上一般,最終危機,卻落到了她們這一邊。
正當香芹不解的時候,卻見方儂朝着紅綃走了過去,忽然冷笑一聲,“賤婢,要指證我須得有證據,如若不然,珍珠在你手上出了事,我敢保證,鬧到皇后面前,你比任何人都先死!我想,殺雞儆猴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嘭”的一聲,戚氏又再度拍了下椅子,制止住方儂的話。
絕對不允許,由方儂逆轉眼前的形勢。
兩方夾擊,紅綃被壓擠在其中,就連喘一下氣都覺得困難,兩邊都是遑不相讓的人,她一個小小丫鬟,卻是在現在一言一語都必須斟酌細量,關乎生死。
“我,我……我不知道!”紅綃被嚇得夠嗆,在兩方的夾擊之下,無奈失聲而出,“錦盒是在兩個媽子手上出事的,不關我事!”
“母親,紅綃的話也夠明白了,接下來該如何裁決,還望母親定奪!”方儂何嘗想一拖再拖,紅綃明顯懦弱,根本不是個堅決的人,在兩方的壓迫下,她只有慌張,再無其他。
戚氏也恨鐵不成鋼,原以爲丫頭伶俐,卻沒想到成事不足。
“母親,事情再拖下去,傳到了宮裡,對相府也不好,這事情再明顯不過了,罪魁禍首,要麼是這兩媽子,要麼……是紅綃!”方儂望向了一臉蒼白的紅綃,淡淡的說着。
原本,方儂還打算着這個丫鬟能有點眼色,卻沒想到膽小到現在這種地步。既然人才,方儂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這個丫頭決計不會留得太久,無論是她,還是戚氏!
“既然如此,家醜不可外揚,一併解決了就是!”戚氏看似也不情願,三個安插進去的人,被方儂這麼一攪和的話,再保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故而不痛不癢的說着。
只是在她的心中一直很不能釋懷,這千般心思怎可如此就付諸流水?
“不,不要啊!”兩個媽子一聽到連戚氏都這麼說了,頓時慌張了起來。“夫人你不能這樣,我們效忠於你的啊……”
哭嚎的聲音頓時充斥着整個東廂房,方儂望了一眼紅綃,眼中既無憐憫,也無譏諷,只是堪堪轉過身子朝着戚氏微微一福身,“謝母親做主!”
“不,不關我的事,夫人,求夫人開恩,求夫人開恩啊!”紅綃也在這一刻失聲喊了出來,見戚氏無動於衷,紅綃便將身子爬到方儂的腳邊,拽着方儂的裙角邊,“小姐救我,救救我吧,珍珠之事,真的與我無關,兩個媽子的錯,她們不該偷盜珍珠,求小姐……求小姐救救紅綃吧!”
悲慼的哭喊聲,方儂但只依舊淡淡的望着她,沒有開口多說什麼,只是輕輕的將身子偏頗的移開了一下,撇開紅綃的牽扯。
見方儂此刻無動於衷,就連在一邊的香芹這一刻也有些側目的望着方儂,只是沒有言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三個人被護院拉了下去,哭喊聲逐漸的遠離了這東廂房。
戚氏雖然心有不甘,方儂特地將這三個人牽扯到自己的東廂房來讓自己處決,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戚氏再次對方儂恨得牙癢癢的了。
“既然母親還了阿儂一個公道,阿儂也該告辭了!”此處,方儂不想停留,在見到那三人被處置了之後,方儂也告辭。
戚氏臉色難看,只是揮了揮手,方儂便退出東廂房。
見方儂離去,圭嫂終於湊了上來,“夫人,今日之事,大可不必讓這個丫頭的,她分明是做給夫人看的,纔派過去的媽子,在竹蕭苑連腳都還沒站住,夫人就這麼處置了,未免可惜……”
這兩人是圭嫂找來的,對於這兩人暗中的手段,圭嫂是再清楚不過的了,如此還未曾施展開來,就被方儂這麼陷害下來,圭嫂不免覺得可惜。
“殺雞儆猴,與其說是我處置給整個府裡的人看的,倒不如說是那丫頭給我的警告,以後別再妄想往她的身邊安插人手!”戚氏忿忿的說道。
“她手腳這麼快,連這兩個老辣的媽子都措手不及,就證明她們沒用了,留也沒用!”戚氏即便是再忍不下這口氣也得忍下去,“這事情要是鬧到宮裡的話,就不是處置掉這三個賤婢這麼簡單了!”
這一點,也是戚氏最爲在意的事,而方儂也正是拿捏好了這一點,才光明正大的將人押到東廂房來給她處置。
“棄車保卒,夫人的意思老奴明白。只不過,以後想要再對付她,就未必這麼容易了!”這是圭嫂此刻最大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