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的,都是你安排的?”旁邊的紅綃在聽到方儂這句話的時候,忽然回過神來,木訥的望着方儂問道。
“不然紅綃你以爲誰安排的?”方儂反問道。“而且紅綃你的反應也讓我很是滿意!”
紅綃一聽到方儂這麼坦白的話語,頓時哭了起來,“紅綃什麼都沒做,爲什麼小姐連我也涉及進去?”
聽着紅綃這一問,方儂的臉色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只要是戚氏安排過來的人,我都不會輕視,包括你紅綃。”
紅綃聞言,整個人一軟,“可是紅綃膽小,至今也沒做過什麼對小姐不利的事情啊!”
“正是看在這一點份上,我留你一命,否則等下你就和那兩個媽子死在一塊了!”方儂讓紅綃站起來,自己則是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這個丫鬟。
紅綃年紀很輕,比起香芹的決斷老辣,怕是有着雲泥之別,可是,老辣有老辣的好處,膽小也有膽小的好處,方儂正在沉吟着。
紅綃卻哭得越發的頻繁,“現在小姐這樣把紅綃拖下水,紅綃怕是不和她們死在一起也是不行的了!”紅綃不會不知道偷竊皇家物是什麼罪,再加上那兩個媽子是戚氏特別安排的,戚氏絕對是寧可犧牲自己來保住那兩個媽子的。
越想,紅綃便越發覺得自己無辜。
香芹有些受不住這丫頭的哭哭啼啼,別開了頭不去看她此刻怯懦的模樣。
方儂倒是好心性,“想死,還是想活,我現在給你一個抉擇!”
這一次珍珠的偷盜事件,方儂也早就想把紅綃這顆*給解決了,只是一直以來礙於自己不去重視。
正巧這一次藉着這兩個媽子爲藉口,紅綃也一衣帶水的牽連了進來。方儂該心狠手辣的是時候絕不手軟,但是卻不是斬盡殺絕的人。
聽聞方儂的這話,紅綃在絕望中,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含淚的眼眸之中都帶着一絲希冀之光。
“要麼跟着兩個媽子一起死,要麼……指證這兩個媽子偷竊珍珠!”方儂徐徐說,神情語氣中不容人置喙。
紅綃原本眼中浮現出來的希冀之光,在聽到方儂這麼說了之後,又呈死色,陡然之間如若是全身無力的一般,竟然再度啜泣了起來,“我,我不敢,夫人會打死我的!”
紅綃賣身進相符裡也有一段時間了,對於戚氏手下的圭嫂的手段她也是知道的,曾經親眼看到圭嫂在戚氏的示意下活活將一個不聽話的丫頭打死。
對於這種高門大戶,丫鬟只要不聽話,隨時都可以摒棄,紅綃對此深有感觸。而現在方儂卻要她去指證戚氏的人,紅綃哪怕是有包天的膽子也決計不敢做的。
香芹見紅綃又再度哭哭啼啼,一時再也受不了了,方儂還沒吩咐,她就徑自往邊上收拾着那些散落了一地的證物。
既然方儂將那兩個媽子交給戚氏,香芹再有異議也不能多說什麼,只是既然想要讓此事給戚氏處理,那麼這些證物是必須呈上的,看不慣此時的紅綃,香芹也只有自顧自的事了。
“紅綃,你最好想清楚,母親會活活打死你,跟着我,未必就是這樣的下場。”方儂瞥了一眼收拾着珍珠的香芹,卻是對着紅綃道。
紅綃無法再多說什麼,戚氏的手段讓她害怕,可是此時的方儂,又何嘗不令她害怕?
須臾,香芹也將地上的珍珠及兩個錦盒都收拾好,方儂也說道:“走吧!東廂房那邊還有一出好戲得趕着呢,紅綃你想好了就跟上來吧!”
“可別太久哦!”方儂帶着香芹徐徐的走了出去,在踏上門檻的時候,卻是回頭似笑非笑的朝着紅綃說道。
此時的屋子內,獨剩下紅綃一個人,空空蕩蕩的,她卻止不住那啜泣。
她如何能想得到,自己被戚氏安插進來竹蕭苑也是一種罪過,更如何能想得到,從一開始,她就進入了方儂的算計之內。
而今……戚氏,還是方儂,卻是她不得不立刻做的一個抉擇!
竊物是大事,竊取宮中賞賜之物,更是讓人無法忽視,而方儂卻是直接招搖過市的將兩個偷竊的媽子給綁了送往東廂房,這既昭告了天下,也狠狠的給了戚氏一個巴掌。
從竹蕭苑一路前往東廂房的時候,香芹跟隨着方儂的步伐就一直在忐忑着。反觀方儂,卻是擡首挺胸,信步悠然。
走在前頭,方儂似乎都能夠感受得到身後香芹的不安,不覺勾脣一笑,“必勝的一場仗,只等着看戲便是!”
方儂突如其來的這句話,讓香芹驀地一怔,隨即神情還是擔憂,“我是在擔心紅綃,一樣都是戚氏派過來的人,能信得過嗎?”
說不定紅綃膽小怕事,最後在戚氏的威嚴下,卻是站在了那兩個媽子那一邊,如果是這樣的話,兩個媽子咬住紅綃的話,那麼今天這一場戲也就落空了。
“你當初不也是戚氏派到我身邊的?”方儂聞言,噗嗤一笑出聲,打趣着香芹。
香芹卻有些憤然,“我和紅綃不一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應該當庭處死那兩個媽子,才能夠絕了後患?”方儂輕笑聲問,卻是搖了搖頭,顯得無奈。在這笑聲之中,香芹卻聽得出沉重,“如果真的當庭處死那兩個媽子,我們的後患纔多!”
這一句,更弗如是一種當頭棒喝的感覺,直讓香芹目瞪口呆的怔住了腳步,看着方儂沒有停下的腳步,有些錯愕,隨即又快步跟了上去,也在這一瞬間,香芹似乎明白了些許。
見到香芹往上跟來,方儂會心的一笑,看樣子,香芹當真是一個有悟性的丫頭,很多事情一點即通,也不枉自己牽扯慕容燁來救下她了。
東廂房前,方儂這一舉動早就已經一石激起千層浪了,就連戚氏都在院子之中,怒目瞪視着眼前兩個跪着的媽子。
等到方儂到來的時候,一看到戚氏的臉色,方儂的心中也清楚了個大概,看樣子,該說的情況這兩個媽子都已經和戚氏說得清清楚楚了,也不必自己再多費脣舌。
朝着戚氏微微行禮,“阿儂辜負了母親的厚望,不想上午母親纔將這兩媽子送往竹蕭苑,這才轉眼的功夫,這兩媽子就這般不長眼,犯下了這等滔天大罪,阿儂不敢私自處置,故而提交來給母親,希望母親還阿儂一個公道!”
方儂說得委屈懇切,聽得這兩個媽子恨得牙癢癢,“夫人,我們……我們是被陷害的啊!”
“住嘴,不長臉的東西!”戚氏一聽到這兩個媽子的叫屈聲,哪怕是自己真的有心爲她們解脫,方儂的那一番話說出來,句句帶刺的,戚氏也不由得滿肚子的火,只能壓了下去。
方儂退到一邊,暗自垂首,在這兩個媽子的面前,她哪怕不說話,也有足夠的資本,只要她不肯罷休,這兩個媽子即便有戚氏撐腰,也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吃。
“府裡出了這樣的事,阿儂是否有話要說?”戚氏說到底還是想將方儂工一軍,在叱呵完兩個媽子的時候,將話鋒轉向了方儂。
方儂卻是連狡辯都不,直接問戚氏,“敢問母親,偷盜皇家賞賜聖物,該當何罪?”
一聞此言,兩個媽子的臉色隨即又是鐵青了下去,求救一般望向了戚氏,可是在當觸及戚氏那難看的面孔的時候,剛到嘴邊求救的話語又再度吞忍了下去。
“自然是有九跳命都不夠死!”戚氏的話回答,讓這兩個媽子倒吸了一口涼氣,“只是,從我東廂房出去的人,我比誰都要更清楚一些,她們沒有這個膽子偷竊,怕是這當中有了誤會,或者……是有人陷害不成?”
說罷,戚氏的眼神在方儂的身上打轉了許久,饒有深意的刻量着方儂此刻的不疾不徐,隨後見方儂無半點動搖的跡象,又將眼光落在了香芹的身上。
忽的一下,戚氏怒斥一聲,“來人呀,將這個栽贓陷害,連老爺都容不下的賤婢給我拖出去,找個安靜的地方亂棍打死!”
香芹驀地一愣,卻沒想到這把火居然這樣就燒到自己的身上。她知道戚氏不會容得下她,但是卻沒想是這樣的青紅皁白不分,居然這樣一句是她栽贓陷害,就胡亂定下了她的罪。
但見香芹擔憂的望了一眼自己身前的方儂,而今在這丞相府內,她與方儂也算是拴在了一起,她之生死榮辱,全系在了方儂的身上。
方儂卻是一笑,稍稍只往前了一步,制止住了遣來押香芹的人,冷道:“她是王爺親點要的人,只是被戚家郎舅所污了名聲,王爺不好再要,卻也不好再辜負,故而將她暫放在我院內,母親這麼一通胡謅亂來,阿儂在王爺面前不好交代啊!”
對於香芹之事早就有了一番措辭的方儂此刻不慌不忙,對於戚氏所在乎所權衡的東西,方儂是再清楚不過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