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師走後,屋內只剩下了李如風和雲初。在幾盞明亮的紗燈的照射下,他把她看得真真切切。此刻,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低矮的脖領露出她白嫩的脖頸,披散的長髮如同瀑布一般,臉色蒼白,眉宇擰着,好像受了什麼驚嚇。這一刻,李如風的心裡竟然也產生了幾分對她的憐惜!
偷偷瞟了站在旁邊的李如風一眼,雲初便不敢再看他。心裡當然是緊張不已,不知道該怎麼把謊話說出來?
下一刻,還是李如風先開口了。“是什麼人把你劫走的?”
聽到他終於問了,雲初趕緊擡頭回答:“是一個黑衣人把我劫到城外的一個樹林裡,他還有兩個同夥。他們拿走了我身上所有的首飾和值錢東西,還說要把我賣掉換些銀子!”
聽了雲初的話,李如風繼續問:“那你身上的傷是怎麼回事?還有你怎麼會一個人?他們怎麼會放了你的?”
“突然有一個同夥來報信,說是有大批的官兵向這邊來了。他們很害怕,所以便打算帶我走,可是我拼命掙扎不肯,他們就說還是……不要爲了這點小錢而栽了。說要殺人滅口。然後就有一個人拿着……劍砍了我一刀,我想我快沒命了,所以便爬起來就跑。起初他們還想追,可是我聽到有一個人說不要追了,官兵已經過來了。所以他們便趕快逃走了。然後我拼命的跑,直到……遇到你!”說這些話的時候,雲初的心怦怦直跳。
她從來不說謊的,可是這次卻說了這麼個天大的謊言!她的心裡有一分的愧疚。可是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她不想連累太子,也不想讓妹妹雨初知道了傷心。更不想和太子的關係被傳得沸沸揚揚!
聽完了雲初的話,李如風蹙緊了眉頭,低頭沉思着……
悄悄擡眼看到他的表情,雲初心裡很是沒有底。不知道他會不會相信自己的話!
過了一會兒,李如風再次擡起頭來道:“要你這麼說那幾個只是毛賊而已。可是他們怎麼會敢到白馬寺去劫人?白馬寺是皇家寺廟,去上香的人不是皇親也是官員的家眷,他們的膽子是不是太大了?”
他的話讓雲初一陣慌亂!是呀,這一點她倒是忽略了。要說幾個毛賊還真是沒有必要去惹皇親國戚吧?
“這……我也不太清楚。也許……他們看我一個人比較好劫持,也許他們認爲我身上的首飾比較值錢,也許他們急需用錢,利潤薰心吧?”雲初一連說了幾個也許。
李如風望着言辭閃爍的雲初臉色凝重了起來……
看到他的臉色,雲初低頭不語了。屋子裡一下子靜了下來,靜得讓人無比心慌!
咚咚……咚咚……
正在此刻,外面突然傳來了一陣敲門聲!
“進來!”李如風朝外喊了一句。
吱呀!
下一刻,門被推開,只見是李荊從外面走了進來。
“啓稟將軍,剛纔在樹林中逮到了幾個黑衣人。搜了他們的身上,有許多財物和首飾。經過審問,原來是劫持姨娘的賊人,想讓姨娘辨認一下,這些首飾是不是姨娘的?”李荊低首把手裡的一些首飾奉上。
李如風伸手接過了那幾樣首飾,一看是兩隻金簪,耳環還有一副玉鐲。隨後,他便轉頭用詢問的目光望着坐在牀上的雲初。
此刻,雲初聽到李荊的話正在思索着: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巧?會在樹林中逮到幾個黑衣人呢?要說那個太子的手下應該跟他離開了纔是。再說那個人武功高強不會這麼輕易的被逮到的。而且人家是一個黑衣人,也不是有幾個吧?
擡頭望向李如風手心裡的首飾,這一刻,雲初徹底明白了!看來這是太子要掩護自己的手法而故意弄的陣吧?想到這裡,雲初便馬上肯定的道:“對,那是我的!”
聽到雲初的話,李如風雖然剛纔有些疑慮,但是現在事實在眼前,他也不得不相信你了雲初的話!
隨後,他便不悅的對李荊道:“好大的膽子,竟然劫持到我驃騎將軍頭上來了!把他們都拖出去砍了!”
“是。”李荊得令就要走。
“慢着!”聽到李如風要把他們全殺了,雲初驚慌的喊道。
聽到雲初的話,李荊頓了下腳步,李如風用詫異的眼光望着她。
雲初迎上李如風的目光,緩緩的道:“將軍,那些毛賊只是搶了些財物罷了,罪不至死,還是留他們一條命吧?”
他們都是太子的手下,也只是奉命行事。現在爲了掩護自己的說法,太子纔想出了這個辦法。自己怎麼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送命呢?
雲初的話讓李如風一皺眉。用疑惑的目光望着雲初問:“他們劫持你,搶走了你的首飾,還把你砍傷,你一點都不恨他們?還替他們求情?”
聽到李如風質疑的話,雲初遲疑了一下,然後趕緊解釋道:“他們是把我砍傷了,也讓我感到很恐懼害怕。可是我並沒有送命,他們罪不至死。現在不如把他們送官好了,讓他們得到該有的懲罰就好了。將軍現在殺了他們,肯定難以服衆,落個動用私刑的名聲!再說,今日我是奉婆母的命令去白馬寺上香佈施的,卻弄出幾條人命來有違婆母的本意。這樣做我恐怕觸怒了神靈!”
聽了雲初的話,李如風低頭想了一下。覺得也有理。隨後,他便轉頭吩咐李荊道:“把他們送京兆尹處理!”
“是。”李荊領命走了。
看到李如風真得照自己說的話做了,雲初不禁抿嘴一笑。
下一刻,李如風邁腳來到了牀邊,望着臉色蒼白的雲初,卻是一陣沉默。
他的靠近讓雲初有些不自在。剛纔,她還謊話連篇。她真是在心裡都有些鄙夷自己了。怎麼說謊說得這麼好呢?
“你的胳膊很疼吧?”遲疑了一刻,李如風才問出了一句話。
這句話他說得很輕柔,讓雲初立刻一愣!她擡頭迎上了他的目光。這一刻,她發現他的目光也很柔和,只是眉頭輕輕蹙着,表現出的好像是一抹關心的樣子!看到這個樣子的他,雲初心裡一抖!他在關心自己嗎?他在心中是否有一點點的在乎自己?不知道爲什麼雲初在這一刻怎麼會有種想法?她都有些嘲笑自己了。
“還好!”雲初輕輕的回答。
“你的傷怎麼也要養幾日。這裡環境還不錯,不如你就在這裡養傷吧!”李如風突然說。
“可是今日去白馬寺的事我還沒有回去稟告婆母。婆母是不是已經知道我被劫走的事了?”雲初轉頭一望,外面的天色早已經黑了。
“母親今日午後伴隨聖駕去一百里外的地方狩獵了,估計怎麼也要三五天以後纔會回來。既然你安然無事,我想就不必稟告母親了,以免讓她擔心!今日晚了,明日一早我會派人把你的丫頭翠兒接來照顧你。對將軍府的人就說你回孃家去了。等你的傷口癒合再接你回去。那時候估計母親也回來了。所以這件事就不必讓其他人知道了!”李如風叮囑雲初道。
“你想得很周到!就這麼辦吧。”聽到李如風的話,雲初便一口應承下來。
本來,她也不想讓這件事有太多人知道。畢竟人知道的多,就有節外生枝的可能!
“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又說了一句,李如風便轉頭要走。
看到他要走,雲初情急之下問了一句。“你要回將軍府嗎?”
這一刻,雲初環顧了這個陌生的屋子四周,突然心裡有些害怕!畢竟這別院地處荒涼之地,四周都是樹林和湖泊。雖然外面肯定有他的人,但是她還是很害怕沒有一個相熟的人自己留在這裡。
聽到背後人的話,李如風頓住了腳步,沒有回頭,卻是用溫和的語氣說了一句。“皇上去狩獵估計要過幾天才會回來,我不用上朝,這幾日我都會留在這裡!”
“哦。”聽了他的回答,雲初點了點頭。心裡也安心了些許。
下一刻,李如風回頭掃了雲初一眼。又說了一句。“有我和護衛在這裡,你不用害怕!”
“嗯。”雲初沒有想到他會對自己說這句話,怔怔的看着他點了點頭。
隨後,李如風轉身離去。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裡,雲初耳邊好像還回蕩着他的聲音。有我和護衛在,你不用害怕?他這是在安慰自己嗎?還是讓自己安心?心中突然涌出一陣暖意,看來自己此刻的心情他是瞭解的。
過了一刻,雲初又轉念一想。他不是說護衛也在這裡嗎?他只不過是隨口安慰了自己一句而已,她怎麼變得這麼敏感呢?雲初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了,遂靜靜的躺下。
李如風走後,一個丫頭給雲初送了點吃的過來,伺候雲初吃完了以後,便熄了屋內的燈火,讓雲初好好休息。
初夏的時節,天氣已經熱了,窗子開着,透過紗窗外面的點點星光灑進屋子裡。透過朦朧的牀幔,雲初怎麼也睡不着,因爲胳膊上傳來的疼痛一直在折磨着她。這麼重的刀傷她從來沒有中過,還真是讓人無比痛苦!
一直到外面星光暗淡的時候,雲初還是在牀,上輾轉反側。
忽然,夜深人靜的時候外面傳來了一陣悅耳的笛聲。那笛聲在這寂靜的夜裡很具有穿透力。
聽到這笛聲,雲初仔細的側耳傾聽。一刻後,她就聽出來了,這首曲子是《虞美人》。前幾日她每晚都會彈奏的也是這首曲子。只不過自己彈的是琴曲,而這是笛曲罷了!
這一首曲子和琴曲一樣充滿了惆悵和纏綿。只不過聲音比古箏要清越一點,節奏也緊湊一些!
雲初覺得這笛聲很好聽,吹得人技藝顯然很嫺熟,而且充滿了真情實感。在專心欣賞的同時,雲初不禁也疑惑起來:在這荒郊野地的是誰在吹笛子呢?是李如風?是他的護衛?還是住在附近的人?一時間,她怎麼也想不出來。
這首《虞美人》很快就打動了雲初的心扉,讓她有一種和這吹笛人惺惺相惜的感覺。只是可惜,這裡沒有古箏,如果有的話,她還真想和這個人合奏一曲!
這笛聲一直斷斷續續的吹奏了好久,直到雲初的眼睛睜不開了。最後,伴着那笛聲,她漸漸步入了夢鄉……
……………………
第二日一早,雲初剛剛用過早飯。就聽到外面傳來了一聲焦急的喊聲!
“小姐!小姐!”
不用想,她也知道這是翠兒的聲音。他倒是挺守信用,一早就把翠兒給接來了!
“小姐,你哪裡受傷了?嚴不嚴重啊?到底是誰把你劫走了?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快讓我看看你的傷?”一進來,翠兒便跪倒在牀邊,眼眸中帶着淚花的盤問着。
看到翠兒緊張的樣子,雲初趕緊笑着安慰道:“翠兒,我沒事的,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而已,你不要大獎小怪的!”
“你瞧瞧你的手臂纏着這麼厚的紗布,還說不嚴重?”翠兒撩開雲初的衣袖嗔怪的道。
“大夫說沒事的,過幾天就會好了!”雲初輕描淡寫的回答。
見小姐沒什麼大礙,翠兒也算放了一點心。然後便擡頭問道:“小姐,劫走你的人是誰?怎麼那麼大膽子膽敢到白馬寺劫人?”
聽到翠兒的話,雲初遲疑了一下,然後回答:“只是幾個圖財的人!將軍已經逮到他們送官了。”
雲初想了想:還是不要把這件事的內情告訴翠兒,以免節外生枝。再說她知道的太多也不好。她又是個急性子,萬一藏不住事可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