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棠心頭泛冷,太后欣慰纔有鬼!
但她臉上還是帶着笑,“鍼灸之法,利國利民,若不是因爲妖僧,也不至於遭禁。如今解禁,能叫天下臣民,少了許多痛苦,得治許多急病。太后娘娘憂國憂民,仁愛心腸,自然是欣慰的。”
太子不輕不重的哼了一聲,“要說奇,還是娘娘您的醫術來得奇,不聲不響的,也沒聽說沈家或是陸家出過什麼神醫,眨眼,您就成神醫了?真是……了不得呀!”
丁香再三叮囑太子,不可過早試探陸錦棠。
可太子殿下偏生沉不住氣,見了昔日這個他想要籠絡進東宮的女人,此時如此輝煌,他就生氣。
陸錦棠微微眯眼,上下打量太子,“安樂王記性不太好啊,《長生道》可是沈家的祖傳秘笈,能有這樣的祖傳秘笈,怎麼能說沈家與神醫無緣呢?”
沈家在南境,北境人只知道沈家有錢,有的是錢……可對沈傢俱體情況,還真談不上了解。
“不敢讓太后娘娘久等!”陸錦棠揮手讓起轎。
她的鳳輦往玉坤宮裡頭行去。
太子立在原地,站了許久才一甩袖子,“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陸錦棠進得太后娘娘殿中,果然就有些笑不出來了。
一溜身材體態都端莊有形的年輕女子,在殿中安安靜靜的站着。
太后娘娘高高在上,耷拉着嘴角,鬱郁沉沉的看她。
不用開口,她也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給太后娘娘請安……”
“哀家知道你忙,你沒有操持過後宮,沒有經驗,顧頭不顧腳哀家也能理解。”
“多謝太后娘娘。”
“這不,哀家替你分憂!這些美姬,都是良家子出身,叫內務嬤嬤驗明正身,確是處子,就安排爲採人,伺候聖上吧!”
太后娘娘這語氣,可不是和她商量,而是直接下令。
陸錦棠不由擡頭,看了太后一眼。
“人你領走,具體如何安排侍寢,你自己決定。”
呵,連侍寢都定下了。
陸錦棠一時都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該笑了。
“宮裡規矩大,皇帝可不是你一個人的皇帝!哀家絕不能容忍,你如往常一般善妒不分輕重!”太后娘娘加重了語氣,“侍寢的規矩,你若有不明白的,就多請教何蓮。”
陸錦棠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
送侍寢的美姬還不夠,太后娘娘還派了個姑姑專門盯着?
惟恐她陽奉陰違,一定要盯着她把別的女人送上自己男人的牀才行?
陸錦棠深吸了一口氣。
太后娘娘穩穩當當的看着她,似乎等着看她如何“忤逆不孝”的反對她。
皇后雖大,卻仍舊要在太后娘娘面前矮一頭。
陸錦棠這邊膽敢頂撞太后娘娘,扭臉兒太后就敢說她德行不端,不配爲後。
陸錦棠沉默了好一陣子,來平復自己胸中火氣,“多謝太后賞賜,真是讓太后娘娘費心了,臣妾感念太后恩情。”
“哀家要在兩個月之內,聽到後宮的喜訊!”
“太后娘娘這就爲難人了不是?有沒有喜訊,在天不在人吶?”
陸錦棠只覺一陣腦仁兒疼。
“哀家會看着你如何安置這些采女!你若德行無虧,後宮豈能一直沒有喜訊?”
呵,後宮有沒有喜訊,還能跟她的德行掛上鉤?這欺負人的……
陸錦棠氣極反笑,“太后娘娘說的真是有理……”
“哀家說的自然有理!去吧,你也忙,不懂的地方多問、多長心!”
太后把她趕出玉坤宮。
陸錦棠領着那何蓮姑姑,和那十二位美姬,回了鳳棲宮。
十二個美姬杵在眼前,如同十二根針一般,扎得人眼睛疼。
但最長的那根,卻還是一旁站着的何蓮姑姑。
她安靜立着,眼觀鼻鼻觀心,看着不聲不響不厲害,但若真是好應付,太后娘娘也不會派了她來。
陸錦棠一手支着額頭,半眯着眼睛。
木蘭在一旁略有些着急,可這種事情上,她也幫不上忙。
“木蘭。”
“婢子在。”
“你把人全都都領到聖上寢殿裡去,讓聖上過目,聖上看中哪個,就留下沐浴侍寢。”
木蘭訝異瞪眼。
一旁的何蓮姑姑也嚇了一跳,“皇后娘娘,這樣不妥……”
“有何不妥?”陸錦棠似笑非笑,氣勢卻有些逼人。
何蓮姑姑一向覺得陸錦棠在太后殿中溫婉和煦,哪裡知道,她沒冷下臉,也能比旁人冷着臉更懾人。
何蓮立即低下頭,不再說話。
木蘭又看了陸錦棠一眼,只好領了那十二個美姬前往秦雲璋的寢殿。
木蘭剛走了一陣子,寶春就急急忙忙從陵園趕了回來。
她正要開口回稟,陸錦棠卻眼神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主僕相處良久,早有了默契,寶春立即閉口不言,上前給她捶腿按摩。
“本宮乏了,都退下吧。”
何蓮還不太想走,但見宮女們都魚貫退了出去,她便也只好跟了出去。
殿中無人,寶春才低聲說道,“婢子去了陵園,果真找到了丁美人的墓。”
“她當真死了?自縊殉情?”陸錦棠垂眸低聲嘀咕。
寶春更貼近她幾分,壓低了聲音說道,“婢子也怕不是,所以就叫人挖墳開棺了……”
陸錦棠聞言一愣,她有些怔怔的看着寶春。
她是現代人,尚且對挖墳這種事情有所避諱。
而寶春這古代人,更是明白死者爲大的道理。她膽敢挖墳開棺,乃是因爲自己一句懷疑的話,因爲她對自己的忠誠。
陸錦棠不由有些感動,感動於這個一路追隨自己的小丫鬟對自己這般不二的忠心。
“因下葬的時間不長,天兒也不熱,所以屍首都還是完好的!”寶春說着從袖中取出一隻畫卷來。
她緩緩展開那畫卷。陸錦棠瞪眼細看。
這畫畫得很是細膩逼真,連畫上女子臉上的痣都沒有放過。
陸錦棠眯眼細看,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婢子當初雖見過那丁美人,卻是時隔已久,有些記不清了。”寶春歉疚說道,“婢子在墓旁看了良久,也沒認出來究竟是不是,似像又不像……”
“不是!”陸錦棠果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