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裡跟有一隻大手揪着一樣,沈昕卻頗爲喜歡這感覺……
“唔……”玉玳放下琴,也使得她鬆了手。
沈昕莫名覺得悵然若失。
“那我叫哥哥過來看看吧,摔成這樣,一時半會兒的定然修不好,讓他來看看了,先準備材料也好!”玉玳說完,就走到窗邊,“我們一會兒就來,你留着窗,別睡呀!”
沈昕看着窗口的月光,塗抹在他身上,他精煉結實的身形,看起來滿是陽剛之氣。
“好。”她重重點頭。
他推開窗,眨眼之間消失在夜色之中。
沈昕過了好一陣子,往椅子上坐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臉上,竟然一直帶着傻傻的笑意,咧的嘴角都酸了,她心裡還雀躍不已。
她等了許久許久,玉琪玉玳纔來。
兩人身上還帶着緊張緊繃之氣,玉琪黑着臉,嘴脣抿成了一條線。
“哥哥,你瞧……我只是不小心撞上去的,哪裡想到,竟摔成了這樣……”沈昕這會兒倒像是做了虧心事一般,瞧見玉琪才知怕了。
她從小養在陸錦棠身邊,雖知道自己的輩分乃是“表姨”,卻從沒有作“長輩”的自覺。
見到玉玳總是叫名字,到了玉琪這兒,卻是乖乖叫“哥哥”。
玉琪看了她一眼,神色略柔和了些。
他上前查看那琴。玉玳卻走到沈昕身邊,與她咬耳朵,“你怎的不與他論‘表姨’,就知道欺負我!”
“我有求於玉琪哥哥呢,若是你能幫我修琴,我也叫你哥哥!”沈昕吐了吐舌頭。
“這琴是桐木所作,若只是摔一下,定然不會摔成這樣,”玉琪低聲緩緩說道,“琴是故意被人做壞的。”
沈昕聞言吸了口氣,雙手掐腰,“我就知道!那個葉童瑤不安好心!她怎麼巴巴的給我送古琴來呢?我這就告訴爹爹去!”
玉琪搖了搖頭,伸手拍了拍她的肩,“遇事別衝動,你以爲聖上看不出嗎?”
“他自然看不出,他眼裡,葉家的姑娘就是個好的!只有我是壞人!”沈昕氣鼓鼓說道。
“果真如此?”玉琪垂眸,目光沉凝,“那他是如何評判此事的?”
“他叫我禁足這裡,直至修好古琴!”沈昕撅了撅嘴,“葉家那姑娘也……也被禁足了吧。”
在玉琪灼灼目光之下,沈昕不甘不願的吐了口氣,耷拉下腦袋。
“別垂頭喪氣的!你跟我說,那姑娘是誰?哪家的姑娘,敢這麼陷害你欺負你!我幫你出氣去!不攪得她日夜不安寧,我就……”玉玳話沒說完,後腦勺上就捱了一巴掌。
他回頭齜牙咧嘴的看着玉琪。
玉琪的手都還沒放下去。
“一個不懂事,兩個更不懂事?”玉琪揹着手,目光落在那琴上,半晌緩緩說道,“這琴,我能修,但聖上的心意,你也該明白,他確實是爲你好。不論是爹孃,還是兄長,都不可能照顧你一輩子。這世上多得是險惡人心,你脾氣倔強,過剛易折,總得學會保護自己。”
“我不聽。”沈昕擡手捂着耳朵。
她見玉琪臉上有失望之色,立時又撒嬌的挽住哥哥的手,“哥哥怎麼不能照顧我一輩子,我們不是從小就說好了,永遠不分開?不然,你們也不能一路追到京城裡來呀?”
玉琪垂眸落在她仰起的小臉兒上,本想板着臉嚇唬嚇唬她。
可看她一臉天真嬌憨之態,卻又狠不下心,他皺眉眉頭,沒說話。
“行了,換班的時間到了,這會兒再不走,可就當真走不了了!”玉玳趴在窗邊看了看。
玉琪仔細看了那琴,默默記下所需材料,“這琴絃也被人動了手腳,回頭我一併換了。你莫着急,仍舊用紅綢蓋着,咱們慢慢修理。”
“走了走了……”玉玳拉着他,躍上窗櫺。
沈昕擡眼看着窗戶,只見兩個年輕的男子,如翩躚的夜鳥,張開雙臂滑過夜色,消失不見。
待玉琪玉玳再來給她修琴的時候,她定要跟他們好好商量商量,這權貴圈子,乃是吃人的地方,她不要留在宮裡了,她要離開此地!
可接下來幾日,玉琪蒐羅來了修琴的材料,順便也帶來了更多“修身養性”的勸慰。
好像爹爹爲難她,當真是爲她考慮周道,她再提離開,不但是不孝,還是好賴不分,是非不明的混賬一樣……
叫沈昕準備好的一肚子話,只得憋了回去。
玉琪修了許多日,把這琴修的跟沒壞過一般,裂開的口子補上了,砸壞的角也補住了。
他找不來的東西,沈昕還裝模作樣的問樑嬤嬤要,叫她從宮裡的庫房尋來。
嬤嬤以爲她是鬧着玩兒,只委婉的跟她提了幾次,修琴倒是次要的,靜心纔是緊要。
沈昕哪裡聽得嬤嬤的勸,把她推到房門外,關起門來,根本懶得碰那琴一下。
待玉琪把琴修好,她獻寶一般,叫人請了沈世勳來。
“爹爹快看!這琴,已經恢復如初了!”她落指上去,錚錚然的聲音,悅耳至極。
玉琪剛換過的琴絃,音調的很準,古琴不愧是古琴,這琴音,即便只是胡亂撥弄了一下,就叮叮咚咚的流淌進了人心底。
沈世勳面色怔了怔,“琴……是你修的?”
“唔……”沈昕點了點頭,爲了遮掩,她自然也裝模作樣的讓樑嬤嬤請了巧匠來,假裝“請教”。
沈世勳眯眼看了她半晌,才緩緩說道,“既如此,你可以在宮中走動了,只是不論到哪裡,身邊不能少了宮人陪伴。記住,朕是爲你好!”
沈昕輕哼一聲。
“你剛回來,對京中還不熟悉,多認識些朋友與你大有好處……下月朕替你在芙蓉園裡辦了茶會,你做東道主,宴請一些與你年歲差不多的男孩女孩……”
“茶會?”
沈世勳的話還沒說完,沈昕的眼睛就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