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雲緋月的話，無暇一時間愣在了原處，只覺得她的淺笑宛如一場春雨般在自己的心湖中驚起了無數的漣漪，層層疊疊盪漾開去，叫她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以爲緋月姐姐若是知道了真相，必定會同自己置氣，可她卻告訴自己她早就知道了，但她從來不曾詢問過。
心中一陣動盪，眼眸中已經蓄滿了淚水，定定地看着她，好似一眨眼眼淚便會從面頰上滾落下來一般：“緋月姐姐，既然如此，你爲何什麼都不說呢？”
“因爲我相信你有自己的苦衷。”雲緋月溫柔的用指腹將她眼角的淚水拭去，牽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的軟塌上坐下，嘴角上揚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無暇只覺得雲緋月的聲音，好似化作了一條暖流緩緩從自己的心田淌過一般，愧疚和歉意齊齊涌了上來，讓她哭得越發厲害，一張小臉上掛着晶瑩的淚珠。
睫毛上還沾着一點淚水，微微眨動的時候，便沒入了黑色的眼眸中，小鼻子因爲難過有些發紅，卻一點也不讓人覺得她這幅模樣很狼狽，反而讓人忍不住想要將她抱入懷中輕哄。
“好了，不要哭了，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若是知道你如此難過，我還不如裝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雲緋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副十分傷神的模樣。
見狀，無暇方纔的難過仿若在一瞬間被她眼中的寵溺給衝散了一般，竟再也尋不到半點蹤影。
她不禁思索，若是哥哥當初並未離去，此刻也應該是這般看着自己吧，心中不由得猜想，這一次和哥哥失之交臂，或許也有自己不願意據實相告的原因存在。
旋即擡起頭來看向雲緋月，面上雖然還有幾滴淚珠滾落，眼中卻已經恢復了清澈：“緋月姐姐，我當初是因爲擔心哥哥陷入危險中，所以才並未告訴你實情。”
雲緋月搖頭輕笑出聲，笑容明媚好似六月的豔陽，耀眼得讓人覺得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顏色，變成了一片灰白：“嗯，那無暇，你現在是不是可以告訴我你哥哥的事了？”
微微頷首，無暇好似陷入了回憶中一般，面上帶着幾分痛苦的神色，眉宇間的悲痛之色，好似水墨畫上最濃重的一筆般，讓人覺得心中有幾分壓抑。
哪怕那些事情已經過去了許久，此刻想來，她還是萬分心疼哥哥，那時年幼的他，必定比她此時更爲痛苦。
“其實，我並非是楚國人士，而是天炎王國的人，當年哥哥離開家中時，我只有七歲，那時我年幼還是一個不曉世事的孩童，加上那時家中發生了變故，因爲沒能及時尋回哥哥。如今已經過去十年之久，當初的線索早就沒了。”
說到此處，無暇已經有些泣不成聲，掩面而哭的模樣，令人分外憐惜，雲緋月卻只覺得腦海中一聲巨響，無暇的面容與玉鏡塵相似。
而她口中哥哥的離家時間，甚至是年齡都與玉鏡塵相似，只是僅憑這一點她還不敢斷言，無暇口中的哥哥便是玉鏡塵。
口脣中的水分好似在一瞬間被蒸發了一般，讓她有些難受，腦海中的思緒正在飛快的整理，將眼下得知的訊息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來。
許久之後方纔回過神來，迅速掩去了眸子裡的異色，努力讓自己心中的情緒平復下來，這纔開了口：“無暇，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才導致了你哥哥離家出走？”
無暇看了她一眼，憶起那時的事情，悄然嘆了一口氣，眼底閃過一絲痛楚：“哥哥當初之所以會離開，是因爲他母親的突然離世，哥哥同家人有了誤會，這才離開了，家中之人已經找了哥哥許久了。我則是機緣巧合下得知了一些線索，方纔到了天炎王國的南方來尋找。”
聽完最後一個字，雲緋月只覺得心中紛亂到了極點，眼下她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面前單純無害的無暇，還是應該對她有所防備。
過於相似的面容，甚至是當初發生的事情都隱隱能夠對上，只是從兩人的口中說出來的真相孑然相反罷了。
況且，若是真的有心尋找一個孩子，又如何能夠花去十年之久？
無數的可能性，在她的腦海中猶如幻燈片一般的閃過，伴隨着一絲亮光，消失在記憶的潮流之中。
發覺她的異樣，無暇一臉關切地看着她，眼眸中滿是擔憂，薄脣也抿成了一條直線：“緋月姐姐，你怎麼了？”
雲緋月聽見無暇嗓音，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居然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對她纔好，腦海中好不容易有了頭緒的思路，再一次變成了死結。
輕瞌眼眸，將眉眼中的神色收斂乾淨，扯開脣畔揚起一絲笑容，只是比起以往少了幾分暖意，透着幾分無奈：“我沒事，只是有些乏了。”
無暇聞言，稍微鬆了一口氣，擔憂的看她一眼，見她臉上帶着幾分疲憊，這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道：“緋月姐姐，你好好休息，無暇便不打擾了。”
等到她的倩影漸漸消失不見，雲緋月方纔睜開了一雙眼眸，眸中帶着幾分冷色，朱脣扯成一條直線，眼底滿是幽光：“讓暗雲繼續監視。”
“小姐，你既然並未相信無暇，那麼尋人之事是不是可以收手了？”若雲淡淡的看了四周一眼，見沒有絲毫異樣，這才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單手托腮的雲緋月。
雲緋月抿了一口清茶，溫熱的茶水淌入肚腹中，她這才從剛纔的震驚之中徹底清醒過來，脣角扯開一絲笑意，宛如業火中盛開的彼岸花，妖豔至極：“不，這件事，要繼續下去。”
假如不穩住無暇，那麼她此前做的一切都沒有了絲毫意義，無暇方纔的話或許有部分是真實的，但她是敵是友，還未見分曉，她自然不會讓她離開雲相府。
思索了許久，雲緋月方纔長嘆了一口氣，攏了攏身上的裘衣，眉眼在燭火中明明滅滅看得有些不太真切，柔和的橙黃色燭光好似在她周身投下了一圈淡淡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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