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又是睜着眼睛過了一夜,她覺得是吳媽媽替她求的符咒起了作用,讓馮麗不敢進她的屋子,只敢在外面嚇她。
這般想着,她第二日讓人找了吳媽媽來。
“吳媽媽,那青山寺的大師能不能請下山來,讓他替我們做場法事,昨夜她又來了,我實在是……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這大師這些年從不下山的,恐怕是沒有辦法。”
“夫人,您有符咒,她不能近您的身的,您且忍耐忍耐,我已經讓我兒子出去打聽了,過兩日應該就能請到大師來。”
吳媽媽皺眉:“只是佘老爺同意請大師做法事了嗎?這馮麗畢竟已經去世十幾年了,這事若是傳出去,老爺臉上恐怕不好看。”
佘正畢竟是一家之主,這種大事秦玉一個人也不能做主。他是這裡的縣太爺,平日裡最是注重名聲的,秦玉這幾天一直也在同他說,偏偏他就是不信府上鬧鬼。
“先讓人找着吧,老爺那裡我去同他說。”
這天夜裡,秦玉也不讓婢女離開了,就讓她在一邊的軟榻守着,還下令把屋裡的燈都點上。秋霞心裡明白秦玉這麼做是爲了什麼,她心裡也怕的很,縮在軟榻上,幾乎把被子蒙過了頭頂。
剛開始兩人都沒睡着,可隨着時間越來越晚,便都熬不過睡了過去。
……
佘媛當然不會傻的熬夜,她好好地睡了一覺,半夜的時候起來收拾了一番,照例又去秦玉那裡。
她一定會逼的秦玉親口說出她是如何害了馮麗的!
彷彿有冰冷的液體滴在了臉上,秦玉在睡夢中皺了皺眉,又有一滴水滴在了她眼皮上,秦玉眼皮子動了動,猛然睜開了眼睛。
臉色慘白七竅流血的“馮麗”正坐在牀邊,低着頭看她。
秦玉整個身子都僵住了,她想動,想逃跑,想尖叫,可是卻什麼都做不了,她被嚇得一時間完全失去了支配身體的能力。
她眼睜睜看着一滴血滴到了她的臉上,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那種粘稠的冰冷的觸感,讓她頭皮發麻。她想說話,可不知怎的,根本發不出聲音。
“馮麗”在她面前咧開了血盆大口:“真、覺得對不起我,就去我靈位面前磕頭謝罪,親口說出你做了什麼事情。”
女人嘶啞的嗓音在秦玉耳邊響起,秦玉再次白眼一翻,暈了過去。
佘媛挑了挑眉,低聲道:“繼母,不行啊,你這麼不經嚇,讓我很沒有成就感啊。”
她拿出隨身帶着的手帕給人把臉上的血擦了:“這年頭裝鬼也不容易啊,還得幫你洗臉。”
秦玉第二天一睜開眼睛,昨夜的一切記憶便都回了籠。
她顫抖着手,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臉。
眼皮,臉頰,鼻子……根本就沒有什麼血跡。她想起昨夜那女鬼對她說的話,不知道自己是該笑還是該哭,整個人已經瀕臨崩潰。
她木愣愣地坐了起來,對一邊的秋霞道:“去找老爺來。”
秋霞一愣:“這個時候老爺應該在忙吧?”
秦玉臉色一陣扭曲:“叫他來!快!”
秋霞被她這幅癲狂的樣子嚇到了,連忙出了屋子。
佘正過來的時候,臉上滿是不耐煩:“你事怎麼這麼多?不就是昨夜做了個噩夢嗎?至於這麼大驚小怪?”
“不是噩夢,那真的不是噩夢。”秦玉撲進佘正懷裡,顫聲道:“老爺,你今天就留在屋裡陪陪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了,她一直不放過我,一直來找我,你在這裡陪我,你幫我把她趕走吧。”
她這幾日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不僅人憔悴了許多,抱着也瘦了不少。
到底是這麼多年的夫妻,佘正也有些心疼,臉色緩和了些,拍了拍她的背:“我看你就是這幾日太緊張了,不如拿些銀子,出門去買些東西?”
“老爺陪妾身一起嘛。”秦玉軟聲道。
從前佘正是最吃她這一套的,覺得秦玉溫柔小意,合他心意。可她如今已經不是十幾歲的少女了,而他每日事情那麼多,哪裡還有這個心思?
他壓着脾氣好聲好氣地道:“你讓婢女陪你去,看中了什麼買了就是。”
秦玉情緒本也不穩定,一聽見這話就怒道:“不!老爺您就不能陪我一下嗎?我已經成這個樣子了,您還整日忙着你那些事!”
她這幾日彷彿老了十歲,沒了從前的柔美,說話又聲音尖利,把佘正的火氣也一下子勾起來了。
“我看你是魔怔了!你變成這樣子還不是你自找的,整日沒事做瞎想,好好的一個佘府被你弄的人心不寧!”
他轉頭就要走,秦玉一把拉住了他,神色扭曲:“你就整日忙你那些事吧!你怎麼不跟官府過一輩子?當初馮麗就是因爲你整日忙得不見人影害死的!你現在也想害死我嗎?”
她此刻就像是一個瘋子,毫無半點理智可言。
“秦玉,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甩開秦玉,大步往外走。
“佘正,你敢走我今日就一頭撞死在這裡!”
佘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瞬間彷彿不認識這個女人了一樣。
“你有本事就去撞!”他拂袖離開。 周圍的下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心,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玉一下子癱軟在了地上,半晌,輕輕地笑了。
“這就是我的報應吧。”她目光低垂,“馮麗,你都看到了吧?現在在幹什麼?笑話我?唾罵我?”
“夫人,地上涼,您快起來。”秋霞準備扶她起來。
秦玉一把推開了秋霞,眼眶通紅,眼中滿是紅血絲:“你滾開!”
秋霞被嚇了一跳,連忙退後幾步不敢再上前。
吳媽媽一到院子,就看見秦玉這個樣子,她嘆了一口氣,上前道:“夫人,快起來吧。”
秦玉擡頭看她,眼神有些茫然:“吳媽媽,她讓我跪在她靈位前謝罪。”
吳媽媽嘆了一口氣,將她扶起來:“夫人打算如何?”
秦玉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以後,神色慢慢恢復了平靜:“吳媽媽,扶我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