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媛在佘家的第一日，什麼事情也沒做。
她在馮麗當初的房間坐了一上午，便回了自己出嫁前的閨房，再沒出過房門。
秦玉聽到這消息，冷笑一聲：“死了十幾年的人了，還掛念着啊。”
傳消息的下人是佘媛身邊伺候的婢女，她從秦玉那裡回來的時候，佘媛也沒有說什麼，早早地就歇下了。
第二天，府上出門採買的下人照例把一份福記糕點買的糕點送到了秦玉院子。
秦玉如今也是福記糕點的常客，基本上三五天便要讓人出去買一次，她最喜歡吃的便是桂花糕。
福記糕點裝糕點的盒子也是小巧精緻的，秦玉早上用了早飯，打開糕點盒子一看，眉頭就皺起來了，盒子裡整整齊齊地擺放着她要的桂花糕，可一邊還擺着幾個其他的糕點。
這糕點秦玉第一眼只覺得熟悉，等她拿起來一看時，整個人都有些發抖。
“怎麼回事！”
“嘩啦”一聲，桌上精緻的糕點全部都被打翻在地。
這還沒完，她又狠狠地把地上的另外一種糕點踩碎，彷彿那糕點是她的仇人一般。
她神情癲狂，一點也沒了平日裡的端莊姿態：“買東西的人呢？讓她給我滾過來！”
負責出去採買的是一個婢女，被喊進來以後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秦玉臉色陰沉，放在桌上的手輕微抖動着，她顯然還沒有恢復冷靜。
“是誰讓你把桃酥放進裡面的？”
“桃酥？奴婢不知道什麼桃酥啊！奴婢是看着那糕點鋪子的夥計把桂花糕裝進去的，沒有看見什麼桃酥啊！”
“那你路上有沒有遇見什麼人？”
婢女連連搖頭：“沒有！奴婢回來路上什麼人都沒有遇見，也沒有和人說過什麼話啊！”
秦玉竭力抑制着自己內心的恐懼，怎麼會？桃酥怎麼會突然出現在糕點盒子裡？這桃酥……分明是那個女人最喜歡吃的東西！
“沒用的東西，滾出去！”
秦玉平日裡在下人面前，也是一副溫和的面孔，婢女也從未見過當家主母這般模樣，當即逃一般地離開了屋子。
……
佘媛中午的時候，到了秦玉的院子：“母親在嗎？我有事情想同母親說。”
守在門口的婢女道：“大小姐請回吧，夫人如今正在禮佛，不見人的。”
佘媛眸光微轉：“這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嗎？母親怎麼突然就要禮佛了？”
“這奴婢不知，大小姐請回吧。”
佘媛回了屋沒坐一會兒，秦玉就風風火火地過來了。
秦玉雖然害怕，卻還沒有失去理智，佘媛回了府以後，她的糕點裡突然就出現了桃酥，這沒準就是佘媛搞的鬼。
所以聽見下人說佘媛來找過她，當即就氣勢洶洶地過來了。
佘媛面對秦玉，神態自然，語氣平靜，沒有半分不對。
“哎呀，母親怎麼過來了？我先前去您院子的時候，下人說您在禮佛呢。”
秦玉將她仔細地打量了一遍，也溫聲道：“我禮佛的時候，一般是不見人的，這不，剛出來就聽見你來找過我，我便過來看看，媛兒是有什麼事嗎？”
“這可真是麻煩母親了。”佘媛隨便找了個理由。
秦玉觀察她的時候，她何嘗不是在觀察秦玉？
只能說這婦人確實不簡單，臉色都有些慘白了還能一副沒事人的模樣同她說話。
“說起媛兒你的親生母親，我記得她去世的時候你才四歲吧？”
提起去世的母親，佘媛神色哀傷起來：“是啊，我當時年歲還小，那時娘病重又不讓我常去探望，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要忘了娘長什麼樣了。”
秦玉自然是不能從佘媛這裡得到什麼的，佘媛太從容了，一點破綻都看不出來。
而且一個四歲的娃娃，當時在她的運作之下，連見那女人的機會都不多，怎麼可能這麼多年了還記得那女人吃桃酥？
可不是佘媛的話，又能是誰呢？
想到這裡，秦玉只覺得後背發涼，強烈的恐懼感幾乎就要將她淹沒。
秦玉離開了，佘媛在門口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嘴角細微地勾了勾。
那桃酥，當然是她讓人放進去的。
給福記糕點的夥計一點銀錢，讓他在盒子裡事先放進桃酥，在佘府婢女去買糕點的時候，再當着婢女的面放進桂花糕。
福記糕點的櫃檯有些高，憑府上丫鬟的身高，根本看不見盒子裡是不是事先裝了什麼。
這樣一來，這桃酥就是“憑空”出現在糕點盒子裡的了。
是夜，秦玉害怕了一天，晚上想來想去都覺得不踏實，便穿了衣裳去了馮麗從前住的屋子。
這屋子這麼多年沒住人，本來屋內已經堆了灰塵，昨日佘媛來坐了一上午，也讓人稍微收拾了一下。
秦玉沒讓人跟着，一個人點了一盞油燈就進了屋。
一直蹲守在房頂的佘媛精神一振，來了。
果然如她所料，看見桃酥的秦玉開始慌了，此刻秦玉來了馮麗的屋子，基本上就證實了佘媛的想法，她母親的死，秦玉是脫不了干係的！
如果秦玉不心虛，根本不會受到桃酥的影響。
她小心翼翼地揭開了一片瓦，剛好能看見屋中的情景。
秦玉站在牀前，油燈的光不甚明亮，昏黃的光在她臉上微微晃動，照着秦玉陰沉的臉色，一瞬間猶如鬼魅。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可能還沒去投胎？你把那桃酥放在我的糕點盒子裡是什麼意思？你的死跟我可沒關係！”
秦玉這般說着，神色漸漸陰狠起來：“你的死怪不了我……”
她一直重複着這句話，不知道是說給別人聽的，還是說給自己聽的。
佘媛趁着她在這裡的空檔，悄悄潛進了秦玉的房間，把馮麗生前一直用着的香囊放在了秦玉牀上。
秦玉的表現太不正常了，要說馮麗的死和她沒關係都沒人會信，佘媛先前聽見二銓奶奶說的時候，就已經懷疑秦玉了，如今這些舉動，也不過是要確認而已。
馮麗喜歡吃桃酥，是二銓奶奶告訴她的，而那個香囊，也是二銓奶奶給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