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然被人說冷血，佘媛還愣了一下，等她反應過來，不免有些啼笑皆非。
“外祖母，這和冷血並無關係，這是原則。您也別跟我說那幾個人了，我如今既然是這幾個鋪子的掌管人，我便也直接告訴您，想讓他們回來做掌櫃的，絕不可能。”
她語氣堅決，神色堅定。
馮老太太一口氣堵在了心口，上不去也下不來。
馮豪倒是哈哈笑了：“不愧是我馮豪的外孫女，有魄力！”
他又看向馮老太太：“你也別說什麼冷血不冷血的話，媛丫頭沒讓你那幾個侄子把這幾年私吞的銀錢全部吐出來，就已經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你還想要怎樣？我們馮家是在京城有名有姓的商戶了，若是做事全憑喜好，不講原則，是一定做不長久的。”
“你覺得你是在給你幾個侄子謀劃出路，殊不知這會給馮家帶來極其不好的影響。”
馮老太太今日本來是信心滿滿，覺得自己這一副說辭毫無問題。要是佘媛不想背上一個冷漠無情的名聲，就得乖乖把那幾個人給請回來。
可她算來算去，也實在是沒想到佘媛性格竟然這麼強勢，說一不二，完全不把她這個外祖母放在眼裡。
說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她恨不得把佘媛拉到跟前來扇急巴掌解氣，可眼下馮豪在這兒，馮庸夫妻二人也在這兒，她還真就什麼都不能做。
偏偏這時，馮豪又道：“你也是一把年紀了，也見過不少世面，怎麼還沒有一個小姑娘通透呢？”
馮老太太在小輩面前算是丟盡了臉，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身邊的婢女扶着她離開了飯廳，佘媛低着頭沒有說話。
馮豪見狀，問她：“媛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趕緊吃飯吧，飯菜都要涼了。”
佘媛擡起頭，眼眶微紅，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外祖父，我這般做，真的很冷血嗎？”
佘媛算是馮老爺子如今最疼的小輩，當即就心疼了，他連忙道：“哪裡的事，你不要聽你外祖母瞎講，她那人眼界不高，只能看見些眼前的利益，不過是一個深居宅院的後宅婦人罷了。”
“你不一樣，你是我馮豪的外孫女，以後是要跟着你舅舅做生意的，眼光自然要放長遠一些，實話告訴你，你這樣處置那幾個人，外祖父心裡，其實很滿意。”
馮老太太做的對不對，馮庸夫妻二人作爲晚輩是不能隨意評價的，但馮老爺子就不一樣了，他想怎麼說就怎麼說。
佘媛點了點頭，試探道：“但我這般拂了外祖母的面子，她心裡一定會不高興吧？”
“她不高興又能怎樣？哼，生意上面的事情可容不得她插手。”
馮老爺子剛娶這個繼室的時候，是被她哄的團團轉的，那時若不是她在他耳邊添油加醋，他也不會氣的這麼久都不找馮麗。
年紀大了以後，人慢慢地也沉澱起來了，他的脾氣也沒那麼暴躁了，有些事兒慢慢地也想明白了。
因此現在他們夫妻二人感情並不好，只是在外人面前裝個樣子罷了。
佘媛鬆了一口氣，這才笑了笑：“剛剛我心裡其實也很忐忑，但一想到那幾個人對我的態度，便還是拒絕了。”
她怎麼會信那些人會改過？不變本加厲便算好的了。爲了避免這種麻煩，她說什麼都是不會答應的。
……
佘媛和陳垣約好了見面，這一次倒是沒讓她去找他，陳垣早早地便等在了馮家附近。
兩人是約定好了見面的地方的，佘媛出了馮府，拐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巷子，就見到了長身而立的陳垣。
她揚起了笑容，快步向他走近。
陳垣聽見聲音擡起了頭，見她來了，眉眼便慢慢柔和起來。
“媛兒。”
佘媛走到他面前：“等很久了嗎？”
“沒有，我也纔剛到。”
兩人一起去正在整改的幾個鋪子看了一圈，在陳垣眼裡，佘媛是一個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的人，這一點，在她給他講她對這幾個鋪子的整改方案的時候，尤爲明顯。
佘媛畢竟是現代人，讓這幾個鋪子融合了一些現代的元素，讓人一眼便能眼前一亮。
她將自己對於每一個鋪子的想法，甚至是細節上面的事情，都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
這一份信任，讓陳垣心中涌起一團暖意，看她的目光越發的柔和。
佘媛絮絮叨叨地說了很久，末了，嘆了一口氣：“只是我這些日子都是自掏腰包，這京城的物價也實在是高，花錢花的我心好痛啊！”
她好不容易纔賺了些錢，帶了一大部分來京城，結果這前後不過才兩個月，就剩的不多了。
陳垣垂眸看她：“缺錢？”
佘媛連連點頭：“缺，太缺了！我若不是鼓着一股勁兒想要向外祖父證明我的實力，早就向他伸手要錢了。”
“唉，主要還是覺得我來馮家不太久，不太好意思向長輩伸手要錢。”
“不好意思向他伸手要錢，那其他人呢？”
“其他人？”佘媛看他，有些疑惑，“我在這京城還能……”
她話還沒說完，便明白了陳垣的意思，頓時一雙眼睛都亮了，眼巴巴地看着他：“相公，你有錢嗎？”
她這樣子實在是惹人愛，陳垣低笑一聲：“我是男人，還要養家餬口，沒有錢怎麼行？”
他牽住了她的手：“走吧，帶你去我最近的住處。”
佘媛看了一眼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大庭廣衆之下的，這不太好吧？”
這可是在保守的古代啊！陳垣這人原先瞧着沒這麼……
以前多內斂的一個男人啊，他這些日子都經歷了什麼。
“這樣就好了。”
他把兩人的衣袖都往下拉了拉，遮住了兩人的手，這樣在別人看來，就是兩個人離得近，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兩人是手牽着手的。
兩人到了陳家銀莊，之前那夥計看見佘媛二人，連忙迎了上來，拱手行禮的時候，不免看向了兩人貼在一起的衣袖。
佘媛一下子把手縮了回來，手心裡面全是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