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吳藥子大人到了。”姚媽媽親自過來通稟。
大夫人瞬時便變了臉色,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澹臺靜的話竟然這般好使,這會兒功夫,宮裡還沒有關閉宮門,吳藥子竟然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趕了過來?
大夫人原還想着,許是澹臺靜這邊在說大話,縱然董太夫人與太后有些關聯,但到底是小門小戶的,應該沒本事請了太醫院之首纔是,哪知道竟然會這樣的快!
老夫人原一直在盯着二小姐瞧,心裡免不得心疼,長房這三位小姐裡,自己最是喜歡二丫頭,蓉丫頭被老大媳婦養歪了,正經嫡出的大小姐,面子上的功夫做得極佳,內裡卻是……四丫頭唯唯諾諾,一股子小家子氣,只有二丫頭是個好的,性子爽利,從不因着自己庶出的身份自怨自艾的。
可如今再瞧,雙頰通紅,額頭上不間斷的用涼帕子覆着,還是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整個人瞧着奄奄一息的……
姚媽媽的通稟似是一股子清泉,澆到了老夫人火熱的心頭上,正高興的扭了頭,要去請人,就見大夫人神色不定的在張望着,心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老夫人瞪了大夫人一眼,冷聲吩咐道:“老大媳婦兒,冬季裁製衣衫的婆子,還在外頭等着,你若是沒工夫去,那便讓朱姨娘去做了主。”
大夫人一愣神,心裡暗恨不已,二房的那個朱寒煙,不過是個妾室,就因爲哄得二老爺和老夫人高興,整個人端的就像是個正經二房太太一樣,竟然還想要插手中饋了!
冬季衣衫裁製,最是有油水的差事,大夫人如何會將這樣的事情,給了朱姨娘。
雖然還擔憂着澹臺莉的事情,但……即便是發覺了,也不是沒有法子破解的,到底是中饋之事,更加要緊些!
想到這裡,大夫人衝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子,道:“還是兒媳去吧,朱姨娘不大瞭解咱們府裡的慣例呢,若是出了岔子,反倒不美,不如就讓朱姨娘在娘身邊伺候着,也就是了!”
老夫人冷哼一聲,沒有多言,二丫頭雖說不是從大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但也是自小養在大夫人身邊的,縱然沒有生恩,也是有養恩的,便是養個小狗,也該有幾分憐愛,大夫人竟是瞧也不瞧二丫頭一眼的!
老夫人有些心涼,手裡緊緊握着朱姨娘的手,心裡暗暗發狠,自己怎麼就給老大家的尋了這麼一個媳婦兒回來!
可惜,老夫人如今也更改不了了,便是二房她也插不得手了,二房那個即將進門的胡家小姐,定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老夫人打量了四周一眼,看到了一旁紅了眼睛,卻死死不肯落淚的文姨娘,還有身邊扶着自己的朱姨娘,沒有想到,自己一個老太太,正經八百的兒媳婦遇不上,最後卻是要將心思,放在兩個妾室身上,這樣的話,若是傳揚出去,他們澹臺府還如何在京城立足!
老夫人把大夫人指使了出去,大小姐早已經先一步離開了,等着吳藥子進內堂的時候,屋子裡,只有老夫人,朱姨娘,文姨娘,澹臺靜,以及各人服侍的人!
文姨娘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吳藥子給二小姐診脈,如今文姨娘的所有希望都在吳藥子身上,看着二小姐成了這副樣子,文姨娘這個生身姨娘,恨不能替了二小姐去!
吳藥子的身份,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來了澹臺府這樣的門第的,奈何勇郡王爺親自叮囑,吳藥子也是知道當年的那樁孽事的,倒也有些佩服董太夫人,是以,聽聞是董府差人來尋,倒也沒耽擱!
原本以爲不過是風寒罷了,可號了脈,才發覺,竟然……
吳藥子將手抽回來,打量了周圍的人一眼,不知道該不該說實話,誰知道這些人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呢?
蔣嬤嬤見狀,便上前福身行禮道:“吳大人,請您不管用了什麼法子,一定要救了二小姐性命!”
吳藥子心裡有了數,便扭身去開了方子,細細的叮囑了青檸一番,說是兇險非常,若是再來晚一步,怕是命在旦夕了!
老夫人原本見着吳藥子不急不緩的樣子,心裡倒是消了些氣的,以爲不過是瞧着兇險罷了,可聽了後話,才知道自己先前所料不差!
吳藥子留了方子,說了忌諱,原本是想要馬上走了的,這種涉及內宅陰私之事,他一個大夫,知道的越多,越沒有好處,哪知道老夫人卻是攔了他。
“吳大人,老身還請大人將二丫頭的病情實際說了出來,老身年歲大了,耳聾眼瞎的,有些事情看不分明,但也不能任意被人哄騙了去,毀了後代的小小姐!”老夫人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一雙微微有些渾濁的雙眼,帶着精明睿智的神色。
她沒有多少年了,等着她有一日身故,這府裡不知道要鬧成什麼樣子,她不能眼睜睜的瞧着後宅成爲一團腐朽,她怕自己死了,沒臉去見老太爺!
吳藥子垂着眼眸,說道:“二小姐是中了毒,這種毒的病症,瞧着跟風寒無異,但卻是要人性命的,二小姐起初應該只是咳嗽,是因爲那毒物吸入肺腑的緣故,這種毒物藥劑量不好掌控,二小姐發作的這般兇險,顯然這劑量不小,至於二小姐是如何接觸的這種毒藥,在下卻是不敢斷言的,只不過這種毒藥,並不常見,普通的藥鋪裡,是尋不到的!”
吳藥子說完了這番話,便起身告辭,姚媽媽給了一錠金元寶過去,吳藥子掃了一眼,便讓自己的藥童收下了,大部分是封口費,不收,到讓澹臺府不安!
在屋子裡的人,心裡都是有數的,自然明白二小姐是中了毒,老夫人杵着柺杖道:“好,好,好!爲了一份帖子,就要下這樣的毒手,她是當老婆子死的不成!”
文姨娘在一旁落淚道:“老夫人千萬別這般生氣,要怪只能怪二小姐福薄,好在吳大人已經給了藥方,性命是無憂的,老夫人便別生氣了,若是牽連了舊疾,那就是二小姐的不是了!”
老夫人依舊是氣得捶胸頓足的,廊子下頭的一個小丫鬟卻是偷偷的退出了院子,直直的奔着大夫人的院子跑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