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青只覺得自己頭上有兩道寒光射了過來,一下子周圍的空氣,都冰冷了!
桂媽媽板着一張臉,掃向大小姐澹臺蓉道:“方纔梅青與大小姐說的那番話,三小姐聽了個真切,大小姐倒是來說一說,要不要將這話說給老夫人聽一聽?”
澹臺蓉抿了抿脣,目光有些閃爍,她便是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方纔那番擡高自己的話,會被人聽了去,一時之間,眼神有些慌亂。
桂媽媽微微垂了眉眼,卻沒有放過大小姐澹臺蓉的意思,沉聲說道:“大小姐是個什麼心思,我們三小姐和奴婢心裡也都明白,可大小姐爲了能讓自己出挑,生生的貶低了我們三小姐,三小姐比不得大小姐,還有大夫人看顧着,又是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我們三小姐一沒有生身母親照料着,二又患了失語的毛病,卻也不能這麼被人隨意欺侮了去,大小姐說說,是不是這麼個道理?”
“今個兒的煮茶宴,二小姐並着四小姐幫襯着,忙的腳不沾地,便是永樂侯府的縣主與二小姐,也幫了不少的忙,倒是大小姐一直做壁上觀,根本就沒有出現,今日裡纔打扮的端莊賢淑的露了面,想來老夫人與我們太夫人都瞧在眼裡!”
“我們太夫人有多寵着我們三小姐,想必大小姐心裡也清楚,否則三小姐不可能到這文華巷住着,大小姐倒也掂量掂量,這些個話,若是傳到老夫人與太夫人耳中,大小姐的好印象,還有幾分?”
大小姐澹臺蓉的眼眸微閃,卻依舊是抿着脣不說話的,彷彿她纔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人,怎麼也肯在澹臺靜面前服了軟。
“大小姐也別覺得無所謂,若是奴婢一個人去說,老夫人與太夫人許是不信的,可大小姐別忘了,方纔這個亭子裡,還有兩個服侍着任家二公子的小丫鬟,那可是王府挑過來伺候着太夫人的人,斷不會隨意說了謊話去!”桂媽媽知道,大小姐是打量着旁人是不會相信的,畢竟大小姐端莊賢淑的名聲極響,這些話若是傳出去,少不得要說澹臺靜是造謠生事的!
大小姐聞聽這話,果然慌了神,眼眸輕輕的轉了半個圈,掃向身邊的梅青道:“梅青!都是你亂嚼舌根,詆譭三妹妹,你還不緊着跟三妹妹認錯?三妹妹大人大量,定然是不會跟你一個小丫頭計較的!”
大小姐澹臺蓉端坐在美人榻上,似是跟對面坐在石椅上的澹臺靜打起了擂臺。
自打澹臺靜入京後,她不再是三品一下官員小姐的第一名,永樂侯府的孫嘉怡也不再與她交好,便是朝華學院裡,也沒有了她的位置,就連一向跟在自己身邊的四小姐澹臺眉,都到了澹臺靜與澹臺莉身邊幫襯!
因着澹臺靜的出現,自己算是倒黴透頂了,似是一下子便撞到了黴運上,原本好好的婚事,說話就要大婚的時候變了卦,這也就罷了,明明能謀得更好的婚事,可次次謀算,只讓她的名聲受損,沒有半分好處!
她以爲她這次成功了,卻沒有想到,竟然遇到的人,是任家的二公子,她的未婚夫!
大小姐澹臺蓉甚至有一時的錯覺,她覺得這是澹臺靜給自己安排的圈套,可又覺得澹臺靜應該是想不到自己要來這邊的,桂媽媽與那小丫頭的話,是自己偷聽了的,澹臺靜應該想不到纔對!難道這一切都只是巧合不成!
桂媽媽聽着大小姐澹臺蓉那明顯偏頗的話語,溫柔和善的看向梅青,道:“你瞧,便是大小姐也說你詆譭主子了,若是在董府,這邊是遵循宮裡的規矩體統來的,亂嚼舌根,詆譭主子,那是亂棍打死的罪名!”
梅青聽完這話,倒吸一口冷氣,桂媽媽卻是轉口道:“不過呢,你是澹臺府的丫鬟,咱們就按照澹臺府的規矩來,若是奴婢沒有記錯的話,咱們澹臺府的規矩,亂嚼舌根,是要自打五十個嘴巴,扣三個月月例銀子的,我沒記錯吧!”
有了亂棍打死的規矩在前,這自打五十個嘴巴,已經是輕的了,梅青幾乎都不敢怠慢,立時便掌起了嘴,她害怕,害怕自己一個猶豫,桂媽媽又變了主意,她還不想死!
澹臺靜端着青花瓷盞,淡淡的掃了梅青一眼,一個丫鬟,若不是主子的縱然,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澹臺靜還記得,當初梅青指責四小姐澹臺眉的時候,一個丫鬟,若是不記得自己的身份,妄想越過主子之上,那便只有捱打的份!
聽着一個巴掌一個巴掌的脆響,澹臺靜淡然的小口輕啜,似是根本就不覺得面前的事情很殘忍,便是大小姐澹臺蓉聽着那樣的聲音,再看到梅青已經紅腫了的臉頰,都有些忍耐不住!
可是大小姐是不願意落在澹臺靜之後的,因而死死的撐着,也端起身邊的茶盞,輕輕的抿着,只是她手指的顫抖,出賣了她的情緒,茶碗蓋子與茶盞輕碰,有輕微的聲響,在靜謐的亭子中,合着清脆的巴掌聲,似是一首合奏曲一般曼妙!
大小姐澹臺蓉以爲,這五十個巴掌過後,這事情就算是揭過了,可顯然澹臺靜與桂媽媽卻不是這麼想的,桂媽媽捧了紙筆過來,大小姐澹臺蓉方纔就瞧見了,不以爲意,到底澹臺靜是不會說話的,隨身帶了紙筆,不足爲奇!
可這會兒大小姐澹臺蓉卻是瞪大了眼睛,因爲桂媽媽將那紙筆遞到了梅青跟前,道:“細細的把你方纔亂說的話,清清楚楚的寫個明白!咱們府裡,乃是正經府邸,不是那些個寒門小戶,會隨意打殺了奴婢的地界!”
“是什麼罪名,便是什麼罪名,斷沒有隨意給你安排了罪過的道理!將你的過錯記錄在案,到時候再犯了過錯的時候,就莫怪我們小姐不體恤你了!”桂媽媽將紙筆放在梅青跟前,沒等梅青與大小姐開腔,便笑着說道:“老夫人曾稱讚過,說是大小姐身邊的丫鬟,字跡都是娟秀的,也讓我開開眼,是不是?”
桂媽媽說了這話,梅青與大小姐,那句不會寫字,便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
大小姐分明是想阻攔了的,剛剛俯身的功夫,卻見澹臺靜帶着嘲諷的眼神瞟了過來,讓她微微傾斜的身子,忍不住又繃直了起來,寫就寫,誰怕誰!
她就不信,一個不會說話的啞巴,還能怎麼着了她不成!
梅青顫顫巍巍的將事情與對話寫了個分明,桂媽媽在一旁細細的瞧着,但凡有一句寫的不對,便咳嗽一聲,梅青哪裡還敢渾水摸魚了去,好容易寫完了,以爲已經完事了,卻不想桂媽媽在上頭,幽幽的飄了一句道:“呀,這也沒有印泥,看來,還要梅青你自己想法子了!”
梅青顫抖着,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上面按了一個手印,桂媽媽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信箋遞給了澹臺靜。大小姐眼見澹臺靜細緻的將信箋收起,恨不能咬碎了一口銀牙,卻只能瞪着梅青出氣!
二小姐此時走了進來,看到大小姐澹臺蓉,只象徵性的衝她福了福身子,算是見了禮,便在澹臺靜身邊坐下了!
桂媽媽笑着說道:“二小姐將花茶都準備好了不成?頭裡可還熱鬧?”
二小姐澹臺莉笑得甜甜的說道:“四妹妹在頭裡招呼着,別瞧着她平日裡悶不吭聲的,倒也跟誰都能說得上幾句話,現下啊,人人都在跟她討教如何將花樣繡的活靈活現的,哪裡還有功夫搭理我?”
二小姐說着,便將目光移向澹臺靜,問道:“永樂侯府的孫縣主與孫家二小姐也在頭裡忙着,說是讓我來瞧一瞧,三妹妹這到底是在做什麼?沒得她們做客人的,在頭裡忙活,三妹妹卻在這裡躲懶的道理!”
澹臺靜也不答話,只側頭看向大小姐澹臺蓉,澹臺蓉咬了咬牙道:“我的身子已經大好了,不用你看着了,在這裡坐一會兒子,便會去了前面了,你不必在這裡陪着我了!”
澹臺靜等的便是這句話,悠悠然站起身來,攜着二小姐澹臺莉的手,便往頭裡去了,桂媽媽臨走卻是衝着大小姐澹臺蓉福了福身子,笑道:“瞧着方纔任家二公子的意思,大小姐的喜事就在眼前了,大小姐倒是可以安心備嫁了!”
等着幾人走了,梅青腫着一張臉,往大小姐澹臺蓉身邊湊了湊,哭着道:“大小姐……”
澹臺蓉這時候滿腔怒火,見到梅青的那張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冷聲道:“哼!不過就是見了一面罷了,哪裡那般容易就成了婚事的,不是說任家老太太對我很不滿意,恨不能退了親事嗎?總不能因爲見了一面,就變了主意吧!”
梅青很想附和了大小姐澹臺蓉,可是她有些心虛,方纔澹臺靜與二小姐走的時候,分明是同意了桂媽媽的話的,三小姐的表情,讓梅青不敢說話,她心裡想着,也許大小姐這次很快就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