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澹臺靜與董珺昊,誰都沒有想到,納蘭羽竟然在這種時候,還想着要動手,澹臺靜安靜下來,除了上學的時間外,要麼陪伴外祖母,要麼陪伴段紹峰,偶爾也去澹臺府看看。
大小姐澹臺蓉出嫁後,一直都很安靜,這種安靜很詭異,任府也沒有什麼消息傳來,老夫人倒還罷了,對於當初算計的大小姐是徹底的寒了心,原本那婚事便是她自己自作孽,老夫人便撇去此事不理。
倒是大夫人時不時的唸叨着,奈何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任府既無宴飲又無說辭,大夫人倒是想要問詢消息,奈何又怕惹惱了任府的二公子任毅,便乾脆一門心思的跟朱姨娘爭權。
因爲老夫人做靠山,這段日子,朱姨娘已經掌控了澹臺府一半的中饋之事,大夫人氣得跳腳,老夫人卻是輕飄飄的說,日後朱姨娘是要輔佐二夫人打理中饋的,兩個媳婦分擔些,也沒有那麼勞累着。
又說長房的二小姐今年及笄,四小姐也十三了,都是要抓緊時間相看親事了,這是重中之重,要大夫人抽空去各府裡走動走動!
大夫人心中不願,卻不好忤逆老夫人的意思,只是心裡堵的不成,自己的蓉丫頭落得那般下場,嫁入任府,身邊還有一個平妻的青梅竹馬,蓉丫頭的日子不好過,難道她還要費盡心機,給二丫頭與四丫頭相看好的婚事,壓過她的蓉丫頭一頭去?
這樣的事情,大夫人是如何也不肯做了的!
大夫人與大小姐澹臺蓉,將這一切的過錯,都推到了澹臺靜的身上,若不是她拿捏了梅青的事情,澹臺蓉就不會費心思要梅青的命,這樣她也不會被任家二公子發覺,她想要嫁的人並不是他!
所以說,大小姐與大夫人認定了,大小姐澹臺蓉落到這個地步,都是澹臺靜惹得禍,是以每每澹臺靜出現,大夫人都用了極度惡毒的話,來說澹臺靜!
澹臺靜不是不能對付了大夫人,只是對於二小姐與四小姐而言,若是自己讓大夫人心中生怨,少不得要拿二人出氣,二小姐與四小姐乃是長房庶出的女兒,便是有千萬種理由,也不能與大夫人這個嫡母作對。
所以,澹臺靜倒是有些日子不去澹臺府了,若是府裡有什麼事情,或是老夫人惦念着澹臺靜的情況,便會讓朱姨娘走一遭,來瞧一瞧她。
澹臺靜的日子如流水般,細水長流,沒有思量到納蘭羽那邊的陰謀,而董珺昊在那日見過澹臺靜之後,便不曾在登門了。
澹臺靜有些輕微的失落,原本的他,因着一牆之隔,常常越窗而入,她時不時推開窗扉,便能見到董珺昊穿着一身月白色直綴,遺世獨立般站在梨花樹下,那個時候的董珺昊,有微風拂過他的袍角,有清淡的竹葉清香,給人安穩之感。
只是自從他從邊關回來後,他便不曾來過了。
澹臺靜不知道自己在期盼着什麼,按理說,她是不該期盼的,哪有未出閣的小小姐,會期盼一個外男,站在自己的閨房門外呢?
可澹臺靜到底還是有些失落,董珺昊爲何不曾再來了?
澹臺靜不知道的是,董珺昊如今正如墜火裡水裡,他回京沒多久,便去尋了三皇子,雖未明說,但意思很是明顯,他不願意在摻合三皇子與四皇子的皇位之爭,只想要安安穩穩的將自己的女兒養大。
三皇子倒是聽聞董珺昊對自己的先妻情意頗深,爲了挽留董珺昊,三皇子甚至說,要庇佑董珺昊先夫人王氏的母族,這已經是極大的恩寵了,愛屋及烏到這種地步。
可董珺昊還是執意求去,董珺昊的這種態度,終於惹惱了三皇子,三皇子拂袖而去,將董珺昊扔在那裡!
屋露偏逢連夜雨!
董珺昊的外祖父,悅凌郡主與樂清郡主的親父,莊郡王爺出事了!
因爲戶部的一攤爛賬,皇上終於是發了怒,讓莊郡王爺查出個所以然來,豈料,莊郡王爺倒是跟戶部尚書吃喝了幾通,隨後便回去叫嚷着,說是查不出來!
說句實在話,皇上讓莊郡王爺去,不過就是讓莊郡王爺做出個姿態來,讓戶部的人忌憚些,正經八百,把實實在在的賬務拿出來,豈料莊郡王爺可好,竟然明明知道查不出個什麼來,乾脆便破罐破摔,走個過場完事!
皇上如何能不氣,這一發怒,莊郡王爺可就悽慘了,被申飭不說,還要被責令思過,甚至於那莊郡王府的大門,都要進不去了。
一時之間,這些高門大戶的風向盡數變了,樂清郡主與悅凌郡主奔走了幾次,便是太后也發了話,莊郡王爺這次着實是過份了些,便是受些懲罰,原也是應當的。
太后都已經發了話,旁人哪裡還有能求情的人。
這一日,董珺昊正要去尋了董老太爺拿個主意,卻是禮部侍郎劉林泉上了門來,劉林泉在邊關善後,才入京沒有幾日,因爲董珺昊的退出,劉林泉倒是被三皇子重用起來,不過三皇子管着文官,劉林泉原本就算是三皇子的下屬,倒也沒有覺得異樣。
劉林泉黑着臉,低聲說道:“大哥,三皇子讓我來轉告你,若是有需要,你可以去三皇子府與他商議,他會將莊郡王爺想法子弄出來,如今除了三皇子,沒人能救的了莊郡王爺了!”
饒是劉林泉是他的兄弟,董珺昊還是變了臉色,董珺昊在三皇子身邊,有幾年了,三皇子曾經也讓自己去轉述過這樣的話,這話語裡聽着是關切,實則是……威脅!
是了,莊郡王爺到了這步田地,便是太后也有了惱意,三皇子能救,卻不伸出援手,是要逼着董珺昊回三皇子府去求他。
三皇子要讓董珺昊明白,離開了三皇子的庇佑,即便董珺昊是莊郡王爺的外孫,也不能有所作爲,甚至於,他會被牽連,文昌侯府,武博候府,馬上就會變成一個又一個沒落的家族。
董珺昊沉默了良久,方道:“我明日會去求見皇上,我要替外祖父徹查戶部的賬目,若是能查出來差錯,那便是功過相抵了,皇上也不會再惱我外祖父了!”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明明就是跟三皇子服個軟的事情,你偏要選了那對立的路走,你這樣,一是惹惱了三皇子,二則,那戶部的賬目,若是當真那麼好查,莊郡王爺何至於至此?你要知道,莊郡王爺可不是個老糊塗!”
劉林泉原本是想要勸了董珺昊,讓他在三皇子面前服個軟,先過了這一關再說旁的事情,哪知道,董珺昊竟然會倔強成這個樣子!
董珺昊扭臉看向劉林泉,悶聲問道:“你我跟在三皇子身邊,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我原本在三皇子的宮殿處當差的時候,不過是想要安分守己行事,我被分派到三皇子的殿宇,就該視三皇子爲主。”
董珺昊沉着臉,似是在回憶當年,在宮中,在三皇子的宮殿裡,當侍衛時,年少輕狂的樣子,三皇子那時候是沉默居多的,因爲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都是風頭正盛的,三皇子只想要自保,他這個做侍衛的,就是要保護三皇子。
可三皇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是從大皇子與二皇子病故開始嗎?
便是要他們在澤城,對四皇子動手,三皇子也是說的要自保的話,可如今,三皇子顯然不僅僅是自保了,他想要更多。
董珺昊輕輕的嘆了口氣,看向劉林泉道:“若是三皇子當真想要幫我外祖父,便不會與我說這樣的話了,這類似的話,你我都轉達過,沒人比你我更明白三皇子這句話的深意!”
劉林泉張了張口,似是想要說些什麼,卻終是一個字也吐不出口。
董珺昊苦笑了一聲說道:“我知道,你想要我這一次,先服軟,日後在想着脫離三皇子,可你我都清楚,一次服軟,便會有下一次,你我的身份,再怎麼尊貴,也尊貴不過三皇子去。”
“你是知道我想要做什麼的,我不會再摻合三皇子與四皇子的事情,這戶部的賬務,對我而言,未必是一樁壞事,若是我做得好了,得了皇上的倚重,三皇子與四皇子,纔會暫時不敢動我!”
劉林泉沉默了,董珺昊微微一笑道:“我不過才二十四,便是如今賭一把,也最多是被申飭幾句罷了,到底還有文昌侯府世子的名頭接着我,再怎麼摔,也摔不到哪裡去,你不必擔憂我,倒是你,作爲三皇子的下屬,做事情要慎之又慎,你要記得,你不僅僅是你自己,你還有你的夫人與兒子!”
“大哥!”劉林泉盯着董珺昊,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最終用吐出兩句話來:“我一直都是跟着大哥行事的,大哥放心,我會助你的!”
二人是共事多年的,董珺昊很快便明白了劉林泉的意思,他如今自是不好跟三皇子請辭的,但他會暗中相助,直到三皇子厭棄他那一日!
董珺昊墨玉般的眸子微眯,道:“你……知道該怎麼做,你自來都是比我圓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