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澤寒以爲自己會這樣昏睡過去,最起碼五天五夜不會醒來,這樣一來,沈珺昊要他辦的事情,他就可以推脫過去了,不過……顯然蕭澤寒失策了。
當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之際,蕭澤寒一動也不敢動,只恨不能自己在此刻死去,他不敢動,也不能動,因爲每動一下,皮膚就會撕心裂肺的疼痛,他的腐肉之上,覆蓋了一層旁人的皮膚,讓他的疼痛更甚,可在外表看來,誰也瞧不出,他到底哪裡不適。
蕭澤寒想要就這樣暈死過去,可是疼痛將他掩埋,讓他連死去都不可以。
身邊突然有清冷的男聲響起,“三皇子,奴才提醒您一下,再過一個時辰,麻沸散的藥力就會完全消散!”
蕭澤寒扭過臉去,看到身邊多了一個青衫男子,疼痛讓他的頭腦清醒了不少,他這纔想起來,昨日,沈珺昊曾經在他身邊安排了一個人,蕭澤寒上下打量了那青衫男子一眼,個子不高,怕是跟女子的個頭差不多,瞧着斯斯文文的老實樣。
可蕭澤寒心裡明白,從沈珺昊身邊過來的人,一定不會是個善茬。
蕭澤寒眼睛微眯,想着自己要去何處尋了麻沸散來,否則他怕是會永遠被沈珺昊這樣掣肘着……
“奴才勸三皇子一句,寧王殿下說過了,若是發覺三皇子自己取用了麻沸散,會立刻將三皇子的真實身份昭告天下,三皇子還是好自爲之的好。”青衫男子沒有一絲一毫的客氣,不過空佔了一副三皇子蕭澤寒的皮囊,內裡是一團腐肉,值不得他尊敬!
蕭澤寒的身子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一旦沒有了三皇子這個身份,他就一無是處,莫說是麻沸散,他怕是連活着的機會都沒有了,多羅郡王消失不見了,沒有人能給他撐腰,一旦蕭家的人知道,他是個假扮的三皇子,一定會將他碎屍萬段!
蕭澤寒終於想明白了,除了接受沈珺昊的安排,他已經別無選擇,只要他敢輕舉妄動一步,前頭等着他的,就是懸崖與深淵!
蕭澤寒此刻後悔的很,他實在不該招惹了澹臺靜這個賤~人,若不是因爲澹臺靜,他就不會去招惹了沈珺昊,若不是因爲去尋了沈珺昊,他如今依舊是三皇子,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三皇子!
蕭澤寒悔不當初,如今,所有的一切都消逝了,他已經別無選擇。
青衫男子不客氣的直接一提,就將蕭澤寒從牀榻之上提拉了起來,冷冰冰的說道:“奴才青山,伺候三皇子起身。”
因爲青山的動作,蕭澤寒只覺得渾身上下,似是有千萬只螞蟻再啃咬,痛楚難當,可他知道,他若是不盡快將沈珺昊吩咐的事情辦完,迎接他的,還有更深的痛楚!
蕭澤寒甚至於沒有更換衣衫,依舊穿着昨日的菸灰色直綴,吩咐人擡了轎攆,直接入宮。
“父皇,母后……”蕭澤寒見到皇帝蕭宏峻和皇后雲無雙後,便嚎啕大哭,此刻沒有絲毫作僞,他是真的疼……
“怎麼回事?”皇帝蕭宏峻一直瞧不上這個兒子,小的時候,看在他母妃的面兒上,倒是對他多有憐愛,可是越長大,越覺得這個兒子長得實在是太漂亮了,漂亮的跟個女人一樣,這種容貌,如何能夠成爲一代帝王。
後來三皇子的母妃死了,皇帝蕭宏峻對三皇子的關注愈發的少了,倒是二皇子一直得他的喜歡,驍勇善戰,可以穩固江山。
可惜……
蕭宏峻的神思收回,二皇子再怎麼樣,也失去了右臂,一個連竹著都拿不起來的皇子,怎麼能堪大任!
“有話就說,堂堂男兒,哭成這個樣子,成何體統?”與二皇子對比起來,三皇子就像是扶不起來的爛泥,可是蕭宏峻別無他法,寧王沈珺昊逼迫的太緊了,他不可能去尋一個年幼的皇子培植……
蕭澤寒忍住哭聲,哽咽着說道:“父皇,母后,冰兒死了……”
“什麼?”皇帝蕭宏峻震驚的看向蕭澤寒,慕容冰,是慕容家的嫡長女,等於是蕭澤寒登位的一大助力,現在卻死了?
皇后雲無雙聞聽此言,撫着自己胸前青金石珠串的手,微微停滯,鎏金護甲在一顆青金石上留下一小條劃痕,若是不細瞧,沒有人能發現的了。
雲無雙心內驚訝,面上卻是不顯,將自己皇后的姿態做得極足,安撫的說道:“皇上別急,等着三皇子說明白,怎麼好端端的,冰兒就出事兒了,先前不是還好好的麼?”
雲無雙用手輕輕的拉拽着皇帝蕭宏峻的明黃龍袍,低聲提醒道:“皇上,今個兒是正月十五上元節。”
皇帝蕭宏峻死死的抿了抿脣,正月十五上元節,約定俗成的,出府大婚後的皇子與皇子妃,是要微服出巡的。
皇帝蕭宏峻特意沒有將這樣的事情說給寧王沈珺昊聽,是想要趁此機會,讓三皇子和三皇子妃博得一個賢名……
可這會兒三皇子妃沒了……
蕭澤寒哽咽着,疼痛已經愈發劇烈了,已經快要到他不能忍耐的極限了,他迅速的說道:“昨日冰兒要與寧王妃一同去女兒嬌,想要偷學一下那邊鋪子是如何做生意的,好用到千嬌百媚閣來,可誰知道,這一去,就……”
皇帝蕭宏峻一聽與寧王府有關,立刻皺眉問道:“是寧王!?”
蕭澤寒也很想告訴皇帝蕭宏峻,是寧王所爲,是寧王將慕容冰殺死了,讓皇帝蕭宏峻和慕容府,全部都去尋沈珺昊算賬!
可是蕭澤寒不能,他一旦說出了這樣的話,沈珺昊一定會有更多讓他生不如死的辦法,他這會兒跪在這裡,已經覺得如行屍走肉一般了,偏偏還伴隨着劇烈的疼痛!
“不是,是……是二哥!”蕭澤寒死死的抿了抿脣,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二皇子蕭澤凱也是他的敵人,能借用沈珺昊的手,借刀殺人,也不是一件壞事!
“二皇子?怎麼可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皇后雲無雙也以爲,蕭澤寒是來告寧王府狀的,卻沒有想到,蕭澤寒竟然將矛頭指向了二皇子!
蕭澤寒咬了咬脣,將脣都咬出血來,彷彿這樣才能減輕他的痛楚,可這樣的舉動,在皇帝蕭宏峻看來,便是蕭澤寒對二皇子的恨意,這樣的濃烈,讓他不相信是二皇子做得,也不可能。
“冰兒與寧王妃是微服去的,但是是從寧王府的側門出發的,等着出了寧王府的側門,就被人帶離了京城,直奔外頭的荒郊而去,直到了鳥無人煙之地,殺出一羣人來,要取了寧王妃的性命……”
“口口聲聲的說,是要讓寧王生不如死……等兒臣和寧王趕到的時候,冰兒已經……已經被捅了好幾刀了……”
蕭澤寒的話沒有說完,皇帝蕭宏峻便急急的問道:“寧王和寧王妃呢?死了麼?”
皇后雲無雙看到皇帝蕭宏峻的焦急模樣,微微皺眉,這麼些年了,能讓蕭宏峻這樣着急的人,寧王和寧王妃還是頭一個,看來,事情的希望是很大的……
蕭澤寒聲音漸漸低迷下去,“寧王妃身邊有絕頂高手護着,毫髮未傷,寧王更是趕到的及時,可冰兒……冰兒她……”
蕭澤寒匍匐在地,任誰瞧着,都是他對三皇子妃慕容冰的感情至深,只有蕭澤寒自己知道,這樣匍匐着,會讓他身上的疼痛減輕一些。
“父皇,母后,這一切是二哥所爲,死的人,是兒臣的皇子妃,兒臣總不能眼睜睜的瞧着二哥落得個弒殺弟妹之名……”
“兒臣跟寧王商議好了,要過了正月十五,再將冰兒的死訊昭告天下,可……可要如何掩蓋,還請父皇與母后給兒臣一個主意……”
皇后雲無雙用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身邊的蕭宏峻,見到蕭宏峻的眼底裡,有着憤怒的火光,蕭宏峻應該是很希望藉此機會,除掉寧王妃,打擊寧王的吧。
雲無雙狀似無意一般的輕輕嘆息,“好在寧王妃沒有大礙,否則依着寧王對寧王妃的感情,怕是要將寧朝天下都翻個過來,給寧王妃報仇才成。”
雲無雙輕飄飄的一句話,提醒了皇帝蕭宏峻,對,他這個時候不能輕舉妄動,先前除夕的事兒,沒有牽連到寧王妃,寧王沈珺昊就已經將太后大張旗鼓的送回皇宮了。
因爲太后一事,百姓們現在對自己意見頗深,若是……
皇帝蕭宏峻深吸了一口氣,似是在權衡利弊,沈珺昊將三皇子蕭澤寒放回來,怕是就要看自己的態度的,若是自己不能夠給沈珺昊一個滿意的答覆,那沈珺昊……
就如皇后雲無雙所言,沈珺昊會將寧朝的天下都翻轉過來……
皇帝蕭宏峻微微閉了一下雙眼,二皇子蕭澤凱已經連竹著都拿不起來了,更別說是寶劍了,蕭澤凱對他已經沒有任何助益了……
“來人!”皇帝蕭宏峻睜開眼睛,眼底閃過一絲狠辣,一個對他沒有助益,只會給他添麻煩的兒子,他留着也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