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似水,直至月上中天,沈珺昊纔回了府,原是不想要去擾了瑾悠,直接在外書房睡了,可又害怕瑾悠還等着他,便扭身回了內院,想着若是瑾悠已經睡了,便在廂房宿下。
“王爺。”雲珠給沈珺昊行了禮,低聲說道,“王妃等您等到亥時,這會兒才睡下。”
沈珺昊聽後,眉頭擰了起來,“日後再遇到孤王回來遲的時候,記得先勸王妃睡下,她身子弱,這般總熬夜,身子吃不住。”
雲珠點頭應了,“其實奴婢們每次都勸過王妃的,只是王妃擔憂王爺,便是躺下,也是睡不安穩的……”
沈珺昊又何嘗不知瑾悠是擔心他的緣故,只是心疼的皺了皺眉,沒有說什麼,只心裡告誡自己,日後再不能這麼晚回府,讓瑾悠夜不安枕了。
沈珺昊想到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便吩咐雲珠道:“既然王妃睡了,孤王便去偏廂,一會兒隨雷會過來,你讓他抱着東西,去偏廂尋孤王,別擾了王妃歇息。”
“奴婢知道了。”雲珠福了福身子,“蔣嬤嬤一早便將東廂的地龍燒起來了,王爺這會兒去了也是不冷的……”
雲珠還沒說完,就見其身後的水藍色祥雲紋錦簾掀了起來,素雲從裡面繞了出來。
素雲這會兒穿了件牙色的掐腰小襖,外面沒有穿了外衫,可見是方纔睡下了,又折騰起來的。
“王妃說王爺回來了,奴婢還以爲是王妃聽差了,便出來瞧一瞧,沒想到王爺竟是當真回來了!”素雲搓了搓手,低聲說道:“王爺,王妃披衣起來了,您進內室去吧。”
沈珺昊看了一眼天色,這會兒怕是已經過了子時了,瑾悠竟是又起來了,都怪他,原應該早早跟瑾悠打個招呼,說好了今個兒不回來了,也省的瑾悠睡到一半又爬起來。
素雲撩了簾子,沈珺昊走了進去,越過珠簾,轉過屏風,就見內室架子牀上的胭脂紅色流蘇帷帳被鎏金玉帳勾挽了一半,正好見到瑾悠披着一件紫色的外衫,倚在米褐色大迎枕上,三千青絲鬆鬆的挽了一個髻,餘下的捋到了胸前,見他進來,衝他溫婉一笑,有些慵懶之美。
沈珺昊沒有立刻過去,反而是在窗邊的貴妃榻上坐了,正與瑾悠相對而坐。
貴妃榻跟前有個三層的靛藍銅製暖爐,此刻裡頭燃着淡淡的安神香料,捲起輕微的煙,絲絲縷縷……
“下次別在等我了,早些安睡,你年紀尚小,這般熬着,是要傷身子的。”沈珺昊一邊說,一邊往暖爐靠近了些,想要早一刻驅散了身上的寒氣,早點兒讓瑾悠睡下。
“不妨事,午後睡了一會兒,倒也不那麼困了。”瑾悠將自己身上的粉色錦被往上面拉了拉,“那個王太醫有些問題,今個兒碰巧尋了他來給寒煙姐瞧病,我無意中發現,他對二皇子府有些避諱,便試探一二……”
“可據云雪落所言,這王太醫根本就不是二皇子府慣用的太醫,而且他還偷偷的去過二皇子府,這便有些說不通了。”
瑾悠凝眸想着,王太醫能給二皇子下毒,必然要是那得二皇子倚重的才成,便是不是那倚重的,也該是常常用了的,經常能出入二皇子府的,可如今可好,竟是偷偷的在二皇子府出現,這便解釋不了了。
沈珺昊看了看對面的瑾悠,蛾眉輕蹙,似是在凝神靜思,這麼晚了還是不肯睡,都是爲了他……
“放心吧,我回來這麼晚,便是因爲審了王太醫。”沈珺昊嫌棄那暖爐暖的慢,索性將墨色直綴外衫給脫了,徑自從紫檀木衣櫃裡取了件月白色家常外衫換了,再次在暖爐跟前暖着。
瑾悠才從睡眠中醒過來,沾不得一點兒寒氣,好在王太醫的事兒還沒說完,瑾悠不弄明白,也不會安心睡下的。
“審了王太醫?”瑾悠側首看向沈珺昊,“明個兒齊王纔會出發,今夜動了王太醫,會不會?”
瑾悠擔心會打草驚蛇,這個王太醫若是不是出於自保,而是故意接近沈珺昊的,那他身後之人,多半會是二皇子蕭澤凱。
沈珺昊搖了搖頭說道:“別擔心,我已經問清楚了,人也已經放回去了,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亂說話。”
這一點,瑾悠倒是相信的,便追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沈珺昊隨手拿起身邊的書,翻看着道:“王太醫是二皇子蕭澤凱派來的,王太醫被三皇子收買,下毒是真,但是卻被二皇子蕭澤凱揭穿,但是蕭澤凱沒有當即鬧起來,反而是將王太醫收用了。”
瑾悠有些不解,“這樣說來,蕭澤凱根本沒有傷了身體根本,他是能夠綿延蕭家血脈的,但二皇子府這些年沒有一個侍妾有孕,便是雲雪落也沒有……”
沈珺昊墨玉般的眸子閃了閃,多了幾許鄭重之色,“所以說,蕭澤凱這個人,比我想象的,要夠隱忍的多。”
“他寧願暫時沒有後代,麻痹敵人。”沈珺昊擡眼看向瑾悠解釋道,“他應該是等着三皇子做大,然後將這件事情揭穿,這樣三皇子這個對自己兄長下毒之人,便再也不能在寧朝站穩腳跟,在年長者中,他便是唯一的皇位繼承人。”
“可蕭澤凱還沒等到三皇子做大,我便到了寧朝,他的太子之位也煙消雲散,所以他讓王太醫尋到寧王府,將這個消息出賣給我。”
瑾悠這個時候也想明白了,點頭繼續說道:“蕭澤凱是想要利用這件事,來個一箭雙鵰!”
沈珺昊輕輕嗯了一聲,身上的寒氣驅散的差不多了,這纔敢到了瑾悠身邊坐了,“一是讓我以爲他沒有威脅,掉以輕心,畢竟一個不能綿延蕭家血脈的人,便是坐到那個位置上,也是坐不長久的。”
瑾悠點頭,接着沈珺昊的話茬兒說道:“第二便是想要利用王太醫,誘導董郎毒害皇帝蕭宏俊,到時候,蕭宏俊一死,二皇子便站出來,將這件事說出來,一面是三皇子毒害長兄,另一面是董郎毒害皇帝,他便是唯一一個乾淨的!”
說道這裡,瑾悠驚出了一身冷汗,好在當時沈珺昊並沒有利用王太醫對蕭宏俊動手,甚至於沒有半分這樣的想法,否則豈不是白白中了二皇子的計?
沈珺昊安撫的抱了抱瑾悠,“無礙的,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若不是你細心,我便不能知道王太醫背地裡的勾當,更不會知道了二皇子的打算……”
沈珺昊輕輕的在瑾悠的額頭上印下一吻,他何其有幸,竟然能娶到瑾悠……
“如今這般是最好不過的,”瑾悠眉頭微微蹙起,“董郎日後還是要小心行事,便是蕭澤凱被送去了邊陲之地,也不能掉以輕心,他這人,心計太深。”
沈珺昊將自己的下巴抵在瑾悠的頭頂上,一下下的掰着瑾悠雪白如蔥段的手指,“皇后雲無雙傳來的消息,皇帝蕭宏俊今個兒在密室裡見過蕭澤凱。”
“這個時候,見了蕭澤凱?”瑾悠更加擔憂,“這麼說起來,便是蕭澤凱被封爲齊王,去了邊陲之地,也是一場陰謀?”
瑾悠有些氣惱,逼得皇帝蕭宏俊處置蕭澤凱,乃是慕容冰的屍體換回來的,“難道蕭澤凱的右臂殘廢,也不能撼動他在皇帝蕭宏俊心裡的位置?蕭宏俊定要推他上位不成?”
沈珺昊擁着瑾悠,安撫她的氣惱情緒,在其胸前輕輕的捋着,似是生怕她動了肝火,可捋着捋着,沈珺昊的手就有點兒不老實……
口中心不在焉的說道:“雖說不能探聽到密室的事兒,但是我也能猜測的出來,蕭宏俊定是讓蕭澤凱藉機會查探到多羅,並將多羅斬草除根,這樣一來,我手中沒有了他的把柄,蕭宏俊纔敢有大動作!”
“這麼說來,蕭澤凱一時找不到多羅,蕭宏俊就不會與董郎有了正面衝突,這樣也好,董郎便有更多的機會,收攏兵士,鍛鍊暗衛。”瑾悠想着,這樣暫時的平衡也不是全然沒有好處,畢竟沈珺昊需要更多的時間。
沈珺昊的手在瑾悠身上游移,愈發的心不在焉,偏偏瑾悠想着事情,根本就沒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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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盡然,蕭宏俊若是當真在意二皇子,就不會讓他去幫着去找多羅,所以二皇子蕭澤凱如今只是一枚棋子罷了。”沈珺昊隨口說着自己心中所想,“這次我便成全了蕭宏俊,等到我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便讓蕭澤凱找到多羅郡王!”
“嗯?”瑾悠有些奇怪,難道沈珺昊要將多羅交出去?可多羅不是沈珺昊手裡的底牌嗎?
“一箭雙鵰之計,並不是只有二皇子會用,我也能用的了,不過暫時不急,等着幾個月,事情安排妥當了再說。”沈珺昊沒有繼續往下說。
瑾悠還想再問,可才發覺已經問不了了,因爲沈珺昊將她,前頭的掐腰小襖解了……
沈珺昊擁着瑾悠往架子牀裡側滾去,吻愈發糾纏……
“王爺,隨雷抱了您要的資料過來了,您看是放在偏廂還是內室?”雲珠的聲音不合時宜的響了起來,她發誓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能讓隨雷在內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