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氏被蔣嬤嬤直接請了出去,司徒氏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瑾悠輕出一口氣,溫聲道:“坐吧。”
“本宮嚇着你了?”瑾悠含笑瞧着司徒氏,有些做壞事後的俏皮。
司徒氏抿了抿脣,“妾身還當真從來沒有見過皇后娘娘這般,且娘娘懷着身子,小秦氏是小,影響了娘娘的身子是大,若是妾身知道,娘娘是不喜小秦氏的,也就不會與她一道入宮來了。”
定嬤嬤端了好喝的銀耳蓮子羹來,司徒氏也不客氣,直接接過來,用小勺輕輕的舀着,疑惑問道:“娘娘先前不也說這小秦氏可憐?怎麼如今倒是不待見她了?”
瑾悠喝了口****,溫聲說道:“本宮不喜歡她的算計,她勤郡王府沒有路可走的情況下,她拿着她大姐姐的婚帖去尋慕容丞相,是被逼無奈,本宮不怪她,甚至欣賞她這份魄力!”
“可如今她已經被賜婚,不久就會成爲了慕容府的後宅當家人,卻這般作態,本宮便不大瞧得上了。”
司徒氏見瑾悠已經恢復了常態,也敢放開了膽子說話,“她也是不容易,她們勤郡王府的形勢,若是選個不恰當的繼子,怕又是一樁禍事,她心思縝密些,妾身倒是覺得可以理解。”
瑾悠搖了搖頭,“穿了那麼一件衣裳來見本宮,本就是想要讓本宮問問她孃家的事兒的,本宮不提,她便想要自己開口。”
“通身連個珠寶首飾也沒有……”瑾悠頓了頓,看向一旁的司徒氏,“你也不必替她遮掩,想必她是到了你那裡,你覺得她着實太輕簡,纔會將那水仙花折了給她簪的吧?”
司徒氏笑了笑,“妾身也是覺得她太難了些。”
“她難?”瑾悠挑眉莞爾一笑,“再難也至於連對兒銀鐲子,耳墜子都沒有的,難道她娘就從來沒有給她留下過嫁妝?若是勤郡王府當真窮到了這個份兒上,那她們二房旁支的,還爭搶些什麼?”
司徒氏聽瑾悠說的有理,暗暗點頭,定嬤嬤從旁將司徒氏用完了湯盞拿下去,一邊說道:“老奴聽聞,這位勤郡王府的九小姐將慕容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條,這可不是寒門小戶能做到的。”
司徒氏這才緩過神來,可不是麼?若是勤郡王府沒有那麼大的家業,小秦氏可是不會有這麼大的本事掌理中饋。
司徒氏隱隱有些忿色,“都是妾身一時心軟,總瞧着她可憐……”
瑾悠見司徒氏想通透了,便推心置腹的說道:“慕容丞相對婚事沒有異議,不拘是誰,都是成的,本宮和皇上心裡頭都有數,但是丞相之位事關朝堂,這後宅之人,便尤其重要,也是因着這個,本宮和皇上纔會插手丞相的婚事。”
瑾悠深吸了一口氣,道:“原想着,本就有與秦家大小姐的婚約,且勤郡王府也不是在朝政泥潭裡頭的府邸,那小秦氏又是個能幹的,卻沒有想到……”
瑾悠將那口氣緩緩吐出來,“果然是人心不足的……”
司徒氏也算是完全明白過來了,小秦氏先前只是想要抓住慕容府這個救命稻草,慕容府伸出手來搭救了,她若是個聰明的,感恩慕容府的恩情,好好打理慕容府,讓慕容景輝沒有後顧之憂,便算是完美了。
如今小秦氏是看到了慕容府更多的好處,想要順杆爬,謀求更多。
司徒氏抿着脣,一時不說話了,照着小秦氏這般,怕是那一半的中饋之權也滿足不了她,司徒氏雖然不介意這府裡的中饋,但是她還有一個藥罐子的夫君,若是手裡沒有半分權利,也是不成的。
瑾悠見司徒氏一時無話,也沒有深說,問道:“錢太醫可來了?”
“在偏廂候着呢。”蔣嬤嬤看了一眼瑾悠的神色,“老奴這會兒讓錢太醫過來?”
瑾悠點了點頭,應了。不一會兒的功夫錢太醫便躬身進來行禮。
司徒氏知道,這是錢太醫要給她診脈,連忙跟一旁的素雲要了漱口水,以免一會兒看舌苔,看不分明。
錢太醫爲司徒氏搭了脈,半晌沒有說話,不一會兒就收了手。
司徒氏也是個急性子,“錢太醫,我照着你的方子,也吃了一個月了,如今情形如何?你照實說,我承受的住。”
錢太醫看了瑾悠一眼,似乎是在尋求瑾悠的意見,司徒氏也瞧向瑾悠,瑾悠微微皺了眉道:“你直說吧,萬一若是不成,也能讓慕容二夫人早些做準備。”
錢太醫這才恭聲說道:“那微臣便直言了,慕容二夫人的身體經過這一個月的調養,收效甚微。”
司徒氏沉了臉,窩在圈椅上,陰沉沉的沒有生氣,半晌才問道:“那是不是僅僅是我的身子問題?若是……若是我給夫君納妾……”
錢太醫深深的看了司徒氏兩眼,司徒氏跟他也不算不熟,素心將司徒氏的情況與他說過一些。
錢太醫微微點了點頭,司徒氏的臉色愈發的難看。
瑾悠看得心疼,問道:“難道沒有旁的法子,讓慕容二夫人有孕?”
錢太醫低着頭,聲音壓低了,只瑾悠幾人能聽得到,“微臣懷疑,慕容二夫人常年接觸寒涼之物,便是到了如今,也還在用着。”
司徒氏被驚的一下子站起身來,“怎麼可能?”
瑾悠看着錢太醫的神情,便知道錢太醫這是防着隔牆有耳了,她身邊的人,自然是不用防着的,那錢太醫防着的人,便是司徒氏身邊的丫鬟了。
瑾悠瞧了蔣嬤嬤一眼,“本宮上次說,有一尊羊脂白玉的送子觀音玉像,要給了慕容二夫人,蔣嬤嬤帶着二夫人的丫頭去取了吧。”
蔣嬤嬤會意,直接出了正廳,在廊下點了司徒氏帶來的丫頭,帶去庫房了。
瑾悠這纔對司徒氏說道:“你坐着說話,既然錢太醫能說了這話,便說明他心裡是有幾分把握的。”
瑾悠看向錢太醫,錢太醫果然低頭說道:“娘娘說的是,只要斷絕了寒性的來源,微臣便可以尋到對策,到底不是毒藥,只要斷絕了寒性藥物,便可以在三五年內調理妥當。”
瑾悠鬆了口氣,看向司徒氏道:“雖說要三五年,但總好過一輩子,是不是?”
瑾悠同樣是女子,如何能不懂得司徒氏的心思?又有哪一個女子願意給自己的夫君納妾的?且那病弱的二公子身邊,並不是沒有通房丫頭。
司徒氏點了點頭,看着錢太醫道:“依太醫所言,是有人給我下了藥?”
“算不得藥,若當真是紅花之類的藥物,那微臣也不會這般說了。”錢太醫道:“寒涼之物,比如決明子,蓮子心,蔬果之類的,都會有影響。尋常吃一點不會有問題,但若是量大且長期服用,就會對體質有影響。”
司徒氏皺眉聽着,“我平日裡,並不大用蔬果,決明子與蓮子心更是一般遇不到的。”
“二夫人這會兒想,估計也是想不出來的,必然是有心人故意爲之,又如何會讓二夫人發覺?”錢太醫沉聲說道:“先前微臣只是猜測,所以纔會給二夫人用了一個月的藥,若是二夫人身邊沒有寒涼之物,這一個月的暖陽之物,怕是已經將二夫人補的流鼻血了,可是二夫人如今依舊好好的……”
錢太醫看向司徒氏,“怕是煮藥的水都有問題。”
司徒氏倒吸一口涼氣,半晌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看着司徒氏的神色,瑾悠也沒有說話,能對司徒氏這個掌理中饋的人動手,絕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若是瑾悠沒有猜錯,這人怕是慕容府的老太太了……
錢太醫看向瑾悠,這些話,他可以說,但是到底要怎麼做,還得瞧司徒氏的,到底這是慕容府的家事。
錢太醫暫時退了出去,司徒氏沉默良久,苦笑了一聲道:“讓皇后娘娘瞧笑話了……”
瑾悠道:“慕容府的家事,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家事那麼簡單了。”
瑾悠頓了頓道:“過幾日,本宮會尋機會將定嬤嬤安排過去幾天,定嬤嬤臉生,一般人沒有見過她,讓她去你們府裡的大廚房瞧瞧,將罪魁禍首揪出來,到時候……”
瑾悠看司徒氏紅着眼,嘆口氣道:“到時候讓蔣嬤嬤代替本宮走一遭。”
司徒氏一愣,顯然沒有想到,瑾悠竟然會幫她到這個地步,既然知道是老太太所爲,她還有什麼能查的,便是查出來又如何?
可瑾悠讓蔣嬤嬤出面,那意義就不同了,“妾身如今不過是二夫人,還有大哥和小秦氏……”
“本宮還指着你將小秦氏壓制的安份了,有些人不知足,便不能勝任高位,等着小秦氏封誥命的時候,你的等級會比她高一些,慕容府的中饋五五分。”瑾悠想了想道。
司徒氏直接從圈椅上站起來,給瑾悠跪下了,“妾身謝皇后娘娘撐腰。”
瑾悠忙讓身邊的素心將司徒氏攙扶起來,“別說這話,本宮說了,慕容府的後宅,不僅僅是慕容府的事兒,先生幫皇上良多,本宮不會讓他有後顧之憂,只要你不嫌本宮手伸的長,管的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