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內,二皇子妃雲雪落笑語盈盈的說道:“妾身還是爲了徐家小姐的事兒來的。”
雲雪落說着,從銀紅色掐牙纏枝葡萄斜襟小襖裡,拿出一張銀票,放在小几子上,推到瑾悠跟前,“王妃瞧瞧,禮部侍郎這次,求了不少的人,總算是湊齊了這筆銀子。”
雲雪落扶了扶元寶髻上的灑花壽字瑪瑙步搖,千嬌百媚的說道:“這徐家只剩下這麼一個小小姐了,一時錯了心思,還請王妃別見怪,瞧在妾身的面兒上,就將這件事情揭過去吧。”
瑾悠淡淡的掃了一眼那寫有一萬兩銀子的票據,不甚在意的拿起來,給了身邊的雲瑤,柔聲說道:“去將徐家小姐請出來吧。”
雲瑤將那銀票摺好了,正巧這幾日千嬌百媚閣要用了銀子,倒是省的動用王妃的私庫了,雲瑤扭身下去,自去尋了徐家小姐。
雲雪落有意討好瑾悠,一邊撫着自己手上的赤金鑲翡翠如意戒指,一邊挑眉瞧了一眼雲瑤的背影,嬌笑着說道:“王妃身邊的丫鬟真真是不錯的,這容貌和身段,在寧朝怕是要排了前十去,也難怪王爺連徐家小姐,瞧都不瞧上一眼。”
瑾悠有些驚訝的瞧了一眼雲雪落,若說雲雪落與那禮部侍郎徐興文什麼事兒都沒有,便是瑾悠也不相信,不過幾日沒見,雲雪落的皮膚嫩的就要掐出水來,眼中的媚態似有似無,一掃先前的愁怨。
瑾悠微微抿脣一笑,看來,這位禮部侍郎徐興文伺候雲雪落的本事了得……能讓雲雪落好心好意的提醒自己了。
瑾悠正要說話,素心從後堂而入,低聲在瑾悠身邊說了幾句,瑾悠面上不動聲色,輕輕的擺了擺手,讓素心下去了。
瑾悠攏了攏自己雙臂間的栗色妝花碧霞羅披帛,莞爾一笑說道:“雲妹妹好心好意提醒了本妃,本妃也不藏着掖着的,便與雲妹妹交一句實底兒,方纔雲瑤那丫頭,是本妃一早就備好了的,早晚是要提拔上來的,有這個一個丫頭在,一般的小小姐,王爺自然是瞧不上眼了。”
“本妃也提醒雲妹妹一句,若是這男人早晚要納妾,那這妾室也得是妹妹準備好了的,別讓旁人給塞了人才是!”瑾悠手指勾着腰間的撒花緞面網絛,幽幽張口,“雲妹妹別說,這位徐家小姐長得還算是不錯的,若不是本妃身邊有了雲瑤這丫頭,說不得就當真提拔了徐家小姐了。”
“這禮部侍郎這般看中這個妹妹,竟是借銀子也要將她這個妹妹贖出去,總不會是完全爲了兄妹之情的,本妃聽聞,徐家只有禮部侍郎這麼一個出息的,說不得日後的前程,就指望着這個妹妹了,本妃原是想要拿捏着徐家小姐,讓禮部侍郎站在王爺這邊的,不過……”
瑾悠頓了頓,溫聲說道:“既然雲妹妹親自給禮部侍郎求情,本妃也不好駁了雲妹妹的臉面!”
雲雪落將瑾悠的話,一字不差的聽進了心裡去,暗暗佩服瑾悠,竟然有這樣的謀算,難怪會得了寧王沈珺昊的獨寵。雲雪落自然也是想要拿捏了禮部侍郎徐興文的,畢竟他們做了那樣的事情,萬一有一日……那徐興文若是說了出去,她……
瑾悠想到方纔素心傳給自己的話,溫婉一笑說道:“雲妹妹信不信,出了寧王府的門兒,禮部侍郎徐大人,就會將自己的妹妹說給三皇子爲妾?”
“怎麼可能?”雲雪落下意識的張口。
瑾悠絲毫不以爲意,端着手中的茶盞,漫不經心的說道:“這有什麼不可能的。”
瑾悠的聲音壓低了一些,“雲妹妹還不知道吧?慕容妹妹昨個兒死了,因爲今個兒是正月十五上元節,不好說了這樣的事情,皇上和三皇子將這件事情給壓了下來,等着明個兒纔會昭告天下!”
“這禮部侍郎是管着這塊兒的,他今個兒必然是得到消息了,若是不趁着這個機會,拔得頭籌,豈不是白白佔了一個禮部侍郎的名頭?”
瑾悠自然不會說,這慕容冰的死,已經推到了二皇子的身上,且二皇子也會因爲此事受到牽連。
這是皇家秘聞,就算是昭告天下,也會說慕容冰是得了風寒,或是其他的問題,纔會死去的,斷然不會說,是被人用刀捅死的!
雲雪落怎麼也沒有想到慕容冰竟然死了,縱然她一直與慕容冰不對付,也一直不喜歡慕容冰,可……可乍聞慕容冰死了,她還是忍不住覺得心寒……
“怎麼……怎麼就死了,前幾日不是還好好的?”雲雪落實在是太震驚了,枚紅色的絲帕掩在胸口,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傷,便是尊貴如三皇子妃,死的這般淒涼,那麼未來的她呢?
瑾悠輕輕的搖了搖頭,沒有解釋,“這樣的事兒,我也是方纔才得了消息,旁的是一概不知的。”
瑾悠嘆口氣說道:“慕容妹妹走了,不知道要有多少人爭搶那個位置呢。”
瑾悠深深的看了雲雪落一眼,用絲帕輕輕掩着口鼻,低聲說道:“那些個朝臣們,各個都是人精,二皇子如今拿不得竹著了,很多不支持寧王的人,便將主意打到了三皇子身上,三皇子府不比二皇子府,那可是一個侍妾也沒有的,雲妹妹你說,禮部侍郎能不抓住這個飛黃騰達的機會麼?”
雲雪落的眼中有震驚之色,她尚且沒有從慕容冰的死訊中緩過神來,就聽到瑾悠這樣的話,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想着什麼?
若是徐興文的妹妹當真成爲了三皇子府的側妃,那她與徐興文的事兒……她還能拿捏的住徐興文麼?
就在雲雪落不知道該說什麼,做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心裡正在想着什麼的時候,就聽得珠簾簌簌撞擊,一穿着翠藍色刺繡水草紋百花裙,腳上穿着並蒂蓮花小靴的女子迤邐而來。
“臣女給寧王妃請安,給二皇子妃請安。”徐家小姐徐興蘭此刻笑得溫婉動人,整個人端的是粉黛秀美。
她原本以爲,自己這一次,怕是必死無疑了,這些日子,一直都提着一顆心,直到方纔,一個甚爲美豔的婢女去服侍她梳妝,又說了好多恭迎的話,徐興蘭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哥哥可以將她領走了,聽着那婢女的意思,自己日後的前程也是不差的,所以才能端的起笑容來……
徐家小姐的笑容衝撞了雲雪落的視覺,算不得極美,但是有種小家碧玉的溫婉勁兒,說不得三皇子就會喜歡……
雲雪落絞了絞自己手中的絲帕,站起身來,走向徐興蘭,嬌聲說道:“真真是個不錯的小姐,本妃以前竟是沒有發現了。”
雲雪落拉着徐興蘭的手,不過是一句普通的讚賞,便讓徐興蘭羞紅了臉,更顯其嫵媚之色。
雲雪落眼底的笑意就少了幾分,扭臉看向身後淡然的瑾悠,嬌聲說道:“妾身也怪羨慕王妃的,身邊有云瑤那樣的丫頭,妾身也想學一學王妃,不如就由王妃做主,將徐家小姐指給了妾身?”
瑾悠放下粉彩茶盞,彷彿才明白了雲雪落的意思,微微一滯,便笑道:“徐家小姐到底是官家小姐,雲妹妹便是喜歡她,也不能委屈了,雲妹妹總得給徐家小姐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纔是。”
雲雪落是個聰慧的,知道不能自己去跟禮部侍郎徐興文說了這事兒去,否則徐興文一下子就能猜測到雲雪落的意圖,這樣假借瑾悠的口,給了身份,纔是最好不過的。
只當是瑾悠不放心,生怕徐家小姐出了寧王府的門,亂說話,逼得寧王非娶了她不可,這纔會立刻給徐家小姐定下一個身份。
雲雪落順着瑾悠的話,說道:“那是自然的。”
雲雪落拉着徐興蘭的手,溫聲說道:“妾身瞧着徐家妹妹極好,不如便跟我去了二皇子府,做了姐妹吧,本妃定然不會委屈了你,擡了你爲貴妾如何?”
徐興蘭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了這樣的造化,一時驚喜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她以爲,發生了這樣的事兒,自己離了寧王府之後,怕是隻能嫁給平頭老百姓了,這會兒還能嫁入皇子府,她還有什麼不樂意的,連連點頭,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瑾悠看着徐興蘭那種隱隱的得意神情,輕啓朱脣說道:“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個兒吧,本妃收了徐家小姐這幾日,也不能委屈了她,本妃給徐家小姐添妝。”
瑾悠說着,扭臉看向身後的雲瑤,雲瑤會意,微微一福身,扭身進了內室,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端了一個大紅色的描金托盤,裡頭放了一對兒赤金紅瑪瑙簪子,捧到了徐家小姐跟前。
二皇子妃雲雪落沒有想到,事情竟然這樣順利,微笑着戳了戳身邊的徐興蘭,“還不趕緊謝謝寧王妃,能得了寧王妃的添妝,你這也是寧朝頭一份兒呢。”
徐興蘭激動的直接跪到了大理石地面上,連連磕頭……
看着二皇子妃雲雪落以及徐興蘭攜手離去,瑾悠莞爾一笑,過了今天,怕是雲雪落和徐興蘭誰也笑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