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 背後
陸墨之坐在書案後邊,天色已經大黑了,桌子上明明滅滅的燭火將他的臉色映襯的有些不真切,雖然看不清楚,但是顧筠還是不可避免的被那樣的陸墨之給驚嚇到了,她看着陸墨
之越發陰沉的臉色,連話也說不利索:“墨之......翰軒他不是這樣的孩子,你......你千萬不要聽信別人胡說,冤枉了他!”
顧筠其實不想這樣在陸墨之面前陪小心的,最近因爲陸墨之官職的事情她生氣的很,又因爲他總是跟着別人出去鬼混,她恨不得天天跟在他身邊,隨時準備大鬧一場,已經許久不
曾這樣和緩的跟他說話了。
這也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因爲陸墨之今日風風火火的回來就要拿墨硯砸死陸翰軒,她也不會想起,陸墨之纔是她孩子的爹,他纔對這個家有一切的主權。
陸墨之不說話,靜默了半日就一直盯着跪在地上一言不發的陸翰軒,那眼神嚇人得很。
陸翰軒察覺到他的目光,面無表情的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無所謂,又滿不在乎的垂下了頭。
從小陸翰軒這個孩子就有自己的主見,看他萬事溫順,那是因爲他願意,他若是不願意做的事,九頭牛也拉不回來,他願意去做的事情,你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因爲他這個彆扭的
性子,好幾次陸墨之都恨不得抄起手頭的傢伙將這個彆扭的小子打死算完,可惜這個兒子是他唯一的香火,顧筠又一味的寵着,將陸翰軒的性子寵的也就越來越過分。
此刻,陸墨之見陸翰軒不止不回話認錯,還一臉的無所謂,一副全然不將他看在眼裡的態度頓時來氣,伸手就是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他臉上。將陸翰軒打的頭往後仰,跪的姿勢也變
成了跪坐。
陸墨之打人的時候可不會留情,這一巴掌下來,陸翰軒的嘴角都破了,流出鮮紅的血來,將一旁的顧筠嚇得魂飛魄散。
此刻也顧不得還在跟陸墨之鬧冷戰了,顧筠一把撲過去攔在陸翰軒前邊,哭道:“;陸墨之!你這是在做什麼?你們是仇人嗎,下手這麼重,他可是你的兒子啊!”
“兒子?”陸墨之卻目眥欲裂。眼裡居然都是嫌惡,他一腳將顧筠踹開,指着陸翰軒的頭反問顧筠:“你知道這個不孝子做了什麼事嗎?兒子?你還指望他來繼承香火來孝順我們
嗎?別做夢了!他遲早要害的我們滿門抄斬他才罷休!這個混帳東西!”
他說完,就又狠狠的一腳揣在陸翰軒的小腹上,臉漲的通紅,指着陸翰軒大聲斥問:“快說!究竟是誰帶你去那種地方的?你平日讀的聖賢書讀到哪裡去了?!許知遠是什麼人,
你也敢湊上去跟他來往?你還敢扯進這些人的恩怨裡面?你以爲你自己是誰啊?你自己死了不要緊,難道你要讓你妹妹還有我們也陪着你一塊兒去送死嗎?!”
顧筠聽的雲裡霧裡的,根本不明白他在說些什麼。但是見他一次打的比一次重,才着急忙慌的又撲上去,忍不住淚流滿面的哭道:“究竟什麼事?什麼事值得你這麼打你兒子,他
可是你們陸家唯一的男丁。你可要仔細!”
陸翰軒擡手擦去嘴角旁邊的那一縷血跡,站起來揹着雙手,看陸墨之的眼神全是鄙視跟看不起,他冷笑了一聲。道:“什麼叫做骯髒的去處?難道你不是在那骯髒的去處看見了我
嗎?要打人要教訓,你怎麼不乾脆在那裡就當着那些人的面教訓我?怎麼還要巴巴的把我騙回來才教訓我?你怕死就說你怕死,別把這些帽子都往人家頭上扣。那裡坐着的。隨便
擡出一個來都可以把你這個五品官給壓死!你自己無能,就別阻攔我的去路!”
當時在座的那些人陸墨之當然也都見過,可就是因爲這樣,他才越發的覺得頭皮發麻。
許知遠、劉同知、邱世安,這些人聚在一起,還有他們當時那談的話,陸墨之只覺得自己的頭在脖子上呆不長久了,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想到這裡,他更加氣憤的踢了陸翰軒
一腳,直將他踹的後退了好幾步,才冷然斥道:“放屁!我怕死?我是怕我沒及時掐死你這個不孝子,到頭來讓你害了全家!他們縱然位高權重,那又如何?邱員外不一樣眼巴巴
的跟在你舅舅後邊?那許知遠不一樣被你表妹砍去了四根手指,你以爲這都是因爲什麼?還不是因爲王首輔,現在倒好,你這小子居然妄想跟他們一起來冤枉王首輔!他們異想天
開,你也跟着湊熱鬧麼?你可知道,那王首輔究竟是什麼人物?他門生遍佈滿朝,你們這簡直就是以卵擊石!”
陸翰軒壓根不爲所動,他冷冷的斜睨了陸墨之一眼,只是固執的立在原地,昂着頭一臉的不服。
顧筠嚇得不輕,等她琢磨透了陸墨之剛纔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之後,就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的自言自語:“什......什麼?冤枉王首輔?!”她回過神來,就一把抓住陸翰軒,
罵道:“翰軒,你糊塗了!你可知道你父親巴結人家都巴結不來,你居然跟在那羣異想天開的人後邊害人王首輔?你可知道他現在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皇帝又信任他的
緊......再說你現在不過是個童生,哪裡管的了這些事情,你怎麼會跟他們湊在一起的?”
想要湊在一起自然多的是辦法,陸翰軒纔不會笨的把謝遠他們也招供進來,就翻了個白眼,索性呆在一旁裝啞巴,不說話。
他的態度卻讓陸墨之更加生氣,只要想到自己知道了許知遠他們要陷害王首輔的打算,他就覺得渾身都不舒服:現在去報信,那就無異於得罪了許知遠他們,甚至王首輔恐怕也不
會相信自己,更別提自己兒子還牽扯其中了。
事情遠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許多,他站在門口迎着撲進來的冷風,思索着究竟該如何處置。
這件事情可大可小,說大了,那可是要謀害朝廷重臣,往小了說就是幾個年輕氣盛的年輕人的惡作劇......他自己也知道後面那種可能性爲零,許知遠當時看他的眼神,還有他旁
邊僕人那早已亮出來的刀......他又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指着陸翰軒道:“你,你快給我說,你們究竟在計劃些什麼?除了被我聽見的那幾句,後邊肯定還有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最好趕快老實點告訴我,說不定我還能趁沒出事之前......”
“沒出事前怎麼樣?”陸翰軒漫不經心的瞥了他一眼,隨即又轉開了頭:“沒出事前你能阻止嗎?別做夢了,你當你自己是誰啊?他們之中誰會給你面子,還要阻止呢,你現在該
擔心的應該是怎麼替他們保存好這個秘密纔是吧?省的我們還沒有因爲異想天開出事,你自己就先被人殺人滅口了!”
陸翰軒以前也很偏執,性格總有些古怪,但是陸墨之從來也沒有一刻覺得他有現在這麼惹人厭煩,他心中也動了氣,就目不轉睛的看着陸翰軒,如同在看一個怪物,他不知道陸翰
軒究竟從哪裡來的這些執拗的念頭,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跟許知遠他們湊在一起,甚至也不明白爲什麼陸翰軒會對王首輔有那麼深的恨意。
他實在是太過於注意自己的前途了,忘記先前陸翰軒一直不怎麼正常的反應,和莫名的多了許多的朋友 。
顧筠倒是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陸翰軒似乎是有一段時間信心滿滿,總跟自己說自己不靠他們求人,也能出人頭地,也能認識很多位高權重的人,她擦了擦眼睛,看着陸翰軒愣愣的
發呆。
她雖然爲了兒子覺得心急,但是卻只是擔憂陸翰軒的前程,並不是因爲他要去陷害誰還是怎麼樣,因此,她琢磨了一會兒,就出其不意的問他:“翰軒,你跟母親說實話,他們打
算讓你去做什麼?不會是讓你去當出頭鳥,讓你去幫他們做什麼事吧?”
陸翰軒雖然看不起父親,但是對母親卻是尊敬的,猶豫了一會兒就乾脆的搖頭:“母親,你放心吧,我不過是個小人物,能起到什麼作用?他們只是讓我參與罷了。”
這倒是,他不過一個童生,且年紀也還小,哪裡能起什麼大作用?
顧筠於是放了心,伸手拍了拍陸墨之,又恢復了素日高貴冷豔的模樣,道:“你要是真爲了兒子好,那就好好保管這個秘密,省的出去到處亂說,到最後害死了你自己和你自己的兒子纔對。現在兒子不是說了麼,他其實最多也就算是個知情的人,又不需要去做什麼事,哪裡就十惡不赦了?許知遠名聲是差,但是你以爲顧滿那傢伙就是好欺負的?許知遠都能被她斬掉四根手指了,可知顧滿有多狠毒,你爲她們家擔心做什麼?只要不牽連到咱們自己家,你就全當沒看見沒聽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