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家人升官,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喜事。消息一傳來,韓府內內外一片喜氣。
項氏聽到這個消息,神色一頓,然後問了蒲葉:“消息可屬實?”
蒲葉點頭說道:“消息是從上院傳出來的,肯定不會有錯。”
項氏面色變了變:“老爺之前一點消息都沒跟我透就算了,現在竟然也不跟我說一聲。”這完全是沒將她這個妻子當回事了。
這還真是冤枉了韓建明。雖然他得了消息知道刑部尚書空缺,但玉熙又沒說這個位置是給他留的。哪怕有這個想頭,他也不會跟項氏說了。萬一到時候這個位置不是留給他的,跟項氏說豈不是很沒臉。
蒲葉忙說道:“夫人,老爺也是忙,不是故意不告訴夫人的。”蒲葉知道項氏有心結,鍾敏秀懷孕後項氏想要拿回管家權,可韓建明沒同意,只讓她好好帶孩子。
項氏臉色很難看:“忙?有時間陪老夫人用餐散步聊天,就沒時間跟我說……”
“夫人……”蒲葉聽到這些話嚇得面色都白了,忙大叫一聲打斷了項氏的話。
項氏知道自己不該這樣想,可她就控制不住,韓建明對秋氏好得都讓她嫉妒。什麼好的都先緊着婆母,平日也是噓寒問暖,但凡秋氏有點頭疼腦熱他都要守在身邊,有什麼事也都最先告訴秋氏。而她這個妻子,病得躺在牀上都沒聽到一句安慰的話。
韓建明對項氏其實也算不錯,但肯定吧能跟秋氏比的。
蒲葉心裡嘆了一口氣,說道:“夫人,老爺還是很關心你跟九少爺,只是最近太忙也沒顧得上你跟九少爺。”老爺對老夫人的孝順,整個人江南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自家主子拿自己跟老夫人比,那是自找罪受。
項氏也知道想讓韓建明對她像對秋氏那般好,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只是到底心裡不甘。也是這種想法,讓她越來越不喜歡去上院了。
蒲葉忙轉移了話題:“老爺調回京城,我們也要跟着回京。夫人,這次回京肯定不可能將所有的人帶走。”項氏有事可做,也不會鑽牛角尖了。
項氏點了下頭道:“這事可得好好斟酌。”心腹是肯定都帶走,其他的人得好好挑挑。
走出屋蒲葉就看見站在外面的夏婆子,心頭頓時一凜:“夏媽媽,有事嗎?”
夏婆子笑着點頭道:“老夫人讓夫人去一趟上院,煩請姑娘通稟一聲。”
見夏婆子臉上沒有異樣,蒲葉忙說道:“好,我這就去。”
項氏得了消息,就準備着蒲葉去上院。
蒲葉猶豫了下說道:“夫人,我們將九少爺抱上吧!”有九少爺在,到時候氣氛也更融洽些。
項氏搖頭,沒有答應。
等項氏帶着蒲葉走了後,夏婆子的心直往下沉。剛纔項氏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很不湊巧,項氏的抱怨正巧被她聽到了。
正想着,陳婆子進了屋,見着夏婆子的神色問道:“怎麼了?臉色這般難看?”韓建明給項氏選了兩個婆子。夏婆子跟了項氏,陳婆子跟在九少爺身邊。
夏婆子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陳婆子見狀,沒再刨根問底:“夫人去了上院,沒將九少爺抱去。你說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老爺那般孝順老夫人,她不討得老夫人的歡心反而將她往外推。陳婆子怎麼想,都想不透項氏在想什麼。
夏婆子聽了這話,無奈地說道:“老爺對老夫人太好,夫人心裡不大爽快。”
陳婆子一愣,轉而苦笑。夫人看起來是個聰明的,卻沒想到這聰明都在表面了:“她若對老夫人好,不僅會得大老爺的喜歡,就連王妃知道高看她一眼。”一旦她對老夫人心存不滿被老爺知道,怕是會遭了厭棄。
其實在此之前,夏婆子就已經感覺到項氏不喜歡親近秋氏。可她卻沒想到項氏竟然是起了嫉妒之心。
夏婆子搖搖頭,沒再說話。要怪就怪老夫人太好性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婆婆若是厲害,兒媳婦自然就知道伏低做小了。可婆婆太好性,兒媳婦就會不將她放在眼裡了。可問題是,老夫人豈是那般好欺負的人。不說大老爺,只說王妃知道項氏這態度,怕韓府連她立足的地方都沒有。
這個話題太沉重了些,夏婆子轉移了話題:“這馬上就要去京城,真有些捨不得。”她跟陳婆子都是江南人,兩人是一起進的府,又一同被李媽媽看重。因爲性情相投,處得跟姐妹一樣。要不然,她剛纔也不會將項氏的那點心思告訴陳婆子。
陳婆子道:“你比我好。”兩人的丈夫跟兒女都在府裡當差,不過區別的是夏婆子父母都不在了,也沒其他至親。而她卻不一樣了,父母兄弟皆在。這次去了京城,有生之年還不知道能不能見上了。
項氏去了一趟上院,回來的時候臉色有些不大好看。
荷花很快將這事告訴了鍾敏秀。
鍾敏秀躺在牀上,笑着問道:“夫人從祖母那裡出來,臉色很難看?”鍾敏秀是真的將老夫人當嫡親祖母一樣待的。都是人精,若是虛情假意早被看穿了。而她也相信,只有真心才能換得真心。
荷花點頭:“老夫人讓她留下來照顧你。估計就是這樣,夫人才會不高興了。”
撲哧一聲,鍾敏秀笑了起來:“這婆婆照顧懷孕的兒媳婦可是天經地義,她竟然不高興。不高興的好呀,鬧着要跟祖母一起回京那就更好了!”項氏對秋氏越來越不滿,這其中少不了鍾敏秀的推波助瀾。
有次全家人聚在一塊吃飯,韓建明將魚刺挑出來然後將魚塊夾給秋氏吃。項氏看到後臉一下變了,正巧被鍾敏秀給看見了。
韓建明對秋氏的孝順那是真正的面面俱到,這讓鍾敏秀都佩服。可公爹對秋氏,卻沒那麼用心。鍾敏秀就在這上面做文章,沒想到效果竟然出奇的好。
從個沒落的官宦家的姑娘一躍爲正二品的當家夫人,這種大幅度的跳躍是需要時間去適應,然後再慢慢改變的。可惜,項氏都還沒適應,就碰到一個有手腕有能力且心機深沉的兒媳婦。不得不說,這是她的悲劇。
荷花問道:“二奶奶,那我們要不要再推一把?”老夫人現在越來越不待見夫人了,這是她們樂於見到的。
鍾敏秀搖頭說道:“做得多了總會露了痕跡,公爹可不是祖母。被公爹知道,到時候家裡可就沒我的位置了。”一旦被公爹知道,肯定會遭厭棄的。所以她只挑起了秋氏的嫉妒之心,之後就罷手了。
荷花點了下頭,說道:“二奶奶,你說老夫人會不會讓你生了孩子再回京城?”
鍾敏秀摸着肚子笑着說道:“等孩子滿了三個月,我們就上路。”滿了三個月,胎就穩了。反正也走水路,她由不暈船,上路也不會有妨礙的。
荷花說道:“你月份越來越大,回到京城不宜再管家了。”懷孕的人不能操勞,操勞太多對身體不好。可一旦項氏管家,想再拿回來就難了。
鍾敏秀笑了下說道:“你不用擔心,等回到京城管家的肯定是二嬸。”
二老爺如今也是從二品的大將軍,並不是依附大老爺過活。現在是老夫人在兩兄弟纔沒分家,等老夫人仙去必定會分家。而他從秋氏那裡聽了不少盧秀的事,知道盧秀是個聰明人。而她,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荷花點了頭,然後笑着說道:“到了京城,二奶奶你就能見到王妃了。”
“是啊!到了京城我就能見着王妃了。”鍾敏秀很崇拜玉熙的。手握政權還能夫妻恩愛,且兒女孝順出息,這樣的人生贏家,是所有女人的楷模。
被崇拜的玉熙,此時卻被軒哥兒念得一個頭兩個大。
軒哥兒說道:“娘,我那一整套象牙雕的文房用具你定要幫我帶着,別丟了啊!”
玉熙沒好氣地說道:“那些寶貝,你自己守着,我可沒工夫幫你看着。”這也不能丟那也是寶貝,軒哥兒唸了這麼大半天的,念得玉熙頭都有些暈。
軒哥兒鬱悶道:“我騎馬,帶不了東西。”主要是他的這些寶貝很多都是易碎品,放在馬背上顛兩下就碎了。
“那你別跟你爹走,跟娘一起走。”雲擎會比玉熙先一步去京城。
軒哥兒倒是想,可問題是雲擎不讓:“要不,娘你去跟爹說下,讓我跟你一起走。”坐馬車,可比騎馬舒服多了。騎馬顛得要命,且騎那麼久大腿都會磨破皮。可惜,雲擎要讓他跟着一起走,他也不敢反對。
佑哥兒在旁插了一句話:“若是娘真去說了,爹肯定會揍你的。”
軒哥兒默了默,爲了不被捱揍還是不讓娘去說情了。
見玉熙含着笑沒說話,軒哥兒又忍不住說道:“娘,還有那鼻菸壺,我讓丫鬟用棉衣包住了,到時候讓他們別落下了。”
玉熙對這東西倒是有些印象,這鼻菸壺是用和闐籽玉雕琢而成。爲扁瓶形,一面雕一隻鹿呈下山姿態,背面是山石之景,山石之中有一顆挺拔的青松。這東西,比較稀罕。
“你列一張清單,一式兩份。一份給曲媽媽,一份給你二姐。”她忙得要死,哪裡有時間幫軒哥兒看東西。
軒哥兒點頭說道:“好呀!”主要是這些東西他都非常喜歡,可又不能隨身帶走,所以只能來跟玉熙唸叨了。
看着兄弟兩人輕鬆得不行的樣,玉熙問道:“你們就沒一點捨不得?”從啓浩到軒哥兒,玉熙見四兄弟對鎬城好像沒半點留戀。自知道要去京城,四兄弟就總圍在一起嘰嘰呱呱地說個沒完,興奮得不行。
佑哥兒覺得奇怪,問道:“娘,我們是一家子去的京城,又不是我一人去,有什麼捨不得的?”一家人一塊,在哪都一樣。
主要是啓浩跟三胞胎說了皇宮的宏偉壯觀,弄得三胞胎心癢癢的。而京城還有很多好吃好玩的,佑哥兒恨不能馬上去京城了。
玉熙無奈地搖了下頭,然後朝着軒哥兒說道:“你自己將東西打包放在箱子裡,然後在箱子上面貼張紙,寫明裡面放的上面東西。”易碎品,就得輕拿輕放,運送的過程也得小心。
這個不用玉熙說,軒哥兒也會這麼做。
第二天臨近中午,玉熙才醒來。見外面陽光明媚,而身邊已經沒有人,玉熙忙起身問道:“王爺呢?”
景柏笑着說道:“雲擎跟世子他們一大早就走了。”
昨日夫妻折騰了一回,然後又聊了許久,玉熙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着的。
洗漱後,白媽媽就端了早膳過來:“王妃,馬上就開飯了,先吃點粥墊墊肚子。”
喝完粥,玉熙也不再去前院了,朝着景柏說道:“隨我去院裡走一走。”
景柏點了下頭。
站在綠意盎然的棗樹下,玉熙問道:“前些日子跟你說的事,考慮得怎麼樣了?”
易琨年初的時候給玉熙推薦了一個叫段曉寒的,此人今年二十有三,魁梧健壯,爲人憨厚老實。當然,這有時也是一種缺點。段曉寒之前娶過妻,不過妻子五年就病逝了,而且還沒有留下子嗣。
見景柏面露猶豫之色,玉熙問道:“在我面前,還有什麼不能說的。”這些丫鬟跟在她身邊多年,玉熙也希望都尋到一個好的歸宿。
景柏猶豫了下還是說了:“王妃,去打聽的人回來說段老太太非常刻薄,段曉寒的妻子就是被活活累死的。”有這樣一個難纏又惡毒的婆婆,景柏一聽就打了退堂鼓。
玉熙皺了下眉頭。
景柏見玉熙沒否決,想了下又說道:“除此之外,段老太太還偏心小兒子。家裡什麼好的,都緊着小兒子。”
玉熙問道:“你娘什麼態度?”爲了景柏的婚事,曾媽媽是操碎了心。
說起這個,景柏就頭疼。曾媽媽雖然也擔心段老太太,但段曉寒其他方面還不錯。她怕錯過,以後更難有合心意的。
景柏說道:“我孃的意思是若段家同意我嫁過去就分出去,那這門親事做得。”主要是景柏都二十六了,再挑下去怕連段曉寒這樣條件的人選都沒有了。
玉熙搖搖頭說道:“這樣的人,分家也一樣難纏。”
“是啊!我不想嫁這樣的人家,可我娘聽到我這麼說就哭。”弄得她都不敢去見她娘了。所以這段時間,她很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