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有點矇矇亮,深邃微白的天空中還散佈幾顆星星,大地還一片漆黑。
玉熙聽到一陣雜亂的聲響,立即叫了服侍她的甘草:“去前院看看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吵?”
待玉熙穿好衣服,甘草也回來了。甘草面色有些發白,說道:“夫人,北擄人開始攻城了。”
玉熙披上一件石青色的翠紋狐皮斗篷,尋了全嬤嬤,說道:“嬤嬤,北擄大軍現在在攻城,我過去看看。”
全嬤嬤不大同意玉熙的行爲,說道:“外面打仗,你去有什麼用?還是安心在家等着!”女人又上不了戰場,去了也幫了什麼忙。
玉熙搖頭說道:“我在家也坐不住,還是出去看看的安心。嬤嬤別擔心,我身邊有人護着的。”
全嬤嬤知道玉熙那執拗的性子,也就不再阻擋了,說道:“你放心吧,棗棗跟柳兒我會照顧好的。外面那般危險,你也要顧好自己。棗棗跟柳兒還這麼小,還得你照顧呢!”
玉熙笑着說道:“嬤嬤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
許武看到穿戴整齊的玉熙的時候嚇了一大跳,說道:“夫人,你這是準備去哪?”知道玉熙要去城牆之下,許武堅決不同意:“夫人,城牆那邊現在非常危險,夫人不能過去。”
阿莞說道:“許護衛,夫人要去,就讓她去吧!”讓夫人見識一下戰場,到底是什麼樣也好。
玉熙道:“正因爲危險,我纔要過去。你若是不放心,讓大牛跟着我吧!你在府邸裡護好棗棗跟柳兒。”只要不讓那些細作近身,玉熙也不怕有誰傷着她。
許武狠狠地瞪了一眼阿莞,說道:“既然夫人決定了,那我陪着夫人走一趟吧!”
玉熙搖頭道:“府邸裡很多事要你處置,你走不開。你放心吧!有楊師傅跟阿莞,還有十多個護衛,不會有事的。”
許武攔不住,值得說道:“夫人,你去那邊看過以後就回來,不能在那邊多停留,太危險了。”
玉熙有些無語,她又不是去觀光,還去去就回來:“有楊師傅跟阿莞保護着,那邊還有許多的將士,我不會有事的。”
還沒到城牆下,就聽到一陣陣的慘叫聲以及兵器聲。下了馬車,映入玉熙眼簾的就是從城牆上擡下來的傷兵。有一個傷兵疼的在擔架上大聲地嘶叫着,若不是有人按着肯定要摔下來。
那慘叫聲,讓玉熙的臉瞬間白了,額頭上也有虛汗冒出。阿莞低聲說道:“夫人,若是受不住,就回去吧!”
玉熙望了一眼阿莞,那眼神仿若能將阿莞看透,馬車停在這裡,不可能是那般巧合,肯定是阿莞故意的。
阿莞臉上的神情仍然木木的,好像玉熙看的不是她。
玉熙說道:“去傷兵營。”
到了傷兵營,看到上百號傷兵,而且這些傷兵傷勢都很嚴重,而且傷兵源源不斷地送來。
玉熙眉頭緊皺,滿打滿算,也不到一個時辰,這麼短的時間就有如此多的傷兵,可見城牆上的戰事有多慘烈。
許大牛去打探消息很快回來,面有急色地說道:“夫人,我們快回去吧!”他得儘快送夫人離開榆城。
玉熙問道:“怎麼回事?”
許大牛說道:“北擄人的攻勢異常猛烈,不到一個時辰我們就折損了一千多人。”這是知道將軍不在榆城,想要在將軍回來之前攻破了榆城了。
“啊……”一陣慘叫聲,將玉熙潰散的思緒拉回去了。
原本準備給傷兵上藥的婦人,也被傷兵這慘叫聲嚇得將手一哆嗦,手上的紗布都掉在地上了。
玉熙將身上得斗篷解下遞給阿莞,朝着許大牛說道:“我是不會回去的,這裡還用得上我。”
許大牛叫道:“夫人……”
說完這話,玉熙走過去將地上的紗布取下來,朝着剛纔嚇着的婦人說道:“去找快布給他咬着。”萬一疼得受不了咬了舌頭就糟了。
那婦人忙將自己的帕子拿出來塞到受傷的士兵嘴裡。
玉熙沒管那傷兵呆滯的樣,用白布沾了烈酒,擦拭了傷口旁邊的污血。那傷病原本就是被止血藥給弄得慘叫,這會烈酒碰到傷口,疼得又想叫,不過嘴巴這會被塞住,想叫叫不出來。
玉熙一邊給傷兵用紗布包紮傷口,一邊跟那婦人說道:“我知道你害怕,不過再害怕也得趕緊將傷口處理好。你的知道,你多耽擱一會,他們就得多疼一會。”
那婦人擦了一把眼淚,點頭說道:“夫人放心,我下次再不會了。”
阿莞眼中劃過一抹幽深的光芒。
許大牛覺得讓玉熙呆在這裡不大妥當,說道:“夫人,這裡不宜久呆,我們還是回府吧!”
玉熙沒應許大牛的話,看着又送過來二十多個傷兵,玉熙皺了下眉頭。這麼多的傷兵只這些棚子根本不夠,而且若是下雨的話,這些棚子也不保暖。
想到這裡,玉熙叫了許大牛說道:“你立即派人去將元帥府收拾出來。半個時辰以後,將那些重傷的士兵安置在元帥府。”安置在元帥府,主要是哪裡夠大,安置幾千傷兵不在話下。
許大牛在玉熙的冷眼之下,終於屈服了,說道:“我現在就讓人去安排。”夫人的氣勢,真是太嚇人了。
玉熙也沒繼續留在傷兵營,在傷兵營也只能給傷兵上藥包紮傷口,她還有其他更重要的事去做。
沒一會許大牛就過來了,說道:“夫人,你安排的事我都已經吩咐下去了。夫人,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巴特爾那個瘋子不僅命人用撞城車使勁撞擊着城牆,還用木驢運送土袋修築魚梁道。”第一天攻勢就這般猛,許大牛感覺很不好。
魚梁道,就是用麻包土石壘起一條上城的通道。榆城的城牆雖然很高,但若是巴特爾先將外圍的障礙清掃完,慢慢鋪就一條高出地面的通道,再幾百輛木驢車一起涌上去一起扔下麻包土石,足夠把魚梁道壘到榆城的城頭。
玉熙面色也有些凝重:“騎兵還沒回來,如今派什麼人出去呢?”如今這個情況必須派騎兵出去了,否則讓北擄人修築好了魚梁道,那榆城就保不住了。
許大牛面色凝重地說道:“軍中這兩天將榆城的馬匹全部都收繳上來,有兩千多匹。如今趙將軍正在挑人,一旦挑好了人就會讓他們衝出去。”
玉熙眯了下眼睛,不管挑中了誰都是有去無回:“我想去城樓上,你問下趙將軍,看看成不成?”
許大牛搖頭說道:“夫人,你去城牆上只會給將士造成負擔。”不這麼說,夫人肯定不會退卻。
阿莞說道:“夫人,你在後方讓人照顧好這些傷兵也是一樣的。”阿莞原以爲玉熙看到這麼血腥的一面會害怕,沒想到不禁不害怕,竟然還參與其中。
玉熙很快平靜下來,朝着許大牛說道:“不用被他們現在猛烈的攻勢嚇到,他們現在攻勢這般猛,不僅是害怕將軍回援,還證明他們的糧草儲備不足。”
許大牛非常驚訝地說道:“夫人,你是怎麼知道的?”安插在北擄的幾個細作全都暴露了,他們早沒有那邊的消息。
玉熙笑着說道:“這兩年將軍封鎖了城門,沒讓一粒糧食流到關外去。這次北擄二十五萬大軍,他們沒有太多的糧食支撐的,所以他們纔會想要速戰速決。”攻破了榆城,就能搶到糧食了。
許大牛覺得玉熙說的很對。
玉熙道:“我相信,最多十天將軍就帶援軍趕回來。只要將軍回來,榆城就能守住。”
許大牛說道:“夫人,我現在就去就將這些話轉告給趙將軍?”敵軍攻勢這般猛烈,讓將士們心裡都沒底。
玉熙點了下頭。
望着許大牛的背影,阿莞說道:“夫人,若是十天以後將軍沒有回來,那該如何?”
玉熙望着高高的城牆,淡淡地說道:“以北擄人的攻勢,堅守十天已經是極限了。”
阿莞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剛纔不是說北擄人的糧草不夠嗎?怎麼現在又換了一種說法?你在騙他們?”
玉熙轉身看着阿莞,說道:“北擄人的糧草肯定不多,但再如何支撐十多天應該不是問題。”
阿莞沒再吭聲了。
中午的時候,玉熙沒有回雲府用膳。全嬤嬤也知道玉熙的性子,直接讓人將她做好的藥膳給玉熙帶了來。
玉熙這會半點胃口都沒有,不過還是食不知味地吃着。至於雲府送來的飯菜,她則是讓人送去給了傷兵營裡的傷兵,自己啃了兩個饅頭,喝了一碗蛋花湯。
一直到天黑戰事還沒有停。不過這會玉熙的身體有些受不住,被阿莞強制帶回去。
看着玉熙發白的臉,楊師傅在馬車下面說道:“韓丫頭,明日不要再來了,你身體會受不住的得。”
玉熙搖頭說道:“我就是有些累,睡一晚就好了。”說到這裡,玉熙苦笑道:“這麼猛烈的攻勢,只今日死傷肯定就不下兩萬。按照這個速度,哪裡能撐得到十天。”最多隻能撐五天了。
阿莞出聲說道:“夫人,現在離開榆城還來得及。”
玉熙沒有說話,只是搖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