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氏聽徐百戶的背景,倒是很奇怪爲何牛氏會同意這門親事:“徐百戶年歲大了,加上有幾個孩子,這是不願再拿命去博前程了。”另外,徐百戶已經四十多了。缺醫少藥的年代能活到五十就很不錯了,活到六十那算高壽了。他若出個事,幾個孩子可就要受苦了。
佟氏面露譏笑:“牛氏這是想做官夫人。”看透這點的不是佟氏,而是唐小美。
常氏皺着眉頭說道:“這牛氏性情不好,可不能害了徐家的幾個孩子。”徐家可還有五個孩子呢!要是被牛氏害了,那可就是佟氏的罪過了。
佟氏笑着說道:“放心,那徐百戶不是個耳根子軟的,相反,這人主意很正。他想調任地方,也是想爲三個兒子多攢些家底。既然知道牛氏的真面目,肯定會防着她的。”最重要的是牛氏不能再生了。沒有孩子,再有手段也不可能籠絡得了徐百戶。
頓了下,佟氏說道:“若不是偉奇寫信問起這事,我也不想費這個神。”
常氏聽了臉色的笑容就沒有了:“偉奇還惦念着這個女人?”若這樣,那真的是無藥可救了。
“不是,就覺得牛氏跟了他一場,想讓她有個好結果。”對此,佟氏也很無奈。可若不解決牛氏的事,她又怕崔偉奇一直惦念。唐小美知道這事也幫着出主意。所以,在最快的時間選了這個徐百戶。
明知道這個女人是騙他,卻對她還這般盡心盡力。說好聽點是有情有義,說難聽點崔偉奇就是傻缺。不過不是她兒子,常氏也沒不好對此多說什麼:“那你準備給多少的陪嫁?”
佟氏說道:“偉奇湊了一千五百兩銀子,就給她這個數吧!”因爲佟芳的提醒,佟氏不再管這事了。不僅如此,她也不再給崔偉奇銀錢了。
普通人家的姑娘,一千五百兩銀子的陪嫁已經是鉅款了。當初她的陪嫁加起來也不過十兩銀子,那已經很多了。像佟氏,當初的陪嫁就兩牀被子跟兩身衣裳,其他啥都沒有。
常氏問道:“之前偉奇說要給牛氏一萬兩銀子陪嫁,現在只給一千五百兩,剩下的他怎麼辦?以後慢慢給?”若是這樣,那還不如一次給完。
“我剛寫信給他,讓他以後將俸祿上交公中。總不能他一個大男人,老婆孩子還要我們老兩口幫着養。”佟氏這也算是吸取之前的教訓了。崔偉奇的俸祿並不多,一年千兩銀子都不到。可只有讓崔偉奇意識到自己肩上的責任,纔有可能真正成熟懂事。
常氏笑着說道:“早該這樣了,總不能爲了一個野女人置老婆孩子於不顧了。”經了這次的事,佟氏也算成長起來了。
唸叨完了崔偉奇的事,佟氏說道:“大嫂,我想讓芊芊跟你一起去京城。”
兩家關係那般親近,佟氏一提這話,常氏就知道她的意思了:“你是想將芊芊嫁到京城?”崔芊芊長得端正,性情也好,最重要的是知恩圖報。這樣的孩子,擱誰都喜歡。要不是封大軍一心想讓封志希娶柳兒,她都想聘了崔芊芊當小兒媳了。當然,這只是她心裡頭想想,從沒對任何人說。
佟氏點頭說道:“嗯,將她嫁在京城,以後想見就能見得着了。”若是嫁在鎬城,天南地北的,想見一面都不容易。她養大的閨女,哪捨得。
常氏也沒推遲,問道:“那你問沒問芊芊,她想要嫁個什麼樣的?”這個很重要,若他們挑好了崔芊芊不喜歡的,豈不是白忙乎一場。她們累點倒沒事,就怕耽擱了崔芊芊。
佟氏有些發愁地說道:“她不想嫁給當兵打仗的。”崔芊芊想嫁給讀書人,可崔默是武將,認識的讀書人兩個巴掌都沒有。所以在鎬城,才一直沒尋到合心意的。
常氏笑着說道:“估計是她爹的事給落下的陰影,想着嫁個讀書人不用擔驚受怕。成,等到了京城我就着人好好打聽,總能給她尋到個稱心如意的夫婿的。”
也是相信常氏的眼光,所以佟氏纔敢將這事託付給她的。
臨近中午,佟氏纔回家去。
傍晚的時候,七七過來給常氏請安。常氏笑着說道:“讓你好好在屋裡養胎不要亂走動,偏偏不聽。”
七七笑得很溫婉:“我呆在屋裡也悶得慌,還不如過來陪娘說說話。”七七從小到大,多半的時間就陪着秋氏。所以她知道,老人最想要的是有人陪着。
常氏拉着七七做到身邊:“剛纔你崔嬸過來說小美也懷孕了。你崔嬸說路上太顛簸,懷孕上路不安全,所以想等小美生完再去京城,我覺得她說得有道理。晚些去京城沒關係,最重要的是孩子。七七,你說呢?”
七七其實也考慮過這個問題,鎬城離京城有上千裡遠,路上出個什麼事她到時候不得後悔死。想她娘,就是因爲年輕時不懂事虧了身體,導致後來生育艱難。
常氏見七七不說話,笑着說道:“你若不願意,那就算了。”一個人留在鎬城,害怕也很正常。
七七笑着說道:“娘,我都聽你的。”身體爲重,其他都是次要的。
常氏笑着說道:“我到時會拜託你崔嬸照料你的。”這個兒媳婦,她是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溫柔可人識大體,管家理事也都拿得起。不得不說,丈夫眼光好。
這日晚上,玉熙一行人在野外夜宿。玉熙自己的東西帶的不多,但路上用的東西都帶的齊全。營帳那不用說,像鍋碗瓢盆米麪乾菜等物,那都帶齊全了。
中午吃的乾糧,晚上的飯菜雖然簡陋,但母女三人都吃得特別香。
吃完飯,柳兒笑着說道:“娘,以前沒覺得香腸有這麼好吃呢!”中午啃的大餅窩窩,硬邦邦的難吃死了。可她娘眉頭都不皺地吃下去,她哪敢有異議。
棗棗笑着道:“有次行軍,因爲要在規定時間內到達,沒時間做飯,吃了五天的窩窩。抵達目的地後,喝了一碗白菜湯。那時候感覺這白菜湯,真是人間美味呀!”
柳兒很是不滿地說道:“大姐,這事你都沒跟我說過!”棗棗跟她說的都是有趣好玩的,危險或者不好的事都不告訴她。
棗棗樂呵呵地說道:“沒什麼可說的。柳兒,娘準備一個月趕到京城,你可得做好吃苦的準備。”
柳兒纔不上當:“除了有點悶,其他我覺得還好呀!”早上跟晚上都能吃上熱飯熱菜,就是中午吃乾糧。柳兒覺得,自己肯定能適應得了的。
玉熙笑着說道:“你要悶了就找你大姐嘮嗑,反正她也沒什麼事。”棗棗不喜歡坐馬車,今天下午她就跑去騎馬了。
棗棗哇哇大叫:“什麼叫我沒什麼事?娘,我事多着呢好不?”雲擎讓她跟着玉熙上京,是讓她保護玉熙跟柳兒的安全。所以,她是一刻都不敢放鬆的。
柳兒故意說道:“是,大姐你很忙,你比娘都忙。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
“竟然說這樣的話,你真是太沒良心了,看我怎麼收拾你。”說完這話,棗棗就去撓柳兒的癢癢。姐妹兩人,鬧成一團。
李勁剛在遠處看着鬧成一團的姐妹兩人,笑着跟徐臻說道:“將軍,一直聽聞二郡主是個淑女,瞧着跟傳聞不一樣呢!”
徐臻白了他一眼說道:“跟自家姐妹鬧一鬧就不是淑女了?”
李勁剛樂呵呵地說道:“我聽說那些名門淑女,可是笑不露齒行不露頭……”後面的,他都給忘記了。
“這若在自家人面前也是笑不露齒行不露頭,那不是淑女是木頭。”在外人面前展現最好的一面就成。在自家人面前也都講究這麼多,那不累得慌。
徐臻之前想讓徐悅跟着他一起上京的。這樣也有機會多跟二郡主相處了,可惜徐悅不願意。徐悅拒絕的原因很簡單,她怕玉熙。
李勁剛點頭說道:“你說得也是。”
在野外,就算有熱水柳兒也不願意洗澡,所以洗漱了下,她就上了馬車。
馬車四角的宮燈點亮了一盞,地上鋪着厚厚的被子,其中一扇窗開了大半。躺在裡面,跟家裡的牀也差不了多少。
見棗棗進來,柳兒問道:“大姐,娘呢?”
“娘還在跟他們議事,想來沒那麼快了。”棗棗白天沒睡覺,這會困得不行:“別等娘了,她估計要到很晚,我們先睡吧!”
柳兒點頭道:“好的。”
棗棗躺下就睡着了。柳兒看着燈,沒一會也睡着了。
玉熙跟幾位大臣說了會事,然後又批閱摺子,做完這些才亥時初。
走出帳篷,外面黑乎乎的一片。玉熙見狀說道:“怕明天會下雨了。”若滿天的星光,那明日定然是大晴天,可現在星星都沒見一個的。
美蘭笑着說道:“不會,明兒個肯定是大晴天。”下雨天,趕路可就遭罪了。
玉熙笑了下,沒繼續這個話題。
“王妃,明天還要趕路,你早點休息吧!”在王府的時候玉熙基本上都是亥時末去睡覺,卯時過半就起來。睡眠,並不多。
玉熙搖頭說道:“這麼早,躺下也睡不着。”睡不着躺牀上,其實也挺痛苦的。且兩個女兒在車上,到時候得將姐妹倆鬧醒。
美蘭沒再勸了。
這會閒了,玉熙也有時間關心景柏的婚事了,叫了正在外面忙碌的景柏進營帳,問道:“你的事處理好了?”
景柏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婚書已經拿到手了。我娘說,等到了京城再辦婚禮。”曾媽媽得了消息,防備玉熙說的會成真,三天之內就將婚書拿到手了。
“是不是答應了段老太太的條件了?”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快拿到婚事的。
景柏小心看了一眼玉熙,見玉熙臉上並沒有不悅之色,她才說道:“是。我娘找了人,給段老四在縣衙尋了個捕快的差事,另外還給了段老太太八百兩銀子。”捕快是未入流的職業。不過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能吃上官家的飯,那也很了不起了。
宰相門前七品官,更何況王府的人。曾媽媽可是王府的內管事娘子,給段老四在縣衙找份捕快的差事並不難。只是之前不答應,是怕他們獅子大開口。
玉熙是最高的掌權者,對下面的事情自然也瞭如指掌:“捕快?那段老四會拳腳功夫?”捕快負責緝奸捕盜、破案、解囚等事。這要沒點本事,可勝任不了這個差事。不過段曉寒武功那麼好,段老四說不準也會武。
景柏搖頭說道:“段老爺好吃懶做,平日在家地裡的農活都不幹,怎麼可能受得了練功的苦。”段曉寒能入親兵營,可不僅僅是幸運。他爺爺是退役的老兵,段曉寒自小跟他爺爺練功。後來徵兵,他就入了軍營。
玉熙笑了下說道:“這不是坑人嘛!”如今吏治清明,官府都不養閒人。段老四就算能進衙門,可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估計沒幾個月就得回家了。
景柏笑着說道:“段老太太異想天開,想讓我娘給段老四捐個官。不說我娘沒那個能耐,就說段老四大字不識一個,她也好意思開口。倒是段老四一口就答應了,還說戴大刀很威風,以後再沒人敢瞧不起他了。”捐官,也虧得段老太太想得出。這又不是前朝,有錢就能捐個官來當。
玉熙臉上的笑意頓時收了:“不過是無知者無畏了。”正是什麼都不懂,纔會說這樣的話。
美蘭不着痕跡地轉移了話題:“這段老太太偏心也就罷了,還刻薄無知,段曉寒竟然沒長歪還進了親兵營,也算是奇蹟了。”
景柏對段曉寒比較瞭解,搖頭說道:“段曉寒自小跟着他爺爺長大的。老爺子不喜歡段老太太,沒跟他們住一起。”沒住一起,就不會受其影響了。
美蘭恍然:“難怪呢!”她就說段老太太怎麼養得出段曉寒這樣忠厚能幹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