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正是蘭花盛開的季節。章華殿內養了幾盆蕙蘭。
玉辰摸着蕙蘭綠色的葉子,笑着讓侍香將另外的幾盆蕙蘭搬到院子裡。只要天氣好屋子裡的盆栽就會搬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臨近中午,侍香滿臉笑容地走進來道:“娘娘,有兩盆蘭花開花了。”
玉辰放下手中的賬冊走了出去,來到走廊上見着果然有兩盆蕙蘭開花了,一盆爲紫紅色,一盆爲淺黃色。
一陣風吹來,院子裡香氣瀰漫。侍香忍不住讚歎道:“好香。”
玉辰笑着道:“蕙蘭的花香氣很濃郁。”她並不喜歡太濃郁的香味,不過燕無雙喜歡,她也就養了蕙蘭。
玉辰撫摸着那多紫紅色的花朵,發現花朵的腋下有一顆顆亮晶晶的仿若透明的珍珠似的東西。
桂嬤嬤笑着道:“娘娘,這是花蜜。”
玉辰伸手沾了點在手上,看了下笑着道:“原來花蜜是這個樣子?”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東西呢!
桂嬤嬤在旁說道:“娘娘,你看要不要採集這些花兒來泡酒?”去年玉辰心血來潮採集各種的花來泡酒,結果這些酒很得阿寶的喜歡。
玉辰笑着道:“太少了,還是留着吧!”這些花是留着觀賞,泡酒的話還是去花房採集比較好。
正說着話就見阿寶從外面疾步走進屋。
玉辰看着阿寶神色不對,忙問道:“阿寶,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阿寶性子比較男孩子,自小到大還從來沒這般失態。
阿寶沉着臉道:“母妃,我剛聽閔公公說哥哥被人刺殺受了重傷,現在昏迷不醒。”她在御書房那邊也幫不上忙,就回了章華宮,將這個消息告訴玉辰。
論承受能力,玉辰還不如阿寶。聽到這個消息,玉辰白眼一翻,往後倒去。
“娘娘……”
阿寶嚇了一跳,一邊抱着玉辰不讓他摔倒一邊叫道:“娘,娘你怎麼了?”
桂嬤嬤也是呆了呆,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走上前掐了玉辰的人中。
玉辰幽幽醒了過來,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阿寶。回想起剛纔的事,玉辰緊緊抓着阿寶的胳膊說道:“你剛纔說你哥哥受重傷昏迷不醒?”她多希望這事一場夢。
阿寶沉默了三秒鐘才點頭道:“我已經問過父皇了,這事是真的。”看着玉辰這個樣子,她都不敢將阿赤有性命危險這事告訴了玉辰,怕她受不住打擊,再次昏迷過去。
玉辰叫道:“我要去見皇上。”
阿寶扶着玉辰起來,說道:“好,我們去見父皇。”就她母妃這個樣子,攔也攔不住,還不若順了她的意。
到了御書房門,閔公公攔了兩人說道:“皇上正在跟崔大人談事。”談政務時候除非是很緊急的事,否則他不敢進去通傳。
阿寶扶着玉辰說道:“母妃,我們去偏殿等候吧!”哪怕得寵如阿寶,在御書房這邊也不敢肆意行事。
吏部尚書崔大人走後,玉辰這才帶着阿寶進了御書房。
看着面無血色的玉辰,燕無雙並沒有說安撫的話:“是爲阿赤的事?”
玉辰問道:“皇上,阿赤是不是有性命危險?”像上次驚馬,雖然也是受了重傷,但最後是有驚無險。
燕無雙沒有絲毫猶豫地:“只要醒過來,就不會有事了。”若是醒不過來,神仙難救。
玉辰全身好像被抽空了一般,癱軟在地,面露絕望。
阿寶忙蹲下神道:“母妃,你別擔心,哥哥一定會沒事的。”阿寶雖然習了武,但她畢竟只是一個十一歲的孩子,哪裡能穩得住玉辰。
燕無雙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玉辰,這麼多年碰到事仍是驚惶無措,還不如阿寶。
阿寶抓着玉辰的胳膊道:“母妃,你別擔心,我相信哥哥一定會沒事的。”見玉辰仿若未聞,阿寶又道:“母妃,你可不能倒下,哥哥還需要你照顧。”
這話終於讓玉辰平靜了下來:“皇上,這次阿赤被刺殺,是誰主使的?是不是韓玉熙?”反正現在只要阿寶跟阿赤兩人有什麼事,玉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玉熙。
燕無雙搖了下頭說道:“還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是韓玉熙所爲。”
韓玉辰自家掐到肉裡:“一定是韓玉熙,她在爲去年的事報復。”
燕無雙說道:“阿赤被刺,東胡人跟西北那邊都有參與。”
玉辰有些激動地說道:“皇上,韓玉熙定然是爲雲啓浩的事報復的。”雲啓浩差點死於韓玉辰手中,雲擎都發了那麼大的脾氣,更何況呲牙必報的韓玉熙。
阿寶聽了這話,再想起她之前聽說的雲啓浩得天花的事。阿寶心頭閃現過一個念頭:“母妃,雲啓浩感染天花是你所爲?”
玉辰想也不想就否認:“不是,這事與母妃無關。”沒有哪個當孃的會在兒女面前暴露自己狠毒的一面。
阿寶望着燕無雙問道:“父皇,到底是怎麼回事?哥哥受傷真的是明王妃所爲嗎?”雖然處於對立方,但阿寶卻很崇拜玉熙。她覺得女人就該獨立做主,而不是依附於男人,像她母妃就事事倚靠父皇。這也是爲什麼她叫玉熙爲明王妃的原因。若是可以,她其實更想叫姨母的。
“阿赤的事,應該與韓玉熙沒有關係?”這事他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果。
玉辰有時失控,尖叫着說道:“不可能,一定是她。皇上,阿赤現在生死不知,你不能到現在……”
阿寶掐了一把玉辰,在玉辰呆愣的那一瞬間立即開口問道:“父皇,爲何你認爲不是明王妃所爲?”她母妃因爲哥哥受重傷未醒竟然都失去了理智,都敢質疑父皇了。阿寶得寵,且從沒惹過燕無雙生氣,並不是她運氣好,而是她有眼色。
因爲阿赤生死不知,燕無雙倒也不會跟玉辰計較:“不是。”
阿寶想起剛纔燕無雙說的話,有些疑惑地說道:“父皇,你剛纔不是說哥哥受傷,西北那邊也有參與?”既然西北那邊也有參與,又說與明王妃無關,豈不是自相矛盾。
燕無雙難得好脾氣地解釋道:“阿赤被刺,西北埋在軍中的那些線就全部都暴露了。韓玉熙作爲一個合格的政客是決計不會做這種蠢事。這些人留着,以後能派上大用場,現如今卻全部都暴露出來。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東胡的細作,也抓了不少。
聽到這話,阿寶臉色微變:“父皇,哥哥被刺西北跟東胡人都有份,那是不是表明他們勾結在一起?”
對於這點,燕無雙很肯定地說道:“不會。”見阿寶面露疑惑,燕無雙道:“雲擎的父母兄弟都是死在東胡人的手裡。”這樣的仇,不共戴天。
玉辰一臉怨恨地叫道:“這肯定是韓玉熙揹着雲擎跟東胡人勾結。”
燕無雙看了一眼玉辰,淡淡地說道:“韓玉熙若是那麼蠢,她早就連骨頭渣都沒有了,還能爬到現今的高位。”若是視自己的丈夫爲仇人想要置他於死地,那還可以理解。可韓玉熙跟雲擎夫妻恩愛,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
韓玉熙不是蠢人,那就表明她蠢了。被自己丈夫如此譏諷,玉辰又羞又怒。不過也有好處,至少現在玉辰恢復了幾分理智。
阿寶覺得現在也追問不出真正的兇手:“父皇,我要現在就去遼東。”遼東那邊積雪未化,現在出發不大方便,所以燕無雙原本是想等五月再讓她去
韓玉辰聽到這話慌忙叫道:“不行,你不能去。皇上,遼東那邊缺醫少藥環境又惡劣,你等阿赤醒來就讓他回來吧!”
說完,韓玉辰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不行,阿赤受了重傷不能長途跋涉。皇上,你讓臣妾去遼東照顧阿赤吧!”
燕無雙神色這才緩和了一些:“讓阿寶去吧!”韓玉辰去遼東,只會添亂。
玉辰抓着阿寶的胳膊說道:“韓玉熙對我恨之入骨,她很可能也會對你下毒手的。阿寶,你哪都不能去,就呆在娘身邊。”反正在玉辰心裡,已經認定是玉熙害得阿赤受重傷的。
阿寶看着玉辰慌亂的樣子,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娘平日神仙一般的人,今天卻跟尋常的潑婦一般胡攪蠻纏的。若是她再拒絕,還不知道會怎麼樣。
燕無雙神色淡然道:“現在不去,過兩年也要去。早些去,也能早些習慣那邊的環境。至於說可能會遇見危險,阿赤若是能跟雲嵐與雲啓浩那般有足夠高的警惕心也不會受傷。”說來說去還是阿赤的警惕心不夠。否則,刺客再厲害,有那麼多的護衛又怎麼可能會受傷。
說起來,阿赤已經受過一次傷,可他還是沒有引起重視。
從知道阿赤受傷到現在,燕無雙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悲痛。他不是不擔心,只是沒表現出來罷了。而這還只是開始,以後的處境會越來越艱險。
燕無雙決定的事,玉辰反對也沒有用:“扶你母妃回宮去。另外你也收拾下,後日就出發。”
桂嬤嬤看着淚流滿面的玉辰,心直往下沉。這般傷心,莫非三皇子已遭了不測。不過看着阿寶神色平靜,她覺得自己多想了。若三皇子真沒了,大公主不會是這個神情。
回到章華宮,將玉辰扶到牀上,桂嬤嬤這才問道:“娘娘,大公主,殿下怎麼樣了?可醒來?”
阿寶搖頭道:“沒有。父皇讓我收拾下東西,後日就出發去遼東。”
玉辰放開阿寶的手說道:“阿寶,你去收拾東西吧!”有些話不宜當着阿寶的面說。
阿寶有些猶豫。
桂嬤嬤跟玉辰主僕二十多年這點默契還是有的,貴妃一定是有話跟她說,而大公主在場不方便:“大公主放心,有老奴在這呢!”見阿寶不動,桂嬤嬤說道:“莫非大公主還怕老奴照顧不好貴妃娘娘。”
送走了阿寶,桂嬤嬤握着玉辰的手問道:“娘娘,你怎麼了?”
玉辰眼中透露出恨意:“是韓玉熙,是韓玉熙害了阿赤。”她現在恨透了玉熙,恨不能手刃了她。
桂嬤嬤忙問道:“是皇上說的?”別人不知道,桂嬤嬤最清楚。自雲啓浩的事暴露出來後,自家娘娘就成了驚弓之鳥,一有風吹草動就疑心是韓玉熙來害她。
玉辰搖頭道:“皇上說阿赤的事東胡人跟西北都有份,一定是韓玉熙勾結東胡人害的阿赤。”
桂嬤嬤再不喜歡玉熙,也覺得這事不可能。三皇子又不是什麼頂頂重要的人,還不至於讓韓玉熙勾結東胡人來害他。不過她知道玉辰的心病,立即跳過這個話題:“娘娘,大公主後日就要起程去遼東,你看要準備些什麼東西?”她還能不知道要帶什麼東西,只是想讓玉辰有事可做,不會胡思亂想。
玉辰掙扎着起來道:“帶藥材。”除了藥材,還有衣物等都要帶。
如桂嬤嬤所想,有了事可做,玉辰暫時沒空去恨玉熙了。
阿赤受傷的消息並不是什麼隱秘的事,很快就傳了出去。
玉容有些訝異地說道:“阿誠,你說三殿下重傷是玉熙下的手?你從哪裡得來的消息?”
韓建誠如今是吏部郎中,從五品的官職:“這事是阿瑤從宮裡得到的消息,應該不會有錯。”這次聽到阿赤出事,盧氏就忙進宮探望玉辰。
玉容卻不相信這話:“好端端的三姐爲什麼要殺三皇子?”要真想害三皇子,也不用等現在呢!
韓建誠搖頭說道:“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這消息肯定不會有錯。”
玉容想不出個頭緒也就不想了,反正這事與她無關。再如何,玉熙也不會對她下手:“阿誠,那差事咱們還是不要了吧!”玉容並不贊成韓建誠當官,不當官不管誰得了天下都與他們無關,可當了官就不一樣。可恨盧瑤不知道這其中的厲害,還求上了玉辰。
雖然知道玉容爲他好,可聽多了也有些厭煩。韓建誠臉色不大好地說道:“你不用擔心我,我不會有事的。”這男人沒有幾個不想意氣風發,有了機會又如何願意錯過。
玉容見狀,嘆了一口氣沒再說了。